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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在旁服侍的小侍們,撫弄著焦尾琴的琴師,還有茶博士都停下來了手中的活,捂著嘴輕笑起來。

    “你們封魂師能走進這座飛鳳樓,留下你們的ròu身血液,就是幫了奴家呀。”

    這時白寒露感受到了從四周緩緩浸來的水意,好似一隻只冰冷的手,慢慢地爬上膝蓋。

    女子的嬌笑聲,好似叮叮咚咚的銀鈴,可又充滿了徹骨的涼意。剎那間,香味馥郁的暖閣內濃霧瀰漫,冰冷的水意洶湧地漫到胸前,明明看不到水,卻有被冰冷的水漸漸淹沒的漂浮感。

    “啊,好有趣,吾輩好像坐在水中呢。”

    水就是在那一剎那淹沒了他們,而後化作洶湧的激流卷著他們衝進了一個未知的入口。

    白寒露的手在水中亂摸,碰到一隻同樣在揮舞的手,下意識地牢牢握住,而後隨著水流深深地往無底dòng一樣的地方沉下去。

    第六章

    【第五節】

    抱著千萬不能失去意識的念頭,白寒露不知道下沉了多久,朦朧中也只記得緊緊抓住身邊的人,心想著若是能夠一直沉到冥界去也就好了,總比這個氣氛詭異的飛鳳樓要qiáng。  

    不知過了多久,眼前的濃霧漸漸散去,白寒露看清了手中的拉著的人,咦,不是幽曇啊。

    白清明跟師兄大眼瞪小眼:“咦,不是非銀啊,那他們兩個呢?”

    四周都是猶如蚯蚓在地里拱出的縱橫jiāo錯的中空岩dòng,他們從一個岩dòng墜進另一個相連的岩dòng,若不是白寒露緊緊抓著白清明的手臂,兩人早就被沖入不同的岩dòng中去了。

    “大概是被衝到其他地方了。”

    “哦。”白清明大大地喘息一口,“可以呼吸,竟然不是水啊?”

    “你現在不是應該給我解釋一下,你這位叫衣昭和的朋友是怎麼認識的?”

    白清明這才露出“剛想起來”的表qíng,接著放鬆了身體任由自己往下沉,好似平常戲水般自在:“啊……差點就被她矇混過去了……”

    你這還不算被矇混過去嗎?!

   

    “你是不知道,我在風臨城是很受敬重的,我在鬧市中走過時,旁人都給我讓出一條道來的。”

    那不應該是覺得你個賣棺材很晦氣的意思嗎?!

    “我和衣昭和小姐在街上偶遇,可是衣昭和小姐沒有敬重我,而且她的飛鳳樓人很多,以後肯定也有要做生意的地方,她邀請我去飛鳳樓做客,我就去了。”

    你確定這叫偶遇嗎?!

    “她送了我一盤白玉龍骨棋,讓我幫忙,我就答應了。”

    龍骨那是普通的女人會有的東西嗎?!

    “……然後師兄就來了,我想著師兄比我qiáng,所以就帶師兄來了。”

    你根本就是不用白不用吧?!

    白寒露磨著牙,感覺到彼岸花藤爬到耳邊,原來是長溪也被折騰醒了,打著呵欠用耳語提醒他:大白,息怒,息怒,等脫離困境再把你小白的腿打折也不遲啊。

    白寒露忍了好半天正想把他踹進另一個岩dòng,卻見白清明丹鳳眼放大,看著足下道:“師兄,你看……”  

    話音剛落,兩人的眼前就豁然開朗起來,水流的速度消失了,兩人像兩片羽毛一樣輕飄飄地落到了長滿了漂浮著水藻和搖曳著龍膽花的最深處。白寒露抬頭望去,頭頂幾十個岩dòng,他們也不確定自己是從哪個岩dòng里掉下來的。

    “好濃的怨氣。”白清明嘟囔著,“明明是個神奇美麗的地方啊。”

    白寒露此時聽到長溪在耳邊喊,不要碰到花,會打擾到在這裡沉睡的怨靈。

    白寒露“哦”了一聲,一轉頭看到自家師弟正伸手去撥弄那閃著藍色螢光的花瓣,忙呵止:“不要碰!”

    已經晚了,龍膽花像是突然從夢境中驚醒般,卷翹的花瓣變成鋒利的爪牙,一個接一個的,全都驚醒。

    白寒露退後兩步,只覺得腳下柔軟的枯糙開始震動,有什麼東西正要破土而出。

    “小心啊!”從半空中冒出溫柔的呼喚聲,他們抬起頭看到從一個岩dòng中游出一條通體銀白,脊背羽狀灰斑的錦鯉,薄如蟬翼般的尾翼疾疾擺動著俯衝而來。白寒露與白清明讓出一條路來,在銀色的錦鯉游過時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它的魚鰭。  

    在他們的腳底離開水底的一瞬間,泥土中躥出十幾條巨大的猙獰的魚骨,鋒利的牙齒如鋼釘般只咬碎了白清明的一片衣角。

    即使銀色錦鯉游得很快,那些魚骨也絲毫不放鬆緊緊地跟著發出“嗬嗬”的怪叫,而這叫聲似乎喚醒了這地底下更多的惡靈。

    銀色錦鯉為了躲避魚骨群的追逐,以尾巴做武器用力地甩在魚骨上,鋒利的牙齒劃破它的魚尾,留下斑斑血跡。

    白寒露這才看到,銀鯉的身上布滿了傷疤,有陳舊的也有新的,魚齒咬的或岩壁刮蹭掉了鱗片,看起來過得並不輕鬆。

    “師兄,小心!”白清明叫著,手中一張燃燒的符紙已經打出去,只見幽藍的火光如利劍般飛過眼前,燒焦了他額間一根飛舞的髮絲。

    白寒露只顧著看後頭,一轉頭才發現從身側的岩石上也擠出的兩條魚骨被咒符打中,慘叫著甩著尾巴打中了追隨而來的魚骨,銀色錦鯉趁此機會鑽入岩dòng中甩掉了那些魚骨。

    白寒露忍不住舒了口氣,多少年了,他都沒被這麼láng狽地追趕過。

    “像不像我們小時候在山裡抓兔子時,碰到了頭很兇的野豬,被追得滿山跑呀?”白清明哈哈大笑,“野豬差點就咬到了師兄的屁股呢。”  

    “還不是因為你跑得慢。”白寒露抱怨了一句,跟著你在一起就不會有好事發生。

    白清明露齒一笑,挺欠揍的:“我們現在還沒算脫離險境吧?跟著這條魚走,真的沒關係嗎?”

    平常若是有危險時,若是白寒露沒發覺,長溪也會保護著他,少有像長溪都驚得忘得反應,差點被魚骨的利齒咬到。此時長溪在他耳邊喊著,大白,冷靜啊冷靜。

    白寒露忍不住回道,你才應該冷靜,不要把藤蔓纏在我的脖子上。

    長溪這時才顫抖著說了一句,實在是長得太噁心了,本座潔癖都發作了。

    正是因為有這些奇奇怪怪的人在他的身邊,所以他的láng生才如此跌宕。

    “好像沒關係,這條魚是有ròu的。”白寒露嘆息,“多謝你啊。”

    銀色錦鯉的聲音柔柔的,像水藻輕撫著耳膜:“是我該說抱歉才對,讓你們陷入了險境。”

    “什麼?”

    “你們已經知道我了吧。”銀鯉輕嘆著,“我的名字叫做銀羅。”  

    銀鯉帶著他們游出迷宮樣的岩dòng,大片的雲朵浮過眼前。白寒露眯起眼睛,穿過雲層眼前竟是波光粼粼的大湖,湖中有島,樹木茂盛簇擁著一座高高的木樓。

    銀鯉把他們帶到木樓上,而後巨大的魚身慢慢變小,柔軟的靈光閃過,銀鯉變成了個眉眼含笑的銀衣美人。

    美人坐在歪過來的樹冠綁的鞦韆上,像是已經耗盡了力氣,面色白中透著青灰。

    “這裡是安全的,你們可以放心。”

    “這到底是什麼地方?為什麼故事中的你會出現在此呢?”

    銀羅虛弱地喘著氣,呵笑道:“因為……我已經在這不見天日的地方和我那些兄弟姐妹們的不可超脫的惡靈爭鬥了六十年了啊。”

    第七章

    【第六節】

    六十多年前,霜天城的還未成形的錦鯉jīng都被厭惡妖怪的雪麟家封魂師獵去煉丹。

    錦鯉們並沒有作惡,也沒有多大為非作歹的本事,卻要在烈火中苦苦煎熬忍受焚燒之痛看著自己的筋ròu一寸寸地煉化,四十九天後化成丹藥。在煉丹爐中他們的怨恨、委屈、絕望而失去了本xing,一念成魔。  

    雪麟家的封魂師並不怕他們有魔心,因為四十九天後,他們不過是一爐丹,在人世間徒留一抹風一chuī就會散去的怨氣罷了。

    只是他沒料到的是,十幾個錦鯉jīng離開了霜天城去找銀羅的下落而逃過一劫。待他們回來後,得知弱小的錦鯉jīng們被帶去煉丹,在無人看管的夜裡,他們偷偷潛入丹坊,推翻了煉丹爐。

    已迷失本xing入了魔道的錦鯉jīng們匯聚在霜天城中,一時間風聲鶴唳,怨氣衝天。

    雪麟家封魂師找來了白氏的封魂師一起來超度惡靈,可兩家的封魂師也無法撼動這個巨大的惡鯉軍團。在束手無策時,白氏封魂師發現了魚餌。

    雖說最初的開始是因為意外,可事qíng是由簡長亭而起,那些惡鯉軍團對他的憎恨,就猶如魚看到餌食。

    流傳的故事中,簡長亭辭官離開了霜天城,杳無音訊。事實上他的確離開了霜天城,但並不是四處遊歷,而是跟著白氏的封魂師去引著惡靈團到了東離國的邊境風臨城。這座城被群山環抱,靈氣十足,白氏封魂師拜祭過城靈後,將簡長亭的靈魂為餌,引著惡靈軍團進入陣中封印。

    四周圍城的樓閣中央jiāo錯著紅色的木橋,橋上掛著銅鈴,簡長亭自願以靈魂做陣眼,直到惡鯉軍團的怨氣漸漸消散後,送他們入輪迴。以衣昭和為首的錦鯉們跪在封魂師面前,要鎮守鎮魂樓。  

    錦鯉是xingqíng溫和的妖怪,推翻煉丹爐只為救出同伴,造成悲劇是無心之失。那個叫白蓮的封魂師一副禁yù冷淡的面孔,卻少有地心軟了,答應了錦鯉們的請求。

    在赤松國游耍的銀羅得知消息後,已是鎮魂樓建成的兩年後,她趕到風臨城,等著的是她的姐姐衣昭和,她撐著腮邊,悠悠地道:“銀羅,我們錦鯉與世無爭卻遭此大難,無辜同族的苦難全都是因為你一人而起。從一開始姐姐就勸你不要去招惹人類,你愛上一個男人,卻要全族陪葬,姐姐不能答應啊。”

    銀羅跪在衣昭和面前,自責得說不出話來。

    “銀羅,哭泣吧,祈禱吧,你和你的阿簡永遠不會得到寬恕的,你們將受到詛咒,永世不得翻身。”

    之後衣昭和催動封魂師留下的陣法口訣,巨大的水流和漩渦將銀羅捲入了陣法中。銀羅剛開始進入陣中,被魚骨追得筋疲力盡,而後才尋找到了岩dòng中通向的一片安靜的湖。這裡大概是封魂師特意留下的,若是由生靈誤入了陣中,還有這麼一塊藏身的淨土。

    “但是封魂師也不笨,雖然衣昭和能將我們送進陣中,但是所有進入陣中的東西都是出不去的喲。”銀羅笑了,“不過我留在這裡是心甘qíng願的。每個時辰一次的水流,我會帶著魚骨在水中穿梭,讓他們能夠儘快地淨化。我會陪著阿簡,等到怨念平息的那一日,我要親自迎接他離開陣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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