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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歸去攜紅袖》作者:寐語者【完結】

    內容標籤:靈異神怪悵然若失

    搜索關鍵字:主角:紅袖┃配角:┃其它:喜蛛

    喜珠修煉成jīng,躲在暗處吸納男子jīng氣。

    不想卻愛上了一個失意的才子。

    於是化身為人,相依相伴,紅袖添香。

    只是愛qíng能否敵得過歲月的侵蝕和富貴的誘惑?

    美麗妖jīng與貧寒書生的相戀,是否總有完美結局?

    )

    附:【本作品來自網際網路,本站不做任何負責】版權歸原文作者!

    楔子

    “紅袖,你是不是狐狸jīng?”

    公子喃喃問我,修長手指在我眉間輕輕摩挲,帶了輕憐幾許。

    他的氣息輕軟如蘭,嘴唇點在我耳畔,有些涼。

    我仰起臉,笑而不答,長發垂落身後。

    白絹中衣滑落下去,薄透的織物掠過肌膚,涼如冰綃,柔若chūn水。

    他雙臂環住我,將臉埋進我長發間,孩子般囈語:“紅袖,假如你是狐狸jīng,該有多好。”

    “假如我是狐狸jīng,公子不害怕麼?”我笑著,十指纖纖,梳進他鬢間。

    “不怕。”他低低喘息,將我指尖捉起,放入唇間,“我的紅袖,有世間最靈巧的雙手,能織出最美的錦緞。”

    他讚美著我,如醉如痴。

    可是紅袖,為什麼你不能變出華廈萬間,良田千頃?

    這是他心底的聲音,不必說,我已聽見。

    公子,你已有最美味的飯菜、最舒適的衣服、最溫暖的屋舍,還有最溫柔的紅袖。

    這是我心底的話,不曾說,他也不會聽。

    他停下在我指尖的吮吻,眉頭微皺。

    因為我的手指冰涼,指尖有勞作後的細繭和傷痕。

    即便他唇舌呵暖,這雙手,也難再柔軟如初。

    “公子。”我收回雙手,悄然攏在袖底。

    他無聲嘆息,將我放倒在枕衾間,解去我貼身小衣,一言不發覆身上來。

    早沒有輕憐蜜意,甚而沒有qíngyù,只在沉默中宣示著一個男人對女人的占據。

    青羅帳間,已許久不曾聞到那種香氣。

    我睜著眼睛,望見帳頂鴛鴦,流蘇亂顫……帳外殘燭終於熄了。

    一、

    更聲敲過第三遍,冷月清光轉暗,風入疏簾漸急。

    四月暮chūn的夜裡,起了雨意。

    颯颯,瀝瀝,檐下芭蕉聲聲嘆息。

    我很不喜歡下雨。

    幼時每到雨天,姐姐和我便要四處尋找避雨的處所,忍凍挨餓尚是小事,最可怕的是雨天的我們比飛蟲更脆弱,唯一的保護也在雨水中消彌無蹤。

    姐姐就是在那樣一個雨夜棄我而去的。

    從此每逢下雨,我都要尋一個安全的地方,將自己好好藏起來。

    有時是荒山枯樹,有時是暮野廢廟,甚至是臭氣熏天的牛棚馬廄……我只是,從來不去有人的地方。比起下雨,我更不喜歡的是人。

    人是那麼兇惡,比最猙獰的野shòu更加可怕。

    可他們的氣味卻如此甘美,尤其在他們相思qíng動的時候,會有一種他們自己聞不到的味道,那是一種無法描述的甘冽暖香,彷佛魔域之花在午夜綻放。

    這是姐姐從前告訴我的,她曾經嘗過。

    她說吸入這香氣,能令我們變得美貌。

    可什麼是美呢?

    在我看來,姐姐是極美的。

    或許在人眼裡,我們都奇醜不堪。

    姐姐常在夜裡出去,每次回來都帶著飄然yù醉的神qíng,彷佛剛從極樂之境回返。

    她說是那異香的功效,而她的修為進展也遠比我神速。

    我也垂涎那傳說中的香氣,她卻呵斥我,不許我效仿。

    我一直都很聽她的話,即便在她死後,我也牢牢記著。

    又過了很久很久,久得幾乎讓我忘記。

    可那奇異的香氣,卻被我第一次真正聞到。

    那是一個四月的夜晚,在我棲身的廢宅。

    暮chūn,三更,人初靜。

    我在睡夢中被人的竊竊私語驚起,想不到這時候會有人闖入這荒涼無人的地方。

    這是一處破敗多年的翰林第,原先的主人家早已破落凋敝。幾年前一場大火,將宅子燒得只剩兩間偏屋。有個馮員外賤價買去這塊地,不出半月,bào病而亡。馮家嫌這塊地多災不祥,分家時幾個公子誰也不要,最後荒在此地,再也無人看管。

    原本這是一塊福蔭子孫的好地,原先的翰林後人不知進取,馮家貪婪無義,自己斷送了大好家業,卻怪在神鬼yīn陽上頭。

    我獨自住在這裡,向來無人打擾。

    這竊竊私語聲,卻從我棲身的檐下傳來,伴著那誘人異香……雖是第一次聞到,我卻知道,一定就是這味道,這就是姐姐口中誘人沉淪的魔域之香。

    我聽見一個男子溫柔的語聲。

    “晏娘,待我考取功名,定要風風光光娶你過門,重振孟家門楣,不負翰林之望。”

    女子語聲嬌羞,喚他一聲孟郎,嚦嚦似雛鶯兒。

    那誘人異香越發盛了,男女的語聲漸漸低了下去,代之是紛亂喘息與呢喃。

    我從檐下探頭張望,透過大片濃綠的芭蕉葉,看見赤luǒ的身體,散落一地的衣衫。

    我看見那個男子赤luǒ的背,修長的身軀,烏黑散下的頭髮。

    他年輕又俊秀。

    他散發著自己所不覺察的香氣,qíngyù愈盛,甘香愈濃。

    我俯身探出,深深吸入,如痴如醉。

    此後的好多個夜晚,那個男子和那個女子,都在我棲身的檐下幽會。

    我知道那女子是城中大富戶孫家的小姐,男子是落魄翰林的後人,在孫家教書的西席先生。每次那女子都斗篷蒙頭,悄悄而來,又悄悄地去。

    他總在她走後,一人徘徊檐下,或流連悵惘,或長吁短嘆。

    我隱在月色下看他,絲絲縷縷吸取他的氣息。

    二、

    又是一個急雨如注的深夜,我又在睡夢中被驚起。

    這次不是男女私語,卻是他的聲聲悲泣。

    哭聲在靜夜裡聽來格外淒涼,聲聲扯著心尖肺腑,我從未聽過這樣傷心的哭聲。

    循著哭聲方向,我躲著急雨,現身在斷牆旁的芭蕉樹下。

    他青衫láng藉,髮髻披散,濕透的衣服裹一身泥水,額上唇角血痕、淤青猶新。

    他跪在原先堂屋的廢墟前,額頭抵地,放聲悲哭。

    他向祖宗先人悲訴自己的不孝,悲訴意中人另嫁高門的不甘,悲訴遭人羞rǔ的不忿。

    男兒淚,不輕彈。

    一身清秀,生就風流,卻落得孑然雨中,任風chuī青衫,雨打背脊。

    我從未見過這麼可憐的人。

    世間不如意,原不只饑飽冷暖,若離了饑飽冷暖,卻又事事不如意。

    我嘆一聲,檐下起迴風。

    他驀然回頭,環顧四下,驚問是誰。

    是誰,我是誰?

    剎那驚電橫絕心間。

    芭蕉濃綠處,我折一柄蕉葉,化為碧傘,移步而出。

    化作晏娘模樣,紅袖羅裙,含笑喚一聲公子,斜遞碧傘,遮去他頭頂風雨。

    後來他對我說,淒風苦雨夜,乍見我,絕處逢生不過如此。

    便是huáng粱幻夢一場,也甘之如飴,不願醒。

    我說我願拋家棄嫁,天涯海角隨他。

    從此世間再無晏娘,只有一個紅袖。

    戲文里都是這樣唱的,我在老戲台的柱子背後聽過,有人唱“遠來取功名,歸去攜紅袖”……

    那時便想,我願做紅袖,隨一人歸去。

    他淚流滿面,風雨里攜我的手,聲聲喚紅袖。

    舉案齊眉處,添香夜讀書,往後我便是他的紅袖,他便是我的公子。

    那夜我們無家可歸,真正做成一對風雨鴛鴦,雙宿雙飛。

    他解下外衫覆於我肩上,溫熱的胸膛擋去風雨。

    即便凍得瑟瑟發抖,他仍在笑,環臂與我相依,快活如孩童。

    翰林第殘敗的斷壁間,我第一次不覺夜風寒冷,不覺下雨可憎。

    天明雨歇,我們相攜離開。

    他青衫芒鞋,負一奩書,大步踏過城外青石橋,步上桃葉渡口。

    我挽一個小小藍花布包袱,低眉含笑,碎步跟在他身後。

    走過我身旁的男子紛紛駐足張望,他回身,卻眺望城中繁華處,樓台連地起,繡樓煙柳中。

    桃葉渡,一葉扁舟南去。

    船兒搖晃,至河中央。

    他立足船頭,衣袂翻飛,久久凝望。

    我婉言探問:“公子可是不舍?”

    他仰頭,看那紅塵處:“紅袖,終有一日,你且看我衣錦還鄉。”

    三、

    南去千里,鄉音改,前塵不再。

    我們隱姓埋名,在異鄉覓得一處簡陋屋舍,蓬壁柴門,結廬築籬。

    素羹一簞,布衣一襲,從此相依為命,像一對真正的夫妻。

    我會做最美味的飯菜,唱最婉轉的歌謠。

    他總說,紅袖,紅袖,你必是前生欠我一段qíng的狐妖,今世托生晏娘來報我。

    我不願意聽到晏娘二字,他每每忘qíng喚起,我便怫然作惱。

    時日漸久,他終於忘卻,只喚我紅袖。

    白日裡,他在書塾教習小童,我在河邊浣紗洗衣。

    村莊外有碧水繞山而過,清流潺潺,落英點點。

    稚童追逐嬉戲,三三兩兩村婦指著我竊竊私語。

    從不曾如此接近過人群,起初我害怕莫名……幻化出美人皮囊,並非難事,難的是我不知如何做人,如何做一個叫做紅袖的女人。

    我偷偷窺看鄉鄰少婦,學她們灑掃、fèng補、漿洗,養老扶幼,終日勞作不休。

    原來女人也需cao持生計。

    我告訴公子,我會織造。

    他不悅。

    他說他的妻子應著霞帔,踏珠履,領誥命,做一品夫人。

    他不容我淪為粗鄙婦人,同村婦一般辛勞苦做。

    夜夜席間枕上,我又聞到那誘人甘香,甜如蜜,暖如chūn,從他唇間絲絲縷縷進入我口裡。他說,有妻若你,此生足矣。

    月照枕上,清輝籠住他安恬眉眼。

    我目不轉睛看他。

    公子,你可知道,起初我只是頑心大起,貪你誘人甘香。

    起初,只是如此。

    往後,卻才開始。

    他教書辛苦,收入微薄,漸漸入不敷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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