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皇帝日夜留在景夜宮內,後宮中都傳遍了,說施婕妤被巫蠱所惑,身子日漸消瘦,將,不久於人世。
孤夜孑來時,風妃閱剛提劍從外頭走進來,小臉酡紅,身上出了一身的汗。
「練劍了?」男子躺在軟榻上,看著她。雙腿隨意擱置,只是神色疲倦。
將劍纏在手腕上,風妃閱甚至不顧形象地擦了把汗,點頭,對於皇帝的突然到來,還是有幾分驚訝。
她走上前去,望著男子倦怠的臉色,伸出手,在他太陽穴上輕按,孤夜孑頓覺全身放鬆許多,一聲愜意,將重量壓在風妃閱胸前。
晨陽下,二人相依相偎,一片難得而來的祥和。
過了許久,孤夜孑才睜開眼,他起身,朝那書架走去。
「皇上可是要看什麼書?」
「朕,心靜不下來,每次都要看這兵法布陣,才能稍稍平息。」孤夜孑抽出上頭的書,折身躺回榻上。
隨著男子的靠近,風妃閱伸出手,手剛落在他太陽穴上,鼻翼間,便聞到一陣幽香的蘭花味。很輕,卻又濃烈非常。
一切,來的似乎過於突然。皇帝修長的手,一下便將書打開,書頁中似乎夾著什麼東西,順著凸起的那頁,風妃閱眼見一朵蘭花,赫然呈現在自己眼前!
那花,已經枯萎,花瓣被壓得很細,泛出淡黃色的馥郁。
她看見,孤夜孑的手,似乎抖動一下,手指,將那珠蘭花拈在指尖,身子僵硬,只是背對著,看不清男子臉上的神情。
風妃閱驚駭,她一個踉蹌,退後一大步。眼看著皇帝憤然起身,面對自己的眸子,已然不再信任。
她小嘴微張,並未退後,眼中的身影,逐步逼近過來,沉悶的猶如窒息般,壓在自己心口。
「第二株!」孤夜孑舉起手中的蘭花,放在她面前,那花,純淨而芬芳,如今看在眼裡,卻甚感扎眼,「為何這第二株,會出現在你這裡?」
風妃閱的驚訝,絲毫不亞於他,雖然陌辰吏提醒過,可,終是防不勝防。一時間,她無力反駁,只是靠著桌子一句話不說。
「當時朕問你蘭花的下落,你說不知。」孤夜孑將那株花貼在她臉上,涼意,一下爬上來,「為何,它如今會在皇后的鳳瀲宮?」男子的眼中,夾雜著太多,怒意,波濤洶湧而來,最讓風妃閱刺痛的,便是他的失望。那種眼神,讓她實在招架不住。
「臣妾,不知。」她一咬牙,便覺眼睛傳來一陣刺痛,孤夜孑已經將那蘭花甩到了自己臉上。
打的,微微有些疼,風妃閱望著那花掉落至自己腳邊,須臾後,方抬起頭來,男子神情盛怒,說出的話,更是如三寸冰凍,「把解蠱的方法,說出來。」
如今,這第二株蘭花已出現,風妃閱本可安心交出解藥,可……一旦就這樣拿出去,自己,不就真成了那下蠱之人麼?「臣妾真的不知道。」
「你!」孤夜孑心存的希翼被完全打碎,「只要你說出來,救了施婕妤的命,這事,朕便不再追究,亦不會宣揚出去。」
風妃閱對上他的眼,「臣妾是冤枉的。」
男子,俊目一凜,眸中的色彩盡數黯下去,「朕說過,什麼人都可以,就是不能碰她!」
誠榮殿內。
皇帝坐在首座,邊上,有陌辰吏、施婕妤還有滿屋子的侍衛。
風妃閱跪在下方,想不到,這誠榮殿才出去,卻又進來了。
那蘭花擺在桌子上,施婕妤則奄奄一息,靠在皇帝的身上。一側,陌辰吏亦是神色嚴峻,雙目睇向跪起的身影。
「還不說麼?」孤夜孑語氣強硬,一掌擊在桌上。
「皇上……」陌辰吏堅定開口,「興許,娘娘真是無辜的。」他的心裡,比誰都清楚,「那下蠱之人,絕不可能是皇后。」
「朕知道!」孤夜孑冷聲打斷,眼中的憤怒,逐漸轉為虛無的對視,「朕同君家,皇后選的是誰,她心裡最清楚。這事,究竟是誰所為,已經很明了,皇后既然參與其中,必定知道如何解蠱。」
施婕妤聽聞,眼中滿是晶瑩,雙目急迫地望向風妃閱。
那是,一種重生的期盼,風妃閱不忍對視,轉過頭去,就看見陌辰吏對自己輕搖了搖頭,他的意思,她懂。一旦自己交出解藥認了罪,她就不會再有翻身之日。
見她一臉木然,施婕妤更是失望,她垂著腦袋,身子極為疲憊地窩入皇帝胸膛。
「皇后!」孤夜孑忍無可忍,「你真要逼著朕麼?」
他語氣陰狠,讓風妃閱不由回頭與之對視,這,才是自己初識的尊王吧。他的殘酷,他的霸道,他的,不擇一切手段。
「來人,將宜皇貴妃帶過來。」
風妃閱一怔,這,又怎會牽扯到君宜?看著孤夜孑慢慢勾起唇角,女子跪著的膝蓋微挪一下,涼的鑽心。
不出一會,君宜便被帶了過來,她顯然絲毫不知,看見風妃閱跪在地上,來不及行禮,便驚呼出口,「姐姐,您怎麼了?」
「呵……」男子一聲冷嗤,嘲諷道,「果然是姐妹情深。」
「皇上,臣妾參見皇上。」君宜跪在風妃閱身側,淺藍色宮裝下,小腹已微微隆起。
「好好跪著。」皇帝殘忍開口,並未打算讓她起身,「看看你們姐妹倆做的好事。」
君宜嚇的小臉蒼白,一句話不敢說,乖乖跪在一邊。
這事,皇帝斷定是君家所為,那君家的兩個女兒,便是首當其衝。
風妃閱一字不說,好不容易睡著的施婕妤,突的一下驚醒,發起癲來。
「朕讓你們嘴硬!」孤夜孑惱怒非常,兩手緊擁著女子的腰,「來人!」
「是,皇上。」守在邊上的侍衛大步上前,接令。
「給宜皇貴妃澆個醒。」孤夜孑眼望著風妃閱,兩名侍衛立即上前將君宜拉到一邊。
「你們要做什麼?」她大驚失色,雙腿雙手開始不斷掙紮起來,一路蹬動著,被二人拉到對面的牆上。
「皇上……」風妃閱霍然起身,「單憑一株蘭花便治我們姐妹的罪,臣妾不服。」一側,上來兩名侍衛,一人一邊按住她的肩讓她重新跪下去。
「不服?傷害無辜,你們君家就這點能耐?」孤夜孑放開施婕妤,起身來到她面前,頎長的身子蹲下,一把掐住她脖頸,「閱兒,朕對你不好麼?」
窒悶的感覺,卡在喉嚨口,她盯著男子的俊目,搖搖頭。
皇帝鬆開手,聲音冷清而空寂,「好……還是及不上君家,是麼?」
風妃閱頓覺無力,朦朧的視線,氤氳出男子的空漠,她只是搖著頭,「我沒有為君家做過什麼。」
「啊……」
一聲悽厲的慘叫瞬間灌入耳中,風妃閱急忙轉身,卻見君宜四肢被拷在牆上,全身上下,都被淋透,發上,滴答滴答,水漬順著白皙的脖頸不斷淌下來。宮裝緊緊貼在身上,那一處隆起,變得特別明顯。
「不!」風妃閱扭頭望向孤夜孑,「她什麼都不知道!」
「她不知道,可是你知道。」男子再度蹲下身,兩手放在她肩上,強迫她向前望去。
「皇上。」風妃閱咬牙,字字清晰,「宜皇貴妃,懷的可是皇上的龍子。」
虎毒尚且不食子,她忘記了身後男子的本性,他,什麼都做的出來。
「對。」孤夜孑點頭,俊臉湊近她,陰鷙的眸子鎖住她滿臉蒼白,左手撫著她的臉,將她轉向自己,「朕還說過,誰先誕下龍子,其子,將來便能繼承大統。」
一語,讓風妃閱驚楞,她,君家,兩宮太后,任誰都鬥不過他。孤夜孑將兩個選擇擺在了自己面前,要麼,保住君宜,要麼,抵死不承認,君家在後宮的地位,一落千丈!
「好冷……」君宜的聲音,從牙關裡面,一個字一個字蹦出來,全身瑟瑟發抖,如垂零的落葉般,不堪一擊。
「嘩……」一大桶的冷水,再度淋下去,女子冷的眼睛都睜不開,而皇帝,更是命令將周側的窗子全部打開。
寒風蕭瑟,吹得整個誠榮殿更是陰風陣陣,風一吹,君宜牙關緊咬,雙目合上,四肢想要收攏,卻被鐵鏈緊緊困在牆面上。
「姐姐,救我……」聲音,虛弱無力,憑著一點微風,吹入風妃閱耳中。
「聽到沒?」孤夜孑邪魅的氣息,吹在她耳邊,引來一陣燥熱,口氣,卻甚是急促難耐,「閱兒,說出來。」
風妃閱攥著拳,轉過臉來,眼中已有陌生,「為什麼要這樣?」
「朕只要你開口!」孤夜孑望著她一臉平靜,心中的抑鬱越發濃重,「你不說,朕便折磨她,看看是誰的心腸硬。」
牆上,女子的聲音幾不可聞,只覺好冷好冷。
幾桶水再度澆下來,竟沒有了感覺。
「皇上。」邊上的陌辰吏見狀,忙上前,「宜皇貴妃身子本就虛弱,這樣下去,肚中的孩子……」
「朕說過,朕只要皇后開口。」孤夜孑堅定異常,兩眼望著風妃閱,「救了施婕妤,朕自然會將宜皇貴妃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