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語氣,輕佻中帶著幾分釁意,孤夜孑又豈會不懂,五指慢慢收攏,順著手腕的方向用力,他,亦是冷酷勾唇,下巴未抬,一如遺世獨立的孑然。邁步上前,孤夜孑湊近七袂的耳邊,低沉出聲:「朕的女人很滑,很銷魂,只可惜你餵不飽她!」
那張傾城的容顏,慢慢聚集寒意,那是面子上的掛不住,「當今炫朝之後,骨子裡可是媚的很!」
孤夜孑咻然繃緊俊顏,他望著男子一身清然,心裡驀地定下來幾分,「那,只不過是一場夢而已,春秋之夢。」
七袂正眼望去,同他四目相接,眼中的挑釁逐漸轉為冷笑,想不到,竟被他一語識透,「夢又怎樣,她不是照樣很享受?」
「七袂,收起你那些下三流的手段,有真本事就讓朕看看!」孤夜孑字字冷嗤,一手放在腰上,抽出一柄玄鐵寶劍。那劍,通體泛著寒光,一道狠戾,將整個夜空都劃亮。七袂漾起笑,身上沒有任何武器,右手伸出寬袖,修長五指上,長出尖利指套。
一時間,風起雲湧,天地失色,黑色的轎簾被震得啪啪作響。狂風席捲而來,掀起滿地塵埃,將天空朦朧個原色失盡。
二人不再相峙,均運足內力衝上前去,每一次打鬥,都欲置對方於死地,長劍刷地划過,七袂一個閃身,五指握住尖端,意欲收攏。孤夜孑旋身,將那劍巧妙自他手中抽出,其間,火花四射。
妖冶的眸子泛出深邃,孤夜孑迎刃而上,「可惜你的催眠,對朕起不了作用。」
習慣了行軍御駕,他的武功自然是卓越非凡,從最初的旗鼓相當,逐漸,七袂便轉為下方,二人纏鬥,身子早已躍在半空中。金屬碰撞的打鬥聲,一下迎來無數侍衛。
「皇上……」越來越多的人聚過來,就連君隱都站了出來。
孤夜孑來不及望下方一眼,有人想要上去幫忙,卻被君隱適時攔住,「守好每一個絡城進口,其餘的人,分散至城樓上,以免敵方趁虛而入。」
「是,將帥!」侍衛們一一散開,僅留幾名副將在君隱身側。
「君將帥,為什麼不讓屬下上去幫助皇上?」一位膽大的副將焦慮地望著上方,不解問出口。
「皇上,用不著我們!」君隱篤定的雙手環胸,晶亮的甲冑,在月色下泛著意味深長的冷光。
那兩名副將面面相覷,只得垂首站在一邊,半句話不敢說。
琉璃瓦的屋頂,此時已成了二人的戰場,一身內力齊聚在手上,分出去的力,雙龍互搏,懸在空中的身子一下落回屋頂。只聽得『砰』一下炸響,腳下生風,一摞摞的紅色瓦礫被震飛出去,城下眾人紛紛退步。看著那瓦被砸成碎片,迸射出的餘力,一角打在那士兵身上,『哧』的,戰衣被劃開,身子竟被瞬間彈了出去,倒在地上,動彈不得。鮮血順著腿上的傷口,噴射而去。那力,精準,打在了動脈上。
「啊……」一手按住自己汩汩躥出鮮血的傷口,久經沙場,殺人無數的硬朗漢子,面對死,卻還是顯露出了常人的懼怕。
君隱垂目,簡單察看一下,只是無奈擺擺手,「帶下去吧。」
「君將帥……」士兵苦苦哀求,兩手抓著靠近過來的人,「屬下不想死。」
男子轉身,只關心上面的狀況。
一顆心,足夠冷漠!
不知道戰了多少回合,孤夜孑手中的劍越戰越勇,一招一式,運用自如,終於在腳下躍起時,瞅著七袂的空擋,一劍狠戾毫不猶豫劈下去。他最擅長的,莫過於催眠,如今面對如此凜冽的對手,只能伸出手去擋,袖子,率先被割開,金線繡成的圖紋被一分為二,七袂被劍氣所傷,步子踉蹌之際,手甩出去,血色在半空中畫出一道絕美,順著五指,流入指縫。
「那日在絡城,你哪個手碰了她,朕今日便加倍奉還於你!」孤夜孑提著劍,一滴血,順著尾端,透過尖銳滑入地面。
七袂提起手腕,睬了一眼,臉上沒有多大的變化,完全不顧傷勢,舌尖湊近,舔過猩紅,媚若桃花的眸子輕輕眯起。「三日之約,本尊信守!只是,即便你們安然離開了絡城,你的後,你能保得住麼?下次再讓本尊遇見,就不是催眠這麼簡單!本尊要你親眼看著她是如何在我身下承歡!」
「哈哈……」狂妄至極的笑聲,肆虐而起,七袂旋身飛回轎中,形同魑魅,在眾人追出去兩步後,竟一下消失個無影無蹤。
君隱望著安然無恙的孤夜孑,眸中帶著藏不住的失落,只一下,就被一抹精光所遮掩住。
將手中的劍收回,孤夜孑落至城樓上,一場大戰,消耗掉他大半體力。腳下有些虛移,打開門,風妃閱已經幽幽醒來。
她兩手擁著錦被,身子半坐盤膝而起。神情透著幾分迷惘,素麵朝天的小臉,滿是疑慮,小嘴微撅,視線觸及全身的不著寸縷後,忙將錦被更為掩實幾分。那個夢,真實到讓她不敢去想。男子的手,仿佛尤停在自己身上。風妃閱兩手拍著腦袋,使勁搖晃起來。
下半身,她自己也感覺到了異樣。懊惱萬分的垂下頭,風妃閱聽著徐徐而來的腳步聲,警惕抬起頭來,「皇,皇上?」
兩手攏起錦被,身子窩至床角,「皇上怎會過來?」方才一戰,她顯然毫無知覺,神色倦怠,一副剛醒來的朦朧之態。
「朕,過來看看。」孤夜孑居高臨下,雙目盯著女子露在錦被外的雙肩,白皙中,透著情慾。
風妃閱迎視,卻被他盯的有些心虛,再怎麼說,做這樣的夢……
「皇上,外頭可一切正常?」風妃閱沒有忘記如臨大敵的緊張,她小臉微抬,詢問道。
男子喉間滾動,眸色一沉,頎長身子坐定下來,「不用擔心,七袂不敢來犯。」
風妃閱只當是他安慰自己,點下頭,二人便只是望著對方,一語不發。
孤夜孑稍有不自然,一聲輕咳,大掌伸出,卻見她急忙向後縮去,只露出一雙眼睛來,「臣妾,臣妾……身子不適。」
「怎會不適?」孤夜孑一手抓著被角,腕間微微施力,向下拽去。
「臣……臣妾。」風妃閱聲音不自覺拔高,兩腿並得更攏,「來葵水了。」
孤夜孑聽聞,拉著的手一僵,神色也逐漸陰鬱起來,她,沒有說實話,還想著瞞自己。壓下的怒意,讓男子臉色難看起來。一個夢,已經失了味,不完全是夢境這般簡單。
見他沉著臉不說話,風妃閱不解的眨著眸子,卻沒有開口。
「皇后的月事,朕也清楚。」孤夜孑一語掐著她的軟肋,心中的火逐漸在蔓延,手上停住的動作也開始繼續下去。
夢裡,同她交歡的可是本尊。
七袂的話,猶如魔音般迴蕩在耳側,更像是一根刺,扎的孤夜孑心口疼痛起來。若,風妃閱承認,那便也罷,而今,她卻是死死咬著,連一個夢的虛幻,她都不願意對自己說。深深的挫敗感,讓男子抿著薄唇,瞳仁泛出一種近乎寂寥的神色來,順著狹長的眸子,一一顯露出來。
風妃閱察覺出異樣來,這本是自己的一個夢,況且若要說出來,還真是難以啟齒。她不知道孤夜孑的怒意源自何處。擁緊被子,挪上前幾步,女子伸出柔荑,抓著他的袖子,「皇上……」
手腕,被她握著,孤夜孑的大掌,有些冷。他側目望向榻上的風妃閱,卻不想,他的眼神更冷,更為疏離。那是,一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孤夜孑收手,將袖子抽回去。女子的手,只來得及抓住一點,指尖划過明黃色,無力地垂回榻上。
「歇息吧。」語氣,平仄中沒有絲毫的情緒,孤夜孑站起身來,修長的背影,不再挺拔,那昏暗的紗燈打在上頭,隱隱還有蕭瑟來。
他邁步,她相望,他以為她會留,她以為,他心掛施婕妤。二人沉默相對,風妃閱眼看著,那殿門被開啟,被……闔上。
有風來襲,她窩入錦被,一場夢,是真,是幻?
一夜無眠,直到天際泛起魚肚白,風妃閱擔心的事,所幸沒有發生。天空轉晴,她起身朝外走去,朝陽雨露,紅彤彤的染著幾分喜氣。狼煙起,戰鼓連天,將士們的臉上,一掃陰霾,個個精神煥發。
孤夜孑並未提出要離開絡城,施婕妤的身子還很弱,勉強才能下榻,經不起長途勞累。風妃閱望著半空中的狼煙,心也就不那麼急了,一早上過去,都沒見到個人影。用過午膳,她休憩片刻,百般聊賴地走下了城樓。
「哈哈……」
耳邊,傳來一陣陣粗曠的笑聲,隱約,還伴著女子的哀呼。風妃閱佇足,朝著聲源望去,前頭很黑,看不出什麼。
「嗚嗚……」哭聲,又像是悲憤的聲音,只是被卡在喉嚨裡面,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