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就算朕寵幸了君宜,朕,也能讓她在一夜間失寵!」孤夜孑掀開錦被,絲毫不在意身上的痕跡,自顧撿起散落在地上的衣衫。
『砰……』殿門被重重闔上,風妃閱將錦被拉至雙肩,腦袋埋入繡枕,無暇顧及許多,只想好好睡一覺。
醒來時,已近黃昏。風妃閱在玉橋的攙扶下沐浴後,便躺在榻上,懶得動一下。
君宜進來時,她只是慵懶抬下手,話都沒有說上一句。
「姐姐……」君宜走上前,風妃閱將宮娥遣退之後,才讓她坐到自己邊上。
「昨晚,順利麼?」
「姐姐。」君宜很難開口,猶豫幾下,方囁嚅道,「奴姬,奴姬她果真如您所料,還好皇上他沒有怪罪……」
「好?」風妃閱動下身子,疲軟地望向身側女子,「她,本是君家的一顆棋子,如今,卻失了控制,這樣的棋子,留著做什麼?」
說不定,隨時,便能在你身後捅上一刀!
君宜聽過風妃閱的冷言冷語,如今,這生死攸關的事,從她嘴中無謂說出,更是讓她驚訝萬分。
「君宜。」風妃閱歪著腦袋,聲音平靜如水,「你,一點都不像君家人。」
側坐的身子渾身一顫,君宜瞬時被嚇出一身冷汗,「姐姐……」
望著她不知所措的神情,風妃閱暗暗笑道,「你不用怕,做君家的女兒,沒什麼好。」
君宜聽聞,只是垂著腦袋,不發一語,一副逆來順受的樣子,靜如雕塑。
「那晚,皇上可有起疑?」風妃閱想起孤夜孑臨走時扔下的話語,不安問道。
「皇上,什麼話都沒有說,就走了。」
二人正說著話,守在外頭的玉橋急急跑進來,聲聲喚道,「娘娘,娘娘……」
風妃閱撐起,月色寢衣貼合在玲瓏的曲線上,單手支起身子,繡著火鳳的錦被將她下半身團團圍坐而起,「何事?」冷冽的語氣,躥過君宜,傳入玉橋耳中。
「皇后娘娘,姬貴妃求見。」
「姬妃?」風妃閱蹙眉,宮中,何時有了這人,自己竟不知曉。
細想間,只見外頭踏入一名身著玫紅宮裝的女子來,雙目含笑,顧盼生輝,那燦比嬌花的色彩,只是比皇后的鳳袍稍稍淡一些,就連上頭的圖紋,都是照著那浴火鳳凰而來。裙裾,一圈金黃色的灼熱,越發襯得這衣衫來歷尊貴。風妃閱瞳仁微眯,眼中已有幾絲明了。
視線在途中交匯,奴姬唇畔勾笑,未近其身,盈盈相拜,「姬妃參見皇后娘娘,宜皇貴妃。」
君宜望了一眼,轉過頭去看著風妃閱,一時忘了讓她起身。
「不必多禮,起身吧。」風妃閱掀開錦被,纖纖玉足踏在綿軟的毛毯上,只是腿一軟,單手下意識扶著邊上的床架。寢衣外,光潔的脖頸露出晶瑩之色,沾上幾朵玫紅,越發妖嬈。
「謝皇后娘娘。」奴姬起身,站在一邊。
緩過神後,風妃閱踩著步子上前,視線落在她塗滿丹蔻的十指。意味深長地淺笑,讓奴姬神色一緊,埋下頭去。
「這衣衫,手工不錯。」風妃閱握著袖子,輕聲詢問道,「哪個師傅做的?」
奴姬聽聞,臉上洋溢喜色,語氣也輕快起來,「回皇后,這是皇上御賜的。」
「哦?」風妃閱拉長音調,素麵朝天的小臉微揚,帶著幾分暖意,聲音卻如寒日裡的冰凍,讓人驚戰萬分,「可是,這衣服不適合你。」
手一松,便雙手拍拍,將朝南的窗子打開,任由外頭的陽光餘暉一寸寸落在自己身上。
「你是哥哥千挑萬選送進宮來的,為了什麼,你比誰都清楚。」風妃閱望著窗台上的那盆蘭花,兩指擄起它的一片葉子,順著指縫,向尖端掠過。幸虧,她將它重新栽種,即使只救回半棵,也留住了滿屋子的芳香。
奴姬望著她的背影,雙拳微微攥起,片刻後,方心不甘地咬牙道,「奴姬知道。」
「本宮,只不過是提個醒罷了,你是教場出來的,自然知道哥哥的規矩。」風妃閱點到即止,也不管玉橋是否在場,打從奴姬進宮那日起,她『奴』的身份,皇帝便沒有隱瞞過。只不過,這突然封妃,兩宮太后那邊,竟還能如此沉得住氣。
奴姬一語不發,垂首,過了半晌,風妃閱才揮手讓兩人都離開。
這皇帝的心思,還真正難以捉摸,照理說,被自己擺了一道,自會遷怒於君宜同奴姬,可如今,非但沒有怪罪,還讓她一步登天。風妃閱暗忖,莫不是,這皇帝又想玩什麼花樣?
「奴婢參見皇后娘娘……」一聲嬌喚,將她的思緒打亂。
風妃閱倚著夕陽,望過去,見殿外,站著一名小丫鬟,稚嫩的小臉紅撲撲,手上拖著一個盤子。
「你是?」
「回娘娘,奴婢是西太后身側的丫鬟,太后特令奴婢過來,將明日入宮的戲曲曲目給娘娘瞧瞧。」丫鬟年紀雖小,說起話來卻是機靈討喜,沒有一點害怕之色。
「戲曲?」風妃閱皺眉,一想到唱戲,腦袋都大了。
「西太后喜歡聽戲,每年都會招來民間的戲班子在皇宮內搭上戲台,太后說了,今年的曲目,由皇后娘娘定。」丫鬟說完,前腳已經踏進來。風妃閱望著托盤上的紅木條子,楞楞出神。上面,寫滿了曲名,可她對這戲曲一向沒有研究,一時間更加難以下手。
「還是讓太后自己做主吧。」
「西太后說了,這是宮裡的規矩,如今鳳印在娘娘手中。」小丫鬟久跟在兩宮太后身側,說話也帶著幾分不置於否。
不就是一翻手的事,風妃閱不耐,也不細選,隨意翻了一塊,「就這吧。」
「娘娘好手氣!」丫鬟雀躍萬分,「這是西太后最喜歡的。」
「那便最好。」風妃閱暗笑,擺擺手,「下去吧。」
丫鬟見狀,只得無趣退下,回到兩宮太后那裡復命。
翌日。在玉橋的堅持下,風妃閱著盛裝,來到聽戲樓。據說,這是先皇在世之時,特意為了西太后而建造的。
聽戲樓分兩層,四方的格局,將中間圓形的戲台包圍的恰到好處,木質長階帶著悠悠古香,院中,各色花卉更是爭相嬌艷。
風妃閱拾階而上,遠遠的,就看見兩宮太后正裝而坐,旁側,則是一副慵懶之態的孤夜孑,見她走過來,只是勾唇,眸子深處,隱有笑意。
君宜同茗皇貴妃被安排在兩人身後,其她嬪妃,則是隔了一個轉角,均已落座。
孤夜孑一手撐上案幾,對著風妃閱的側臉,輕聲說道,「皇后,好了?」
她不著邊際地眯下眼睛,笑盈盈接口道,「托皇上的『福』,臣妾無恙。」
外頭,已經開始表演,風妃閱秀眉難耐揪起,一手撐住前額,表情甚是煎熬,孤夜孑咬著笑,絲毫沒有將心神放在遠處的戲曲上。
取過丫鬟遞來的茶水,風妃閱輕抿一口,望著台上那一張張五顏六色的臉譜,意興闌珊。
這是一出鬼影戲,當畫著鬼面的男子身著戲服登台之際,便有膽小的宮娥妃嬪驚喚出聲,袖中錦帕遮在那一張張花容失色的小臉上,只差沒有當場落荒而逃。
施婕妤坐在後排,此時,雙手正緊緊揪著前襟,靈秀的兩眼滿是恐懼,她嬌喘連連,顯然是受到驚嚇。臉色慘白慘白,瞳仁中,聚為一點,只有那張鬼面在身前不斷晃動。雙眼,眨都不眨一下,小嘴微開,只覺呼吸越發急促……
吸一口,就連吐出來的力氣都沒有了。纖細的指關節,因用力握緊,而層層泛白,喉嚨口,一股甜腥之味,翻滾冒上來……
「施婕妤,您怎麼了?」邊上服侍的丫鬟見狀,不安湊上前來。
「沒事。」她搖頭,眼前只覺一陣暈旋。
「還說沒事呢。」丫鬟急急說道,「奴婢這就去稟報皇上。」
「別……別去!」施婕妤一把將急性子的丫鬟拉回來,那兩宮太后本就不喜歡自己,如今再這樣一鬧,攪了西太后的興致,今後,就更別有好日子過了。
「可是娘娘您……」丫鬟還是不放心,只能站在一邊干著急。
「沒事。」施婕妤連連搖頭,「若實在不舒服,本宮就回景夜宮,這下總行了吧?」
丫鬟無奈,但見她一個主子都將話說到了這份上,只能閉著嘴退到一邊。
風妃閱撐著腦袋,都快睡著的樣子,孤夜孑難得好心,沖她說道,「皇后若覺無趣,可以先行回鳳瀲宮。」
抓著她的手,微微施力,男子朝邊上的玉橋說道,「送皇后回去。」
「是,皇上。」
風妃閱見狀,心下一喜,也顧不得兩宮太后是否會不悅,便自顧站起了身子。走了兩步,才停住腳步,向二人行禮,「母后,兒臣頓覺身子不適,想要先行回去歇息。」
西太后一手輕和著戲曲的拍子,也不追究,便擺手,「下去吧。」邊上的東太后,想來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