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另一手覆著孤夜孑手背,風妃閱並未將他拉開,只是以掌心的溫度貼在他手面上,須臾過後,握著的手勁才鬆開一些,只是五指猶鉗住沒有放開。
風妃閱將錦被拉至他露在外頭的雙肩上,整個人小心翼翼趴在床邊,這種關切,隱約,她只給過清音……
孤夜孑並未睡多久,只是,他醒來之際,她卻已經熬不住睡著了。
身子坐在地上,一手,還被自己牢牢抓著,小臉枕在床沿,這樣的姿勢,也被她睡得著。孤夜孑薄唇輕勾,笑意漾上俊臉,他鬆開緊握的手,卻見她腕處幾道明顯的勒痕,已經泛紅,揚起的眉角驟然擰起,他抓起她的手,另一手想將這被勒出來的印跡抹去,風妃閱雙肩縮下,手下意識往回抽,孤夜孑一下鬆開,小心翼翼起身,將她窩成一團的身子抱到榻上。
一覺好眠,她再度醒來,而皇帝,卻已經去了早朝。
風妃閱睡意朦朧,時辰還早,她翻個身,想要補個回籠覺。
「嗚嗚……」
一道聲音,極微,極弱,忽地從哪邊傳過來。
風妃閱全身繃緊,她雙目圓睜,以為是聽錯了,抑或,只是風聲。
「嗚嗚……」
再度出來,卻是如此清晰,她雙手緊攥,「誰?」
想要起身,耳畔,卻越發明顯,這聲音,好像是從鳳榻下傳上來的。
風妃閱一骨碌起身,利索掀開錦被,想也不想地取來宮燈,彎腰在鳳榻下察看。那哭咽聲,越發近了,可裡面卻空無一人。
她滿頭大汗,身子剛坐上榻沿,就想起孤夜孑以前說過的話,這鳳榻上,死過人。
後背一陣毛骨悚然,風妃閱忙起身,肩胛不經意間撞到床架上,上次君隱被困在鳳瀲宮,皇帝派人圍堵時的情景,再次浮現上來。
對,這宮內,有條密道。
她雙手放在床架上,一時找不到哪裡是上次按到的地方,胡亂一陣摸索後,手指剛觸及鑲在上頭的明珠,只聽見『嘩啦……』一聲,那繪著火鳳的牆壁竟順著兩邊慢慢打開,風妃閱眼看著能容一人進去的距離出現在自己面前,而方才移動的牆面,此時卻在打開後巋然不動。
張眼望去,裡面黑漆漆一片,壓根看不見一點光。
拿起桌上的宮燈,再三躊躇後,她還是緊咬牙,決定下去一窺究竟,或許,這裡面還藏著,皇帝不讓自己發現的秘密。
風妃閱靠近暗室,手中的宮燈一下將洞口全部打亮,裡面是一條幽長的小徑,一眼望不到頭。
站在暗室門口,風妃閱挑著燈的手握緊又鬆開,掌心裡滿是滑膩,腳下步履維艱,差點被裙擺絆倒在地。大著膽子走進去一步,牆壁,卻在身後猛地合上。
她悚然回頭,急忙跑過去用手掌狠砸了幾下,那牆面,卻貼合的天衣無縫,一顆心落得厲害,這下,連後路都給堵了。
風妃閱索性不作細想,將宮燈提至身前,順著迂迴曲折的小道向前而去,越往前走,身邊就越是陰涼,腳下被什麼東西給滑了一下。她措手不及,身子向前跌去,一手扶在牆面上,掌心下,竟是一把柔滑的東西。就著燈光才察看清楚,原來,是青苔。再看腳下,積水不深,卻經久陰暗潮濕。
「嗚嗚……」
那道聲音,越來越弱,極像是哭聲。
風妃閱依循而去,這廊子很長,狹窄的地方,只有她不斷重複的腳步聲傳來,前方,似有出口,她心下大喜,快步上前,眼前的宮燈一閃,竟來到了一個巨大的密室中。
足能容納近千人的空間,卻什麼東西都沒有,空蕩蕩的,頂上、周側都是粗糙的石壁,這聲音將自己帶到了這裡,可就在她想要細究之時,卻一下消失的無影無蹤。她站在空曠中央,頓時,後背陣陣發涼,仿若有一種被盯視的錯覺。
「有人嗎?」她將顫抖的柔荑緊捏住自己裙角,環視一周。
回音陣陣,震得自己雙耳發麻,心底越發毛骨悚然。
風妃閱提著宮燈再次上前,只見朝南的石壁上,掛著懸起的手銬腳鐐,本該尖利的石壁,卻被磨出一個人影的光滑,看來,這裡應該被關著一個人才對。
她四處找了一圈,卻沒有一點發現,心中,未免大失所望。
滿身松下想要折返之際,身前的光亮中,竟閃過一道暗影,身手極快。
「誰?出來!」風妃閱一抽腰間,才知來的太過匆忙,那柄軟劍並未帶在身上。她來不及多想,立馬追了出去。
黑影跑出沒幾步,就被風妃閱踢起的石子給擊中,她飛身上前,一手猛地攫住他左肩,想要看清楚黑影的真面目。
由於另一手還顧著宮燈,不能全心應戰,那人左肩猛地一個用力向後撞來,風妃閱只能鬆手,退後兩步眼見黑影再度向前躥去,她五指收攏,那人……應該是名男子。
見她窮追不捨,男子急於離開,幾番纏鬥,卻是不分上下。然,風妃閱終不熟悉地形,追了沒多久,剛進到先前來時的那條暗道,卻不見了他的身影,「奇怪。」
風妃閱暗自嘟囔,「明明進的是這條道,而且縱觀整個密室,能通的,也只有這條。」
她站在原處,男子早已逃的無影無蹤,再回去,只能徒勞而返。
手中的宮燈快要燃盡,風妃閱不敢久留,只能順著黑漆漆的道路,來到先前的入口。試著用手掌拍了幾下,卻是紋絲不動,小手摸索著邊上的石壁,這密道,難道只能進不能出?
意識到這點,心中便沒來由的恐慌起來,風妃閱索性放下宮燈,兩手一起用力拍動,「有人嗎,李嫣,玉橋……」
見還是沒有絲毫的反應,她雙手提起裙擺,直接腳踹上去,「放我出去,什麼破地方。」
鬧了沒多久,那門竟自發開了,風妃閱踹在兩道石門合起的位子,這一下,整個人都栽了出去,眼前咻然一亮,身後傳來重新歸攏的聲音。
「娘娘,您怎麼起來了?」玉橋雙手拿著疊好的鳳袍,一臉錯愕望向只著一件單薄寢衣的風妃閱。
她扶著床架,頭髮因方才的打鬥而貼在兩頰,聽到聲音,抬起頭來應了一聲,「哦,本宮渴了,起來喝水。」雙目不著痕跡地睬了身後一眼,見那牆壁絲毫無異樣,這才起身來到桌子邊上,「玉橋,這寢殿,以前可還有誰住過?」
將手中的鳳袍放在邊上,玉橋倒了杯水遞向她,「娘娘,這歷來都是皇后的寢殿,東宮這地方,據說是鳳巢寶地,只有歷代皇后才能住。」
風妃閱抿口茶,只覺有些苦,方才的聲音,如今已經聽不到一點,她揮下手示意玉橋退下,自己則坐在原處深思起來。
這密室既然空無一人,又怎會有哭聲,難不成,是在自己下去之前,對方就已經將人藏了起來?可她思來想去,哪裡還有出路?心頭不覺一陣哆嗦,鳳瀲宮內,居然藏著這樣一條密道,那她這樣住下去……風妃閱不敢想,她幾番考慮,這事,是否應該告訴孤夜孑?
內室中,足能容納近千人,萬一對方就這般闖進宮來……
雙手托著腦袋,風妃閱想起初入宮時皇帝的種種反應,心頭,微微松下來。十有八九,孤夜孑是知道的,鳳瀲宮先前是君閱的寢殿,上次,君隱在此無處可藏,風妃閱斷定了他們不知道這密室的秘密。能在宮內挖掘出這樣的暗道,且做到避人耳目,除了皇帝,恐怕再無旁人,這樣一想,孤夜孑沒有說出來,定是這暗道藏著他刻意隱瞞的秘密。
風妃閱想的有些頭疼,一手拍下腦袋,若皇帝並不想自己知道,她,又怎能去同他明說,斟酌再三後,還是決定靜觀其變,本想去榻上躺一會。只是起身之時,望著那面縫合在一處的牆壁,不免有所忌諱。
慈安殿內。
一名黑衣人單膝下跪,座上,分別是兩宮太后以及厲王爺。
「什麼?居然有人闖了進去?」西太后一掌擊在桌面上,「可有看清楚,是誰?」
「回太后的話,是名女子,當時屬下只顧閃躲,並未看清楚,來人武功不弱,只是……她留著很怪異的短髮。」
短髮!又是從鳳瀲宮下去,厲王爺撐起下頷的手一緊,眸中,閃現精光。
兩宮太后彼此對望一眼,「居然是皇后,好大的膽子!可有讓她發現什麼?」
「太后請放心,幸虧屬下事先查得動靜,已經將人轉移。」黑衣人垂首,恭敬回話。
「這就好。」東太后點下腦袋,神色繼而不悅,「既然她自己送上門尋死,最後,怎還能出得了密道?」
「回太后,那密室雖然能將她困住,屬下只怕招來旁人,無奈之下,只能出此下策。」
「本宮一早便說過,鳳瀲宮那條暗道留不得,如今可好,萬一被皇帝知道的話……」西太后面色惱怒,身側的厲王爺見狀,對著那黑衣人擺下手,「你先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