第三百四十六章
邢平淳被永泰帝抓進了皇宮,永泰帝本想對他發作,但看邢平淳哭得雙眼通紅的窩囊樣,永泰帝又狠罵不出口。
「你爹冒犯了聖旨,那是罪有應得,你跑到外邊去哭鬧什麼,是不是也想讓朕把你關起來?」
邢平淳哇地大哭,「陛下把小臣抓起來罷,小臣替爹爹受罰,是生是死都由陛下說得算!橫豎小臣是個沒用的,爹爹若是死了,小臣與邢家也好不了!」
永泰帝沒好氣地道:「你倒很有自知之明!只是你的學問都學到狗肚子裡了。誰犯了罪誰受罰,若是成日這個替那個代,這世間還有王法麼!」
「可是陛下,您就看在我爹既有功勞又有苦勞,就放我爹一馬罷!」
「小子不懂,莫要多問!來人,把小侯爺送回邢府,沒有朕的命令不准他出門!」
永泰帝軟禁了邢平淳,然而邢平淳的哭鬧已經傳遍了永安城,百姓們在酒樓茶館,大街小巷私語此事,整個永安城忽而瀰漫出惶惶不安的氣息。
「天家為啥要將邢將軍關進大牢,他不是立了大功麼?」
「聽說是邢將軍藐視聖旨。」
「將軍為啥藐視聖旨?」
「說是為了奪回齊南州,把西犁人打出河門關,因此抗了旨。」
「可這不是立功了麼?聖旨還不準備邢將軍打敵人?」
「聖旨叫邢將軍回來觀禮,看公主嫁到邢府!」
「這……怎麼這樣……」
「喂,你們在那兒說什麼,散了,都散了!」御林軍的喝聲打斷了聚集在菜市場的談話者,眾人作鳥獸散。
御林軍這兩日接到的新任務,就是四處去阻止談論邢慕錚一事的百姓,因此御林軍將整個永安場都鑽遍了,四處讓人閉嘴禁言。
只是收效甚微。甚至連御林軍內也有人私下談論這事兒。
「喂,你認為這裡頭有什麼內情?」
「有什麼內情?天家忌憚邢將軍了唄!」一人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勢。
「你別胡說!天家又不是昏君,怎麼會對邢將軍不利!」
「唉,史書上這種事情還少麼,功高蓋主,樹大招風!」
「可是邢將軍才打了勝仗回來,正是萬民敬仰的時候,天家怎會挑這種時刻下手?」
「不然你以為為啥皇家那麼匆匆忙忙要下降公主,天家還一道道地聖旨急著召回邢將軍來!」
「行了,縱使四下無人,也莫誑語!」御林軍校尉黃建喝止手下。
「頭兒,如今這陣勢咱們兄弟看不明白呀,你給咱們兄弟們指點指點,萬一有個什麼變動,咱們也好應對啊!」黃家二叔是朝中大員,大夥都想聽些不為人知的消息。
黃建沉默片刻,「我跟你們一樣是睜眼黑,就知道一件事——最近絕對不太平,你們給我打起精神,半點都不能馬虎!」
永泰帝與眾大臣對峙了幾日,仍不能叫他們低頭,反而一道道勸諫的奏摺雪花般飛到御案上。邢慕錚入天牢的事兒傳出了永安,迅速地在燮朝各地蔓延,各地都出現了百姓為邢慕錚請命的摺子。
永泰帝聽見這些就煩,雖然他從不將平民百姓放在眼裡,但他年年為祖訓訓誡,宗室拿此事來大做文章,他也不得不恭聽祖訓。永泰帝原以為自己給臣子們施壓,臣子們都會乖乖地站在他的身後,可是沒想到,到頭來被施壓的反而是他。
永泰帝在御殿裡大發脾氣,他將博古架上的寶物都拿起來摔了個粉碎。
此時還在殿中的太監是代替招揮貼身伺候的玉喜,他大氣也不敢出,只縮著脖子等永泰帝鬧得沒力氣了,才敢叫人進來迅速收拾了殘局。
玉喜自己為永泰帝倒了一杯熱茶,奉上前安慰道:「陛下,您這麼生氣,小心傷了龍體啊。」
「哼!」永泰帝揮開玉喜的手。
玉喜忙將茶杯放下,又湊上前道:「陛下,這眼看就要過年了,這麼耗著也不是辦法。」
「放屁!」
玉喜仍涎著笑道:「奴才放屁,奴才放屁!」
永泰帝又哼了哼。玉喜忙又將茶端過去給他,跪在地上,輕輕地捶永泰帝的腿。
永泰帝喝了兩口茶,伸了伸手,玉喜忙過去接來放好,又跪下繼續捶腿。他偷瞄永泰帝的臉色,小心翼翼地道:「陛下,奴才斗膽,有幾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永泰帝閉著眼,沉默一會,「講。」
玉喜頓時道:「是,是,陛下,奴才想著如今您登基時日尚淺,朝中大臣又都是些老人,他們仗著先皇對他們的放任,手中握的權勢都不小,您現在與他們硬碰,恐怕得不了好啊!更何況那邢慕錚正好打贏了勝仗,鼓舞了民心……這賊子真是可惡!奴才恨不得這會兒就進牢獄裡去,替您殺了邢慕錚出氣!」
永泰帝許是摔東西摔累了,對玉喜的話也不罵了,甚至覺得這奴才說到了他的心坎上,永泰帝嘆了口氣,「你說的不正是朕的心頭大患?朕,甚是難啊!」
玉喜細細替永泰帝捶腿,「陛下,您是光明正大的人,自是不會去想些詭計,奴才卻有一條不甚光明之計,不知陛下……」
「快快講來!」
「是,」玉喜打起精神,貼進永泰帝道,「陛下,橫豎只要邢慕錚一死,你就除了心頭大患,何不趁他在牢獄之時,就……」
永泰帝道:「什麼蠢主意,邢慕錚如今由順天府關押,順天府尹最是個死腦筋,天牢也嚴密得連一隻蒼蠅也飛不進去,誰要見邢慕錚,須由杭相與順天府尹和敬王叔三人官印,朕若是讓人帶聖旨去,不是召告天下朕要殺他了麼!」
「是是,奴才糊塗,」玉喜忙自己掌嘴,後又眼珠一轉,「既是牢里不行,何不將邢慕錚放出來,待公主出降之日,讓刺客混於其中,趁機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