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在她的眼中,君宜看見了堅定,她咬著唇,不發一語的閉上雙目。
「哈哈……」奴姬見狀,大聲失笑,「我知道了,你居然在害怕,怎麼,怕我殺了那狗皇帝?」
風妃閱上前,腳下咯吱一聲,桌上遺落下來的紫砂杯被她踩個粉碎,退開一步後,她右腿輕彎,腳下的內力使得那碎片被震起,直直朝著奴姬飛射過去。
啪的一聲,她狼狽躲開,散發著檀木香的書架被硬生生砸出一個小洞。
奴姬氣喘吁吁,傷口再度受創,疼得她幾乎昏厥過去。
風妃閱逼上前,不管是害怕也好,下不了手也罷,今日,奴姬的這條命,她是取定了。
望著步步緊逼的風妃閱,奴姬更加知道,自己要想逃過今日一劫,恐怕,是比登天還要難了。
她慘澹一笑,省下求饒的力氣,還不如,殊死一戰。
望著越來越近的風妃閱,奴姬將全部的內力都聚集在手上,另一手猛地撐起身子,將藏在袖中的長劍拔了出來,迎刃而去。電光火石間,風妃閱急忙收住腳步,她順著光芒四射的劍端一個翻身,一掌扣住她的手腕,想要將腰間軟體拔出來,這才意識到,自己匆匆忙忙間,壓根沒有帶出來。身上,沒有絲毫的武器,奴姬乘著間隙,反手將她握在自己手腕的力道震開,腳下生風,劍氣凜冽而來。
風妃閱只能節節後退,身子一下抵在後面的桌子上,退無可退,她腰一彎,上半身躺在那張桌面上,兩腿併攏正好再度扣著她手腕,啪地一聲,那柄劍毫無招架之力地落在了地上。
奴姬殊死一搏,雙手握成拳,她的內力,倒是比風妃閱要強上很多,伸手去擋,兩手纏在一起時,女子袖口的衣衫一下劃在她手中的戒指上,只聽得『嘩啦』一聲,奴姬整個袖口被撕開,糾纏的地方,帶出一根長長的銀絲。
雪白通透,泛著說不出的冷意,這七朵小花竟是一個引子,戒指中,還藏著這樣一個線。
「快快,這邊……」搜索的侍衛已經來到寢殿門口,外頭,丫鬟急忙擋住,「侍衛大哥,我家娘娘今日受了驚嚇,你們這是?」
「我們也是奉了皇上的命來捉拿刺客,後宮每一座殿院都不能放過,還望行個方便。」外頭,幾人還在打著商量,而內殿中,奴姬一聽到侍衛的聲音,卻是面色一喜,滿面釋然道,「今日,我們就來個魚死網破!」
她眼色暗沉,朝著外頭突然喊道,「救……」
虧得,風妃閱早有防範,她一手拉住那戒指的一頭,裡頭纏繞的銀絲被扯開,奴姬只看見眼前一亮,咽喉處,便被緊緊纏上了一圈,說不出話來。
「裡面好像有聲音!」一名侍衛耳尖,朝著統領說道。
「走,進去搜查!」
風妃閱雙手一勒,身上突的一重,奴姬整個身子都靠在了自己肩上。
「外頭怎麼那麼吵?」
阻攔不住的丫鬟聽到風妃閱的聲音,膽子越發大了些,「回皇后娘娘的話,是宮裡進了刺客,侍衛要進來搜查。」
「不知道宜皇貴妃需要靜養麼,本宮在這,怎麼沒有看到刺客,讓他們去別處搜查。」風妃閱佯裝幾分怒意,外頭眾人一聽,自然也就不敢再堅持。
「屬下該死,打擾了皇后娘娘、宜皇貴妃,屬下這就帶人去別處。」統領一揮手,身後的御林軍齊數跟上,「走!」
聽著那一致的腳步聲走出了老遠,風妃閱這才輕鬆喘口氣,手一松,身前的奴姬竟是整個人呢栽了下去,仰面躺在地上。
脖頸處,一條細如蠶絲的傷口溢出血漬,她驚恐張了張嘴,無奈咽喉被割斷,風妃閱望著自己手上的戒指,那一根銀絲,已經收了回去。七朵花紋,攀附在戒指上頭。
奴姬已經失去聲息,閉上雙目之際,唇角拉開,帶著詭異之色。
她在笑,笑自己的命,笑自己走的這條路,她笑……風妃閱迫不及待的將自己除去。
榻上,君宜雙手緊緊掩著,始終不敢睜開,站在一側的風妃閱手撫著那枚戒指,藏在裡面的銀絲,竟會如此鋒利。輕易,就能取人性命!
「姐姐……」久久沒有聲音,君宜擔憂地睜開眼,從指縫中朝外張望,只見風妃閱雙目定定瞅著地上,她的視線跟著落下去,卻在看見地上的屍體後,驚慌失措起來。
聽到她的驚呼,風妃閱急忙回神,她大步來到君宜榻前,兩手落於她雙肩,「不要怕。」
「姐姐,奴姬是不是死了?」
風妃閱雙目望入女子眼中,深深一嘆息,「君宜,她不死,明日,有可能死的就是我們。」
她止住即將掉出來的眼淚,狠狠咽下一口氣後,才好不容易開口,「姐姐,為什麼,我們要殺人?」
風妃閱望著手上的戒指,周邊,有一層淡淡的血腥味,她手腕有些發抖,畢竟,是第一次,前後相近的距離殺人。她說,是為了自保,可一閉上眼,卻滿腦子都是奴姬死前勾起的那抹笑,那笑,讓她整顆心都開始不安。
「因為,我們要比別人活的更久!」
君宜落在小腹上的手,一下握著風妃閱的肘腕,「姐姐,希望有一天,我也能保護你。」
她一笑,燦若星光的眸子承載著一分感動,「在狩獵場,你保護過我。」
「我也要為姐姐遮風擋雨。」她說的堅定,說的格外認真,讓身前的風妃閱不由動容。「我不要什麼都讓你替我扛著,若是有一日,你病倒了,我該怎麼辦?我們該怎麼辦?」
她感受到了君宜的擔憂,一手伸出將她攬上自己肩頭,「不要怕。」
二人坐了許久,風妃閱才想起地上的奴姬,她安頓好君宜,用一床錦被遮住屍體後,將守在外頭的丫鬟叫了進來,「現在外頭都在查刺客的事,你趁機到城門外傳個信,讓君將帥速速進宮。」
「是,皇后。」風妃閱知道君宜害怕,固,她並未立馬回鳳瀲宮,而是坐在榻上,一起等著君隱過來。
「姐姐,下面冷。」一手將錦被掀開,君宜身子朝著裡面挪一下。
「不用了。」風妃閱將她的手塞進去,「他不出一會就到了。」
二人沉默以對,過了許久,才聽到腳步聲從外殿傳來,風妃閱張眼望去,就看見君隱一襲黑色,走了進來。
「這麼晚讓我進宮,所為何事?」他負手走上前,腳步在經過那張桌子時,絆了一下,錦被被帶過,露出裡面慘白的臉。
君隱回身瞅了一眼,俊臉壓下,低沉說道,「你還是動了手?」
「不是的……是她威脅我們,說要……」君宜見他不悅,急忙開口解釋道。
「閉嘴!」君隱冷眼掃向她,雙眼定在風妃閱身上,「她好歹也是我送進宮的。」
「奴姬一心想報仇,成不了大事。」風妃閱沉著應對,款款起身,一身如蘭香味清新淡雅,「今日,她能獨身一人行刺皇帝,誰又能保證,一旦她落入對方手中,不會將你我供出來?」
君隱緘默,雙目幽邃陰暗,直盯著奴姬,他站在屍體邊上,慢慢蹲下身子,問道,「你用什麼殺了她?」
風妃閱撫著手上的戒指,轉身,如水翦眸落在女子白皙的脖頸上,她一下,怔在遠處,全身如被淋上瓢潑大雨,猛的一個哆嗦。原先的傷痕,全然沒了蹤跡,那細嫩的肌膚完好無損,先前的切割線,如今看來,倒像是自己產生的幻覺。
見她一句話不說,君隱一手落在奴姬胸前,使勁扯開後,露出裡面淤青的傷口,風妃閱跟著來到他身後,「這便是行刺時,被皇帝打傷的。」
將地上的錦被扔在女子身上,君隱站起,「你先回去,省得落人口實。」
風妃閱點下頭,見榻上的君宜靠在床架上,她面色冷毅,衝著滿臉冷酷的君隱說道,「她現在是宜皇貴妃,同所有妃嬪一樣,是皇帝的女人。」
她的警告,顧著君宜,不能明說,先前被皇帝撞見的一幕,一次,還能說是巧合,如若心存僥倖,將來,可就難以自圓其說了。
奴姬的事,處理的乾乾淨淨,絲毫不拖泥帶水,侍衛們搜查了一個晚上,自然,沒有找到所謂的刺客。
幾日過後,皇宮的守衛依舊森嚴,里三層外三層,每隔一個時辰,便有御林軍帶隊巡邏。
皇帝手上的傷還沒有好,紗布裹上幾圈,只是不能行動自如。
望著鳳瀲宮外的守衛,風妃閱放下手中的筆,李嫣停住研墨的動作,孤夜孑就坐在一邊,俊臉含笑,望著她日益進步的書法微微頷首。
一張宣紙,一支筆墨,原來,也能這般靜下心來。
都說,心一旦靜下來,整個世界,也就安靜下來。
果然,天空變得越發明朗,那白雪,也越發純淨了……
倒掛的冰凌,不是冷冽,而是凝聚。
身側的男子,俊朗如神,亦是她心頭一股很有力的支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