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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這一瞬,風妃閱深刻體會到孤立無援,站在偌大的寢殿內,她背光而立,身上的鳳凰圖紋在冉起的太陽照射下,裝點蠱惑光芒,她孑然一身,是冷漠的,是滿身尖刺,不可欺的,「太后的意思,是讓兒臣自動退出後位?」

    孤夜孑望著旗鼓相當的二人,沒想到才第一日,便是好戲連連。

    而陌臣吏,則是站在女子的身邊,望著她淡漠到極致的側臉,心竟跟著抽痛。她嘴角抿起的,哪是笑意,分明是寂寥,無人可依。

    「皇后知道便好。」西太后同樣步步緊逼,將茗皇貴妃拉至跟前,「縱觀後宮,除了皇后,便是茗皇貴妃身份最尊貴,而她又是唯一懷上龍子的嬪妃……」

    「原來,太后連人選都想好了。」風妃閱眼含輕蔑,神情無謂地睬了她肚子一眼,「且不說這如今江山局勢未固,單就這腹中孩子來講,太后,您就能確保,後宮中沒有誰能先誕下龍子,抑或是,時運不濟,天生……夭折也說不定。」

    「你,皇上……」茗皇貴妃一張小臉氣得直哆嗦,她順勢向孤夜孑依偎而去,「皇后她居然詛咒臣妾肚中的孩子。」

    一句話,果真將置身事外,等著看好戲的孤夜孑扯了進來,他想坐山觀虎鬥,而風妃閱也想,藉機摸摸他的底。抑或是想要看清楚,君家同兩宮太后,究竟是哪方占得優勢之勝。  

    孤夜孑嘴角含著笑,那雙詭異萬分的眸子忽爾一銳,伸手抓起茗皇貴妃的手,「這將來的事,誰也說不準,皇后也只是提個醒罷了。」

    「皇帝。」西太后目光灼灼,大有奪人之勢,「這東宮的位子,是時候易主了。」

    茗皇貴妃聽聞,抓著孤夜孑手臂的柔荑欣喜緊握,將尊貴的明黃之色硬是揪出褶皺來。對這後位,她有著太多的希翼,如今,只要皇帝一句話,便可手到擒來。

    「太后。」孤夜孑不急不緩,幽遂異色的眸子異常犀利,他深攫住風妃閱臉上的每一個神色,薄唇陰鷙啟音,「廢后一事,用不著太后操心。」

    「皇帝。」西太后眼底微慍,「這關係到整個炫朝的正統,本宮不得不管。」

    「朕是皇帝,難不成,就連這一件小事都做不得主不成?」孤夜孑聲音凜冽,身側的茗皇貴妃察覺的男子的勃然怒意,連忙放開手。

    「小事?皇帝真以為這是小事?」二人對峙,讓旁側的風妃閱禁不住擰眉,孤夜孑的堅持,是為了鞏固君家在後宮的地位,只有讓這兩家勢力旗鼓相當,才不會,在短時間內對自己造成致命的威脅。

    「只不過是朕少一脈子嗣罷了。」孤夜孑說的輕鬆,一手將風妃閱攬到身側,「皇后,朕是不可能廢除的。」  

    「皇帝……」

    風妃閱望著兩宮太后,腦中忽地閃過一抹精光,她趁著西太后慍怒之際,適時插話,「回稟太后,皇上,臣妾有一折中的法子。」

    關係到君家,關係到自身安危,女子的話語竟能這般雲淡風輕。孤夜孑垂首,「是何法子?」

    風妃閱感受到腰際的大掌,她伸出手,抓著孤夜孑的袖口,下意識,仿佛心也能安下幾分,她不要他的知冷知熱。只要一個莫須有的依靠,讓她不在人前垮下去,「臣妾家中還有一妹妹,名喚君宜,品性溫和,更是少有的美人胚子,臣妾希望,皇上能准許她入宮,長伴君側。」

    孤夜孑感覺到,抓著自己袖口的力越收越緊,他冷眼凝視風妃閱的側臉,而她,則是回眸一笑,再添上一句,「就同兩宮太后當時侍奉先皇一樣,皇上,行麼?」

    幸虧,自己同孤夜孑不是真正的夫妻,幸虧,自己沒有愛上他。姐妹共侍一夫,與她來講,是萬萬不行的。而現今,她既完成了君隱所交代的事,又可以退一步,明哲保身,何樂而不為呢?視線,像是被膠著一般落在茗皇貴妃的小腹上,一陣刺痛,自眼底傳入心臟,她硬是強迫自己別開眼,唇畔的笑,苦到凋零。

    「不行!」西太后搶先,一口否定,卻一時找不出反駁的理由。  

    「行!」緊接著,孤夜孑眉頭舒展,笑的愜意,萬般情緒掩藏在眼角,「三日之後,便將她接入宮中。」

    「謝皇上。」風妃閱展顏,面上卻是淡漠一片。

    而茗皇貴妃則是掩藏不住情緒,現如今,沒將她拉下後位不說,還多了一個未見過面的君宜。她小手緊攥,瞳仁染狠。

    「皇帝,此等大事豈可兒戲!」西太后厲聲阻止,「本宮建議,將此事公布於朝堂。」

    「哼!」孤夜孑一聲冷嗤,猛地甩開袖子,邊上的風妃閱猝不及防,小手急忙收回去,「西太后,你還當朕是三歲小兒不成?」

    不顧兩宮太后慘白的臉色,他逕自揮袖而去。

    「皇帝……」

    望著那抹堅毅異常的背影,西太后狠狠咬牙,「羽翼漸成,果真是收不住了。」

    半晌之後,風妃閱見再無留下的必要,便盈盈一拜道,「兒臣先行告退。」

    「臣告退。」幾乎是同時,陌辰吏亦開口道。

    「姑媽……」茗皇貴妃怔忡地望著皇帝的身影消失在安寧殿外,她折身,眼裡已是晶瑩點點。

    東太后見狀,氣得一句話說不出來,只是憤恨擺擺手,二人便一前一後走出大殿。  

    大紅色的裙擺,在宮檻上絢麗而過,外頭,玉橋見風妃閱出來,小臉揚起釋然笑意,迎上前去,「娘娘。」

    可算是鬆口氣,她扶著風妃閱的手腕,一道往鳳瀲宮而去。

    「皇后娘娘。」身後,陌臣吏猶豫片刻還是追上步子。

    風妃閱定在原地,邊上的玉橋扭頭應道,「陌醫師可有何事?」

    被她這樣一問,男子只是喉結滾動下,並未說出隻字片言。風妃閱背對著,也不回頭,便衝著玉橋說道,「你先下去。」

    「是,娘娘。」玉橋聞言,便乖乖走遠,在庭院外守著。

    「陌醫師,可是有話不方便說?」風妃閱旋身,面對著男子。

    「娘娘……」他艱難開口,卻發現一句話梗在喉間,怎麼都說不出來。

    風妃閱並不急著追問,只是一臉恬靜,神色緩和。陌臣吏頎長的身子僵硬在原處,躊躇不前。「娘娘,您不用擔心。」

    「本宮,不該擔心什麼?」她抓住話中契機,語氣已然急迫。絲絲希翼,讓她強自鎮定的眸子染上一層華彩。

    望著女子的神色,陌臣吏一時間無言以對,他張口,卻啞然無聲,許久過後才垂下腦袋,說道,「臣,定當竭力!」  

    竭力?呵……風妃閱眼色轉冷,她抬起螓首,望向上空。光,鋪灑而下,一點點落在女子的發上、肩上,暖暖的,卻又被她逼退幾分。直到眼眸傳來刺痛,她才閉上眼睛,身子背對陌臣吏,「那,還有希望麼?」

    誰都聽得出來,她話中的小心翼翼,陌臣吏望著那一抹背影,卻突然有種想將她擁入懷的衝動,「臣,定當竭力。」

    話畢,風妃閱決然而去,她生怕自己再待下去,就要藏不住了。

    身後的陌臣吏,眼望著她的身影,一步步向前走去,每一個步子,都是異常有力,踩在青石板上,留下光可明鑑的腳印。溫潤的面容,在艷陽高照下,卻是冷若冰霜。他緊隨在風妃閱身後,順著那串腳步,皂鞋踩在上頭,遮住一串蕭條。從今以後,你的寂寥,我來伴!

    感覺到身後的異響,風妃閱旋身,冷冷睨視。

    陌臣吏將她留下的每一個步子都印在自己腳下,他站住身,只說了一句話,「只要你開口,你要什麼,我都會給你。」

    換來的,卻是嘲諷、冷嗤。這裡的人,都瘋了麼?

    那樣的眼神,比毒針還要刺人。他眸中的赤誠堅定,沒有讓風妃閱動搖絲毫,二人幾乎是同時轉身,背對相望。  

    鏤刻著百鳥圖紋的內苑窗格上,一雙眸子,卻是精比金銳,狹長的鳳目,緊緊攫住二人身影,薄唇,露出勢在必得的冷笑。

    蘭花的芬芳,溢滿整個鳳瀲宮,唯獨盛開的一枝,獨占在鰲頭之上。風妃閱打開窗子,大片雲彩,染的天際似火燒燎原般,她腦袋微側,將全身重量交付在窗棱上。

    孤夜孑進來之時,就看到她一人正對著那盆蘭花發呆,他信步上前,將身子倚靠在她對側。

    風妃閱並未發現男子的到來,而是一昧沉浸在自己的恍惚中,素淨的小臉,不再只是堅強。那樣的神情,也是孤夜孑第一次所見,他並未出聲,而是雙手環在身前,餘暉,照在二人一左一右的臉頰之上。風妃閱輕呼出一口氣,嘴中似在呢喃。

    「皇后……」孤夜孑冷不丁喚出口,「何事想得如此出神?」

    「嗯?」她下意識應答,整個身子一震,脊背立馬挺直,雙目隱下所有情緒,如臨大敵地望向孤夜孑。

    那般疏離,同方才判若兩人。他俊目微凜,隱隱藏著怒意,「皇后果然好興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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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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