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可是……」君宜停住口,神色,更是絲毫不為所動,她兩眼帶著希翼,發出僅有的那點光亮望向君隱,「哥哥!」
風妃閱經過幾人身側,目不斜視,眼望著殿外的陽光明媚,人還未走出去,就被身後的君相爺給叫住,「閱兒。」
「不,皇后娘娘。」他口氣轉得極快,話中的含義,什麼都有,就是沒有所謂的那一份親情。
「何事?」風妃閱背對眾人,望著那一縷縷的陽光,照射在琉璃瓦的天空,如今,正順著龍檐鳳菱傾瀉而下,形成一道虛幻的五彩珠簾。
「以後,爹便將君宜交給你了。」一語落定,將她的希望完全打碎。眼角,只有君隱冷酷無情的側臉,她站在原處,任憑自己的心越發涼透。
「我幫不了她。」在君家,風妃閱便說過,「這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我自己都難保,更別說是顧及她人。」扔下一句話,她顧不得身後君宜黯淡下的神色,直接回了鳳瀲宮。
暖意融融,用過午膳,風妃閱端坐在案幾邊上,手執狼毫筆,正一筆一划練著字。
「娘娘。」玉橋走進來,朝那專心致志的人兒輕喚道,「宜皇貴妃求見。」
這字,她老是練不好。風妃閱眉兒微蹙,虎口處因長時間地握筆而開始酸麻。玉橋以為她沒有聽見,只得上前幾步,聲音也比先前大了幾分,「娘娘,宜皇貴妃求見。」
「吵什麼!」風妃閱抬眸,睬一眼後繼續揮舞著手中的筆。
玉橋一個戰兢,趕忙噤聲,縮在旁側。過了許久,她才將筆擱在墨硯上,取過濕巾將手擦拭乾淨,「讓她進來。」
「是。」
君宜進來之時,神色冷靜,後頭跟著幾名嬤嬤同宮娥,身上的衣飾髮飾也都換過了。粉色宮裝,再配上一點搖曳的金步搖,襯得她整個人越發明艷。絳唇微點,纖纖素手藏於寬袖中,只是那雙眸子,黯色無光。
「參見皇后娘娘。」屈膝一拜,風妃閱雙手拖住她手腕,「妹妹不用多禮。」
君宜起身,利用這個機會,兩手在二人的袖子下,緊握著風妃閱的手不肯放開,她眼角落向旁側,瞳仁中,竟是星光點點。手,被她捏的生疼,隱隱,還傳遞一種懼意,「姐姐……」那一聲叫喚,聲音低到,只是以唇形相訴。
「都退下。」風妃閱隱約察覺出她有話要講。
玉橋聽聞,將鳳瀲宮的指使丫鬟一併帶下,而跟在君宜身後的幾人,卻干站在原地,絲毫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本宮讓你們退下!」風妃閱一聲呵斥,越過君宜站在幾人跟前。
帶頭的嬤嬤已經上了年紀,頭上的髮髻梳的一絲不苟,她抬起頭來,衝著風妃閱振振有詞,「奴才們是皇上安排在宜皇貴妃身邊的人,沒有皇上的吩咐,奴才不敢擅自離開。」
「反了?」風妃閱不怒而威,這宮裡的奴才還真是一群狗仗人勢的主,「掌管著後宮的,是皇后,而並非皇帝。」
「可,奴才的主子只有一個,那便是皇上。」
風妃閱的脾性,本就不好。三兩句,就讓她暗咬銀牙,失了耐性。掌心下,一把內力越聚越猛,那嬤嬤見皇后不再言語,只當是怕了,剛要笑出口,便覺一股強勁的氣力猶如排山倒海般,『嘭』的一下將她震飛出去。
「嬤嬤……」失了主心骨,一干人群均跑出去,七手八腳想要將嬤嬤攙扶起來。
「皇……」鮮紅的血,順著嘴角流入她穿戴嚴謹的衣襟上,身子像破布袋一樣,任憑別人怎麼攙扶就是站不起來。
風妃閱將殿門掩上,透過未關起的隙縫,冷冷朝外頭說道,「嬤嬤是皇帝的人,這一掌,讓皇上親自來向本宮討還吧。」
重重的,將門合上。「到裡面來說。」
二人相繼走入內殿,風妃閱腳跟還未站穩,身後的君宜就撲通一下跪下來,「姐姐,救我!」
她以為,君隱已經說通了呢,「我救不了你。」風妃閱逕自在一邊坐下,「進了宮,就別再打外頭的主意。」
「姐姐……」君宜雙膝著地,跪著上前,「我是斷不會侍寢的。」她仰著腦袋,神色淒楚,兩手再度抓著風妃閱的手不放。
「你若是擔心皇上察覺出你……」風妃閱鬆開手,從袖中掏出一個藥瓶,「你的後路,已經為你鋪好,君宜,你還擔心什麼?」
「不是,不是的……」君宜卻一個勁只是搖著頭,發上的金步搖發出無力碰撞,「姐姐,我已經沒了主意。」
「你,是不是有事瞞著?」風妃閱一急,雙手扣著她的肩,「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思在這裡哭。」
君宜聽聞,忙擦了擦眼淚,抽泣幾聲過後,方雙眼紅腫地開口,「我,我有了孩子,是不能侍寢的。」
如遭雷亟,風妃閱怔在原處,這樣的變數讓她措手不及!
「姐姐……」君宜不安地推推她,「我要怎麼辦才好?」
「孩子?」風妃閱回神,眼中蘊藏著深深的怒意,「誰的?」
君宜被她凜冽的眼神嚇得說不出話來,更是,難以啟齒。風妃閱望著她不斷躲閃,心中越發明了,「君隱,知道麼?」
那二字,一竄入女子的耳中,便讓她好不容易止住的哭泣,再次難以抑制。頭,更是如千斤重般,默默點下。
「你……」風妃閱氣惱不已,雙手用勁將她從自己身上推開,「他既然知道你有了孩子,為什麼還同意你進宮?」
「因為,他要讓所有人知道,這是皇上的……孩子。」君宜倒在地上,一手撐著上半身,另一手自然護住自己的小腹。
「皇上的孩子,你同皇上壓根沒有……」風妃閱半句話說完,腦中轟的一下,猶如驚雷,食指顫抖,指著地上的女子,「這種混淆皇室血統的死罪,你們居然……」這君家人的野心,怪不得孤夜孑會如此防備!
「爹說,只要過了今夜,那後半輩子便不用愁了。可是,我不要!若我真的侍寢,孩子會沒命的。」君宜爬跪上前,緊抓著她的裙擺,「姐姐,你救救我吧。」
「救,我要怎麼救?」風妃閱目空一切,只是干站著,視線被定格,「皇上都下了旨,你若不侍寢,你肚中的孩子會死的更慘,而且,連帶整個君家,正好給皇上一個連根拔起的機會。」她的話,並不是危言聳聽,一旦孤夜孑知曉其中的秘密,那麼勢必會給與致命一擊,同樣落井下石的,還有兩宮太后。
「不,都說皇上……」君宜滿色酡紅,喉間酸澀,孤夜孑在床第間的嗜好,她一早就在君閱那有過耳聞,「我的孩子,會沒命的。」
「他都不管你們的死活,難道,你還要冒這個險麼?」風妃閱望著卑微抱住自己雙腿的君宜,不解問道。
「要,要,孩子是我的。」她一個勁點頭,此時她能想到的,只有風妃閱,兩手越收越緊,這是自己唯一的希望。滾燙的淚珠,順著君宜白皙的臉頰滑落至她腿上,滲透進淡薄的衣料。風妃閱只覺那眼淚,竟是比沸水還要燙,可自己偏偏逃不開,躲不掉。
彎腰,將她拉起來後,風妃閱跟在一邊坐下,她端起桌上的涼茶,喝了好幾口。夜幕將至,卻突生出這樣的變數。一時間,就連她都亂了。君宜絞著帕子,只是身子蜷縮不敢說一句話。從小,寄人籬下的生活,對她來說,已經習慣。
風妃閱知道,君宜是抵死不肯侍寢的,這個麻煩,還得她來解決。君家,畢竟還牽扯到她自己。
「姐姐……」
「出去。」頭疼地放下紫砂杯,風妃閱雙手揉著太陽穴,臉色凝重萬分。
君宜一個退步,梨花帶淚的模樣甚是可憐。
「慢著。」風妃閱忽然想起什麼,眸中一閃,沉下的黯淡死灰復燃,「那個奴姬,靠得住麼?」
君宜站住腳,忙連連點頭,「他說,奴姬是自己人,不會背叛君家。」
「這麼肯定?」風妃閱暗料到,像君隱這般心思縝密之人,送進宮的,又豈會不受自己控制。
「肯定!」
「好。」風妃閱起身,將她帶出去,「好好呆在自己的寢殿,什麼人都不要接見,更不要邁出一步,知道麼?」
「姐姐……」眼眶一陣冰涼,君宜氤氳的薄霧迷糊視線,「你肯幫我?」
「不,我是幫自己!」風妃閱矢口否認,人已走出內殿。她打開門,剛要走出去,卻見陌辰吏手上端著藥,就站在外頭,「陌醫師?」他怎麼會在這?視線順著裊裊的水汽落在他手上,怎麼,又給自己送藥來?
「姐姐,我,我先走了。」君宜埋著頭,急匆匆抬腿,卻不料穿不慣這繁蕪的宮裝,再加上心裡緊張。一腳也就踩偏了,整個人向外栽去,虧得邊上陌辰吏及時相扶,「宜皇貴妃,當心。」
「謝,謝謝。」君宜手腕向後縮去,卻被他握得更緊,男子的神情,瞬息萬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