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洪泰的大兒媳陪著錢嬌娘到了靜心閣,她們先進了偏廳,大兒媳聽了公爹派來人的交待,問錢嬌娘是否需要屏風阻隔,錢嬌娘笑道:「我原不過一個小老百姓,哪裡有這些大家小姐的派頭,不必!你們幾個,便跟大少奶奶留在此處罷,碎兒,你去煎碗茶來,一會兒給我送進去。」
碎兒領了命,清雅看了錢嬌娘一眼,錢嬌娘對她點點頭,便轉身出去了。
錢嬌娘出來自廊道往大門進了正廳,暗暗深吸了一口氣。她抬頭挺胸跨入門檻,裡頭品茗的三位大人都起身相迎。杭致與洪泰坐於首位,馬東長坐右面下首第一個,錢嬌娘便坐了左面第一張椅子。馬東長一坐下就使勁給錢嬌娘使眼色,錢嬌娘不解地問:「馬爺,您眼裡進沙子了麼?」
馬東長的眼半擠不擠地僵在原處,見杭致意味深長地望過來,他連忙使勁兒揉了揉,「是呀,哈哈,哈哈!」
「那馬爺可是要人幫您吹吹?」錢嬌娘關心道。
「不必,不必。」馬東長扭頭與洪泰對視一眼,孺子不可教地暗嘆。
杭致不著痕跡地打量錢嬌娘,不免納悶。上回見錢氏那般護夫,應是個敬慕丈夫的妻子,更何況便是普通夫妻,聽見夫君被軟禁於宮中,也該害怕擔憂才是,可這三日都過去了,邢夫人為甚還如此容光煥發,半點不見憔悴之色?
杭致問:「邢夫人,這幾日可吃得好?」
「多謝杭相關心,我吃得很好!」錢嬌娘得意道,「洪爺這兒的廚子太好了,我中午還吃了三碗飯!」
杭致:「……」
洪泰和馬東長:「……」洪泰可以作證她說的是真話。她中午的確吃了三碗飯,妻子告訴他的時候還在嘖嘖稱奇。
杭致勉強扯出一個笑容,丈夫被禁,妻子還能吃下三碗飯。「那就好,本官還擔心邢夫人為了邢侯的事兒,會擔憂得茶飯不思,看來是本官多慮了。」
「我不擔憂,」錢嬌娘樂呵呵笑道,「侯爺叫我不要擔憂。」
「他叫你不擔憂,你就不擔憂?」這夫人其實是個傻的罷?
錢嬌娘很認真地點點頭,「對呀,常言道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君說什麼我當然都遵從。」
這也能遵從麼?他看她就是不上心!馬東長暗自在心頭呼哧呼哧。
「夫人心胸豁達,本官自愧不如。」
就是缺心眼!杭相說得那樣好聽做甚!洪泰腹誹道。
錢嬌娘笑眯眯地自豪道:「侯爺也這麼誇我。」
在座者三人皆頗為無語。誇她麼,是誇她麼?他們都能想像得到邢慕錚「夸」她時的表情!
馬東長著實擔心邢慕錚是不是被誰下了降頭了,這樣一個只會吃缺心眼的媳婦兒還拼死去留著作甚?
碎兒端了碗茶過來,被管家攔在了門口,錢嬌娘讓管家放行,碎兒垂眉順目地走進來,還按錢嬌娘的意思刻意學了清雅的身法,錢嬌娘見杭致只瞟了半眼,就把視線移到了她身上。錢嬌娘垂眸錯開目光。
直到碎兒退下,杭致都沒看過碎兒第二眼。錢嬌娘喝了口茶,幽光忽閃。
杭致繼續對錢嬌娘道:「夫人,實不相瞞,定西侯這回恐怕是騙你的,他在宮中待得越久,就越有生命之危。」
「哎呀,這是真的麼!」錢嬌娘大吃一驚,「相爺,侯爺他犯了什麼罪?」
「這……其實這正是本官請夫人過來的緣由,本官著實不知邢侯如何惹怒了天子,不知邢侯可是對夫人您說了些什麼?」
錢嬌娘為難道:「侯爺從不與我講朝中之事,我恐怕幫不上忙。」
「除了朝中之事,邢侯可說了什麼奇怪的話語?亦或是他前些日子可是心事重重,夜裡自語些什麼?」杭致循循善誘。
「這……」
「夫人,本官惟有知情,才可進宮與天家求情,幫助邢侯擺脫困境。」杭致加重了語氣,「你夫君的安危,可都在你的手心了。」
錢嬌娘倒抽一口涼氣,作勢拿手帕擦眼淚,「哎呀,老天爺!我的命怎麼這麼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