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這一聲,應得格外響亮,只是男子已經走遠,並沒有聽到。
「娘娘……」陶心見施婕妤像是丟了魂般的倒在地上,風妃閱望著她跪的方向,也就明白了幾分。
「陶心,皇上的轎子,可是你攔下的?」
「是……」
「不是……」
兩道不一樣的聲音齊齊響來,陶心並不懂炫朝的規矩,自己應下來。而對面的施婕妤,則滿身顫抖,卻喘的一句完整的話說不上來。「娘娘,那……那轎子,是臣妾攔下的。」
「施婕妤,你身子不好,應該留在景夜宮內多多休息。」風妃閱蓮步上前,將她小心攙扶起來。
「娘娘,真的是臣妾攔下的。」她身子孱弱,經不得一點風吹。
風妃閱睨視半刻,一手覆住她柔荑,「她是你的丫鬟,即便,皇上的轎子是被施婕妤攔下,可要領罰的,也應該是陶心,規矩不可破,本宮希望,你不要讓本宮為難。」
施婕妤細細凝望身前的女子,她面容絕色,身姿妖嬈,眸中的睿智讓人不得不折服,說出的話,更是句句帶實,讓你心甘情願點頭,反駁不得。
李嫣望著迎風而立的女子,昔日明媚的容顏,如今已是面無潤色,「皇后娘娘,奴婢將施婕妤送回景夜宮。」眼中流露出的傷心,如此明顯。
望著她即將上前的身影,風妃閱卻是轉過頭,衝著邊上的女子說道,「玉橋,你將施婕妤送回宮去,李嫣笨手笨腳的,本宮怕她伺候不過來。」
「是。」玉橋清脆應答,幾步之間,人已經走到施婕妤邊上,將她攙扶過來,「施婕妤,奴婢送你回宮。」
李嫣見狀,不安地轉過頭去望著風妃閱的側臉,她神色冷靜鎮定,並無其它異樣。
「不,娘娘……」施婕妤步履維艱上前,「臣妾求您,放過陶心吧,她跟著臣妾這麼些日子,是臣妾沒有教她宮內的規矩,要罰,您就罰臣妾吧。」
風妃閱不語,只是衝著玉橋使個眼色,女子見狀,一手落在她手腕,另一手,穿過施婕妤身後,放在她臂彎間,「娘娘,奴婢送您回去。」
她身子本就虛軟無力,如今被這樣一帶,整個人像是強行被拖著向前,陶心跪在原地的身子挺得筆直,空曠中,施婕妤的聲音被越拉越遠。
風妃閱走上前,裙擺蓋過半邊宮鞋,停在了她的面前,「陶心,本宮先前是怎麼和你說的?」
她腦袋低垂,雙肩瑟瑟發抖,「奴婢……」
「公然攔轎,若是說不出個冤屈理由來,那可是死罪。」風妃閱眉目流轉,聲音字字鏗鏘,寒徹凍骨,「你的冤屈,莫不是為了施婕妤?」
當日在絡城看來,陶心也算是聰明之人,如今,卻心甘情願為奴不說,還落得個將自己生死惘然不顧的愚蠢下場。風妃閱搖下頭,一看請安時辰差不多也要到了,她無意久留,說是死罪,自然也是嚇唬嚇唬她,要真治死了她,怕是一下在皇帝那邊也難以交代。
「這次,是最後一次。」她神色認真,幽然開口,「陶心,你斷不可一次次觸犯到本宮給你的底線。」
對她,風妃閱已是格外留情。
「來人,將陶心拖下去重責二十大板,爾後,遣送回景夜宮。」
「是,皇后娘娘。」邊上的侍衛接令,上前擒住她雙肩,將她拉下去。
陶心認命,不鬧,亦不求饒,風妃閱望著再度恢復靜謐的園子,站了片刻,大步朝兩宮太后寢殿而去。
慈安殿內。
兩宮太后早已梳妝完畢,端坐在首座。邊上的宮娥太監全部遣退,殿內,還留有一名男子。
「如今皇后掌管鳳印,茗兒要想拿到實權,已是難上加難。」西太后一襲絳紫色宮裝,更襯其雍容華貴。
「茗皇貴妃,確實不是皇后的對手。」對面,冷靜肅穆的男子一手支起下巴,開口說道。
「哼!那皇后,就是一人精,以前怎麼沒有發現她這般機靈。」東太后恨恨擊下桌子,「如今的皇后,城府深的讓我都覺害怕。」
陌修見她這般惱怒,隨即開口勸慰,「皇后有今日,自然都是皇帝給的,如今,皇上對她已是信任有加,不然也不會將深藏幾年的鳳印輕易脫手。要想對付她,如今只有一個法子。」
「什麼法子?」兩宮太后均提神問道。
「將皇帝對她的信任,抽回來……」男子修長五指一下握緊,俊朗的面容,顯出幾分陰霾。
西太后聽聞,並不贊成,「談何容易,哪一次,她不是有驚無險?」
「這次不一樣。」陌修說的篤定,「我已經觀察過,皇后輕易不會相信別人,除了皇帝,還有一個,應該就是陌辰吏。」
「你是說?」東太后同西太后對望一眼,「從陌醫師身上下手?」
陌辰吏,不是他親侄子麼?
西太后緊盯著身前的陌修,眼中,悄然升起的疑慮被強行壓下。
「不行。」東太后聽聞,率先搖下頭,她細細一想,還是將先前嫁禍於皇后同陌辰吏的事和盤托出,「皇上有心偏袒,關了一夜暗室,也就當什麼都沒有發生過,給放出來了。」
陌修神色冷峻,卻是一笑,「這些雕蟲小技,明眼人一目了然,俗話說的好,這捉姦,還應在床。」
「什麼意思?」西太后凝目,睬了她一眼。
「皇后,身上藏有一種致命的病。」陌修冷眼望向二人,聲音,刻意壓低,「此病名為夫妻纏,相傳說皇后生來不會生孕,其實,是陌辰吏有意隱瞞。而且,這種病到目前還是無藥可醫。」
兩宮太后難掩驚詫,「想不到,陌辰吏膽子竟這般大。」
「皇后本人並不知曉,就連皇上亦被蒙在鼓中。」陌修接著說下去,「所謂夫妻纏,另一方,便植在皇帝身上。此藥,無毒無害,病發之時,卻是生不如死,心口處,猶如承受千刀萬剮之刑。一人,若是為情所傷,那便是夫妻纏發作之時,雙方受痛,直至心碎而亡。」
西太后端著紫砂杯的手一抖,面色,有些反應不過來,這世上,竟還有這般奇藥?
東太后咽下口中的驚訝,二人面面相覷。
過了許久,西太后才出聲,「國師的意思是,皇后她能生育?」
男子撐著的手放下來,神色清冷,鄭重點下頭,「不過,你們大可以放心,她體內還有夫妻纏作祟,即使懷上,不出三月便會自行滑胎。」
二人重重呼出口氣,西太后面色輕鬆,甚至,還帶著幾分幸災樂禍的玩味,「哈哈……想不到,真想不到……」
「陌修……」東太后焦急輕喚,想了下,還是改口說道,「國師,這病,同陌醫師有何關係?」
「當然大有關係!」男子輕啜口茶,嘴角抿得極為詭異,「到時候,只需聽我安排即可。」他把握十足,眼角拉開的笑,更是帶著勢在必得的狡猾。
「若你真能助本宮二人除了這大患,國師的大恩大德,本宮定將牢記於心。」西太后言語激動,邊上的東太后,則是一發不語瞅著對面的男子,脈脈含情。
陌修聞言,逕自起身,行禮的方式還按照江湖規矩而來,「太后嚴重,臣什麼都不求,唯一想要的,有人自然明白。」
西太后亦不是糊塗之人,她朗朗一笑,邊上的女子卻是嬌羞連連,再不聽二人說話,身子也悄然轉向一邊。
陌修唇畔輕勾下,轉身,向外殿走去。
「好了,人都走了,一把年紀的還臉皮子放不下呢。」西太后端起桌上的茶杯,氤氳水汽中,眼望邊上的女子轉過頭來。
「姐姐……」
她似有嬌嗔,手上拈著絲帕不鬆開。
陌修走出大殿之時,外頭空寂無一人,折身將殿門帶上,腳步剛踏出去,就同迎面而來的風妃閱碰個正著。
「臣參見皇后娘娘。」男子難得壓下頭,行禮。
風妃閱雙目有神,視線穿過陌修的身子,落在他背後,「太后身子又有不適麼?」
男子一頓,抬起的視線與風妃閱交匯,俊目划過隱瞞,敷衍說道,「索性,沒有什麼大礙。」
她若有所思點下頭,眼中閃過精光,轉而笑謔,「國師,真是辛苦了。」
陌修臉色微變,對視的雙目垂落下去,「這是臣的職責所在。」
風妃閱暗自一聲冷笑,這東太后還真是猖狂,一次可以視為巧合,只是這連續的三番五次,卻讓她不得不產生懷疑。
「國師想來一夜未睡好,先回去吧。」風妃閱將擋住的身子讓開,這一舉動,讓身為臣子的陌修驚出幾分惶恐來。
「皇后娘娘,您請……」
「國師不必客氣,皇上待您一向禮儀有加,本宮自然應該信守,您請……」
二人連續相讓,打著太極般互相推託,最後,還是陌修拗不過,率先邁開了步子。
風妃閱站在原處,眼見他的身影稀疏而去,這才轉身行入慈安殿內。
須臾。
「娘娘……我們這是去哪?」李嫣一路跟著,好奇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