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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那一晚絡城之戰,他始終懷疑是風妃閱將施婕妤推了出去,當日,在一起的只有他們三人。可如今,這無意間的發現,卻讓他煩躁異常,風妃閱武功雖然不弱,可內力卻是極差的,練武之人,沒有長時間的修為,這內力便形同虛設,望著靠在肩上的女子,他禁不住伸出一手去將她擁入懷中。

    將施婕妤推出去的那一道內力極為深厚,不然,單憑七袂的那一掌,她斷不可能受這麼嚴重的傷。孤夜孑不敢往另一方去想,風妃閱見他一下沉默,抬起頭來,輕聲問道,「怎麼了?」

    孤夜孑垂下雙目,幽然嘆息,大掌在她腦袋上摩挲幾下,聲音,帶著幾分歉意,「沒什麼,靠著我,睡一會吧。」

    見他似有心事,風妃閱只當是困在這乏倦焦慮了,偎過去幾分,將彼此的溫暖交給對方。

    施婕妤身子單薄,平日裡醇厚善良,關於武功……

    「你喜歡下雪嗎?」突如其來的問話,將他腦中思緒打斷。

    「不喜歡。」孤夜孑抬眼望去,「一場大雪,將耗費多少人力財力。」

    風妃閱腦袋動下,繼而抿唇笑開,「我們現在是山頂洞人,不關江山社稷,只看這美景。」

    孤夜孑不懂,這山頂洞人是什麼意思,風妃閱哪裡解釋的清楚,「窩在山洞的人便是山頂洞人了。」  

    隨意糊弄,他望著灑下來的幾瓣雪花,眼睛深處開始轉冷,從嘴中吐出的聲音,是她從未聽過的荒漠,「我不喜歡下雪天,因為母后,就是在下雪的那天,突然失蹤的。」

    這是,孤夜孑第一次提及自己的母妃,那時年幼的他,記得並不是很清楚,只知道,自己不喜歡下雪的天氣,那種寒徹人骨的冷,將他在宮中唯一的溫暖都給抽走了。

    「她,是怎樣的一名女子?」

    孤夜孑低頭,唇角似在回憶,「同你一樣,是一名,懂得保護自己的女子。」

    風妃閱靜靜聆聽,不再插一句話,林子裡面,迴蕩的,是男子醇厚的嗓音,以及那雪落無聲……心心相惜,就猶如兩人偎在一起的身影,彼此,融進對方。

    醒來之時,上頭依舊陰沉沉的,風妃閱動下身子,睡眼惺忪。

    臉頰舒適地在他肩上輕噌,掀起眼帘,首先入目的,便是那張布滿青苒的俊臉,纖細的手指隨即撫上去,將熟睡中的男子驚醒,反手一握,疼的她大聲叫了出來。

    「啊……」

    孤夜孑大掌鬆開,忙要察看。

    風妃閱將手背在身後,朦朧的臉上,帶著床氣,上半身依舊靠在他身上,眼睛再次閉起來。  

    這個男人,有著世人眼中的殘暴毒辣,可,在這小小的山洞裡面,風妃閱感覺到的,只有他的溫柔。

    他的情,生死之間,一掌替自己選了那條陽光道。

    他的義,再次危難,他在下,她在上,俯瞰蒼穹,他卻試圖以血肉之身,挽得她最後一點生機。

    在這裡,連溫飽都是困難,卻讓她今後的每一天,越發想念。就連那搶來的包子,都成了山珍海味,唇齒間,嘗的也是一種心情。

    「雪停了……」孤夜孑聲音飽滿,還有迫切。

    風妃閱螓首,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失落,她點下頭,淡淡回應一聲,「嗯,停了。」

    「幾天過去,獨步天涯的人看來已經撤出搜尋,我們也該出去了。」孤夜孑動下手臂,傷口的地方有些發癢,已經在開始痊癒。

    風妃閱依舊不說話,只是很輕的應道,「嗯。」

    孤夜孑回頭睨一眼,她的小心思,他自然懂,可是,這樣的生活……

    心口,無奈感越加壓得自己難受,他想要起身,手臂卻被她拽了一下,腦袋依舊枕著不動,「天才剛亮,我們坐會吧。」

    山洞中間,柴火已經奄奄一息,留下幾個忽明忽暗的火星,風妃閱雙手抱著他臂彎,直到洞口穿射進來的光亮打在地面上,她知道,他們沒有過多時間由著她任性。  

    「孑,我們出去吧。」

    孤夜孑輕點下頭,垂下的眼帘中,承載沉重的負擔,二人站起身來,臨走之際,風妃閱將用過的瓷罐以及柴禾都整整齊齊的碼在一邊。她不會打理,卻不想這個地方,凌亂了。

    一手攀上繩子,她首先出了山洞,將洞口的灌木扒開之後,這才將孤夜孑也拉了上去。

    連日來的暗無天日,男子剛出去,頓覺眼前不適應,蒼鬱的林中,滿是半人高的積雪,白花花,刺的眼睛生疼。風妃閱將二人身上的雪漬撣去,張眼望向四周,「如今這樣出去,不要踩上捕狩的陷阱才好。」

    確實,林中機關頗多,如今大雪覆蓋整個地面,潛藏的危機,眼睛根本就看不到。

    「我們的擔憂,同樣也是獨步天涯放棄搜尋的原因,最危險的時候,如今,恰是我們最最安全之時。」

    風妃閱默認,撿起地上的樹枝,向前方探路。

    手腕被拉回去,他接過樹枝,將她帶至自己身後,大掌裹著她的手,分外溫暖。

    這般嚴寒的天氣,野獸都躲在林子深處過冬,陰森森的空氣中,只有二人腳踩著雪地發出的聲音,孤夜孑每走一步都很小心,風妃閱跟在身後,步步相近,沒有一點緊張。  

    遠遠的,就看見那片湖泊,她眉眼微揚,「走出去了,看!」

    孤夜孑握著她的手一緊,幸好,有驚無險地出了林子。

    一條廢棄的漁船擱置在岸邊,風妃閱望著船上的身影,走上前幾步,「大叔……」天寒地凍的,男子卻依舊一身單薄衣衫。

    回過頭來,他咧嘴一笑,將手中的漁網拋出去撒在河中央,「小哥,是你啊。」

    「這麼冷的天,你還出來捕魚?」

    「小哥你不知道啊,如今外面的世界不太平那,我們這些山村莽夫只能窩在這,靠打漁為生。」漁夫一邊整理漁網,一邊扭頭搭訕。

    不大的湖泊,漁船擱淺的半邊,卻是泉水潺潺,而另外半邊,竟然是冰雪封凍,孤夜孑冷峻的眸子閃過危險,抓起風妃閱的手,便要離開。

    「二位,何必走的這麼急?」那漁夫放下手中的活,從船上走下來,一雙黑色布鞋踩在冰雪連天的地面上,居然連腳印都沒有,單薄的鞋底鞋面,走起路來,疾步如風。眨眼的功夫來到二人面前,風妃閱這才察覺出異樣,「你……」

    「你究竟是何人?」孤夜孑語氣一冷,率先問出口。

    「我只不過是個隱居山林的粗人罷了。」男子年約四十來歲,鬢角的地方,頭髮卻已經花白,袖子外的兩手,白皙修長,不像是靠常年捕魚為生之人。「外面,已經沒有平靜,現在出去,只會是自投羅網,如果不嫌棄的話,可以去我住的地方,雖然簡陋,一兩身換洗衣服,卻還是有的。」  

    風妃閱暗暗啞言,側目望向孤夜孑,只見他黝黑而深不見底的眸子,顫了一下,卻是沒有絲毫猶豫地點頭,「有勞了。」

    方才的疑慮,轉瞬卻成了信任,風妃閱拉下他的袖子,步子禁不住跟在那人身後,她壓低聲音,「他不簡單。」

    孤夜孑眸光一掃,示意她噤聲,要想加害他們,風妃閱就不會去了趟集市還能安全回來。況且,兩人身上已經髒污不堪,這樣走出林子,不被外頭的人當瘋子才怪。

    風妃閱不敢大意,男子在前面帶路,穿過岸邊的荒漠,再往深處走幾步,遠遠的,就看見一座小屋立在山腳下。屋子的四側,爬滿一種綠色藤蔓,竹片裁成的柵欄形成一條幽苑曲徑,再走上前,只見,不大的院子裡面種滿雛菊,大小不一的花色,在白雪中爭相競放,淡雅的芬芳,更是沁人心脾。

    推開柵欄,二人跟著走進去,屋內簡潔淳樸,放眼望去,應該就只有他一人。

    馬不停蹄的燒水準備,男子從裡屋拿來兩套換洗衣裳,一看,還是全新的。

    孤夜孑受傷不能動,風妃閱幫著男子將水提進屋後,水霧氤氳中,就只剩下他們二人。

    「這人,太過高深莫測。」替他擦拭著身子,風妃閱壓低聲音說道。  

    「人外有人,他選在這樣的地方,自是甘願避開世俗,那麼,我們就只是過路人,互不相識。」孤夜孑的話再明白不過,風妃閱細細想來也是,人心雖有險惡,卻也不能將真正好心之人一併就拒之門外。

    抹好藥膏,將稍大的那身男裝穿在孤夜孑身上,她準備了熱水,讓他先出去。

    連日來,不眠不休的擔憂害怕,都在身子浸入水中的一刻而被驅逐乾淨,深淺不一的傷口已經自發癒合,掬起一捧水來,將那張滿是泥濘的小臉清洗乾淨。屋內的擺設很簡單,一張桌子,簡陋的大床,還有一個柜子。這裡的主人應該很喜歡清靜。

    本想舒舒服服的泡上一會,但一想孤夜孑還在外頭,心裡,還是有些放心不下。打開房門的時候,只看見二人正在對弈,孤夜孑手肘斜撐在面前的桌子上,男子手中執著一枚棋子,另一手,將邊上的菊花茶端在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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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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