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一章放權
一個身穿玄色衣衫的男子正坐在案台前,左手撐著額頭,如墨長發被一支木簪束在頭頂,其餘的則隨意散落著,男子眉宇間透著些疲倦,好看的眉緊皺在一起,薄唇緊抿。
那便是皇上了,皇上從皇后娘娘那邊出去的時候他一直低著頭,沒敢抬頭望一眼,如今遠遠看著,便覺得氣宇軒昂俊朗非凡,只不過皇上如今怕是睡著了。
小太監放輕了腳步,還未走到皇上身邊,君以陌便已經睜開了眼睛,一雙眸子冰冷的看著他。
「皇上……」小太監嚇得腿一哆嗦,直接跪在地上,低下頭來。
「什麼事。」君以陌淡淡的問。
「啟稟皇上,皇后娘娘醒了。」小太監顫聲答道。
君以陌眸中光亮一閃,立刻起身離開。
等到君以陌離開,小太監才從地上緩緩站了起來,他的額頭已全是汗珠,方才那一眼,仿佛將他殺死,他回頭看了一眼那雕刻精緻的蓮花地板,竟也不覺得美麗了。
白若言那邊,宮人見到白若言一動不動又一言不發,只好手足無措的站在一旁,太醫也還沒來,辛兒尚幼,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只聽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白若言轉動眸子,看到那一抹玄色的身影,心裡莫名的安定下來。
「父皇……」辛兒擔憂的喊了一聲。
君以陌走近,看了她一眼,看到她眼裡的情緒,便直接伸手將她從被窩裡扶了起來,讓她靠在自己的身上。
「倒水來。」君以陌沉聲說道。
等宮人將水端來,君以陌又一點點餵白若言喝下,這幾日都只是以水潤唇,她的嗓子早就乾渴到了極點。
開始還只是一點點的喝,到後來直接喝了一大口下去,整個身子仿佛都在一瞬間活了過來,白若言扯動唇角,輕輕說了一聲:「謝謝。」
君以陌眉頭緊皺,似是很不滿她開口的第一句話,不過卻沒有多說什麼,而且自然的從她手裡接過茶盞放到一旁,又吩咐宮人去做些流食。
白若言躺在他的懷裡,身體仍然是沒有一絲氣力,不過好在可以說話了,雖然有些喘氣。
「辛兒。」白若言輕聲喚道。
辛兒睜大了眼睛,小手緊緊抓著白若言,道:「母后你終於醒了,辛兒好擔心母后。」
白若言點點頭,笑著道:「母后沒事,辛兒不要擔心。」
辛兒乖巧的點點頭,他眸子轉向君以陌看了他一眼,又轉過來看著白若言,有幾分不舍的道:「父皇也很擔心母后,母后睡了三日,父皇一直都在母后身旁不曾離去,只有方才辛兒執意要父皇去歇息他才肯走,父皇一定有許多話要同母后講,辛兒就先去太傅那裡,等母后身子好些了,再來看望母后。」
白若言微微點頭,努力抬起手摸了摸辛兒的頭髮,道:「乖孩子,去吧。」
辛兒端端正正的行了禮才離開,宮人也默默的退了出去。
不一會兒,宮人便將熱騰騰的米粥端了上來。
君以陌動作輕緩的將白若言靠在床頭,還貼心的拿了軟枕墊著,然後端著米粥一點點的餵白若言進食。
兩人相顧無言,白若言默默的吃,君以陌默默的餵。
等一碗米粥下肚,百若言的精神已經好些了,肚子裡有了東西,心裡也沒那麼慌了。
白若言低頭,驀地看到床頭那一頁紙,問道:「這是什麼?」
君以陌看也不看,淡淡的回到:「是刑清寫給你的信。」
白若言心頭一顫,立馬抬頭去看他的表情。
面不改色......
他已經不會在意這些了,白若言心想。
白若言將紙拿起讀了起來,的確是刑清寫的,然而信中只有寥寥數語,只說現在願意告訴白若言那離心鏡的用法。
——這離心鏡據說是一件法器,可通陰陽,逆轉乾坤具體如何,也沒有人真正知曉。
這是當日君以陌所說,可刑清卻在信中否定了那些說法,只說這離心鏡可以讓人靈魂出竅,去到自己想去的任何地方。而使用方法,關鍵居然是他強行帶在白若言手腕的攝魂鈴。
白若言覺得還挺有趣,不過眼下不是玩的時候,白若言故作淡定的將紙放回原處,對君以陌解釋道:「刑清說那離心鏡可以靈魂出竅,然後說了一些用法,其他便沒有了。」她這番話說出來時,面上的表情帶著乖巧,主動解釋就已經是示好的表示了。
可君以陌卻絲毫不為所動,只輕輕點了點頭,「嗯」了一聲,便沒了下文。
白若言有些失望,眸子裡的光也暗淡了下去,她緩緩低下頭,嘆了口氣。
君以陌看著她,聽到她的嘆息聲,忍不住的想要伸手去擁抱她,可是,他忍住了,他不知道自己在鬧什麼彆扭,也不明白自己到底放不下的是什麼,其實他已經在心裡原諒了白若言,在她倒在他面前的那一刻,他的身體已經十分誠實的告訴他自己,他還愛著,可不知為什麼,他就是不肯下那個台階,不肯主動邁出一步。
如今正是五月,槐花正盛,坤寧宮內一串串的槐花,格外清新美麗。因著白若言喜愛,坤寧宮的院子裡種著許多槐花,可如今,這白,卻是叫人看的多了幾分悲戚。
白若言身子剛有些可以走動了,便回了坤寧宮,路過院子時,一抬頭便看到那開的繁盛的槐花,一陣風吹過,吹得槐花沙沙作響,吹得白若言心頭顫動。
「啪」的一聲,一串潔白的槐花被風吹掉。幾乎同時,一旁的辛兒兩隻手降落到那花瓣上,卻又同時縮回,白若言彎腰撿起,把辛兒輕輕攙起來,然後輕輕的撥開花瓣,把手中的花蕊放進辛兒的口中,問道:「甜嗎?」
「甜。」辛兒笑了起來,一切都那麼親切自然,那麼輕柔溫暖。
「進去吧。」白若言微微一笑,牽著辛兒的手,進了大殿。
回到坤寧宮的日子又恢復了以往,君以陌雖然已經解除了她的禁制,可她再也不想出去了。
心太累。
白若言百無聊賴的呆在坤寧宮裡,近日她又開始學畫畫了,因為辛兒有這個興趣,她便請了畫師來,自己也跟著一起學。
後宮的事她不知道都被交給了誰,她只記得那天她對君以陌說的時候,他的臉色終於是變了。
「後宮的事,我不想再管。」她這樣說的時候,分明看到他眸中的驚詫和猶豫。
可是她已經不在乎他是什麼感受了,她在乾清宮待的每一刻無不在向他示好,她即使面對著他的冷麵也是強顏歡笑,可最終她還是放棄了,所以她回到了坤寧宮。
白若言按照刑清說的法子,在晚睡之前將離心鏡放在一旁,等她睡熟,她一睜眼,便是到了江南,這的確是她心中所想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