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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遙,你看這位水龍王如何?”待水至天遠去後,宜王問道。
“吐納有度,步法平穩,有著很深的內功。”秋意遙站起身來,望著門外。
“哦?那其它呢?”宜王再問。
“王爺不是也看出了嗎?”秋意遙回頭看著宜王,“否則王爺如何會答應去水家龍宮。”
“本王想聽聽你的。”宜王微微一笑。
“應答自如,進退有據,恭敬有加,看似為普通和善的富商,但那雙眼睛……”秋意遙目透深思,“那雙眼睛凌厲且帶著一種狠勁,若在亂世,必是梟雄!”
“喔。”宜王低頭沉思,片刻後抬頭看著他,“意遙,陪本王去府衙,本王想看看這位水龍王的資料。”
“府衙的資料必是清白無瑕的。”秋意遙淡淡一笑,隱有一絲嘲諷。
“本王就想拿來對比一下。”宜王卻道。
“王爺,這水龍王乃三十年前挾巨資遷入湘君城,無人知其來歷,剛才聽其講話,雖然是湘音,但偶爾間卻夾著一絲蜀音,王爺何不派人前往蜀地查查?”秋意遙卻道。
“哦?”宜王看著那雙發亮的眼睛。
座落在城東的水府,今日府門大開,賓客如雲。
此時府門前停下兩乘大轎,從轎中走出的正是一身便服的宜王與秋意遙。
“果然氣派非凡!”宜王看著水府,府門前立著兩座約一丈多高的大石獅子,大理石的台階,高高的門檻,兩扇包著銅皮的紅木大門,台階前鋪著厚厚的紅地毯。
“有著龍宮之稱,自是不同凡響。”秋意遙看著門前的那一片紅色,記憶中的某處景象開始浮現。
“恭迎王爺!”只見水至天領著一大幫鄉紳出門迎接。
“不必多禮。”宜王擺擺手,讓那跪拜的人全部起身。
“王爺,裡邊請!”水至天等讓開道,請宜王進府。
“嗯。”宜王回首看一眼秋意遙,然後步上台階,踏入水府。
“公子請!”水至天恭敬的對秋意遙道。眼前的人是讓人不敢忽視的,跟在宜王身邊,雖是身份不明,但憑宜王對他的重視即可知,況且這人的言行舉止即可看出出身非富即貴,一身的氣質高潔出塵,許是京城哪家的王孫公子。
“員外請。”秋意遙點頭道。
一行人擁著宜王進府。
宜王邊走邊看,但見一路地上皆是鋪著厚厚的地毯,兩旁雕樓畫堂、朱門碧窗,珠簾垂落,屋檐下掛著的鐵馬在陽光的照she下閃著耀目的金光。
待進得三個院門後才到達正堂,一進正堂,即算是出身皇族、侯府的宜王與秋意遙也不禁為堂中的富貴氣派暗暗心驚。
那大堂說是堂卻大似一個殿,堂中四根兩人粗的紅漆柱子,高高的屋頂上掛著一盞盞jīng致的琉璃宮燈。堂正中掛一幅千歲圖,堂四壁皆以銷金紅羅罩之,窗欞以綠鈿刷飾,而堂中,卻是檀木幾,柚木架,紫金爐,huáng金鐘,青銅鼎,白玉盤……隨處可見,可謂是金堆玉砌。
堂中早已擺有桌椅,兩旁侍人環立。
“王爺,請上坐。”水至天引宜王至首座落坐。
“諸位也請坐。”宜王坐下後吩咐眾人。
“謝王爺。”眾鄉紳落坐。
“王爺,我為您介紹一下,”水至天站起身,指著左排第一位著葛袍留三縷長須的老者道:“這一位是錢枚錢員外,湘君城中的綢布店全是他們家的。”
“錢枚見過王爺。”錢枚起身行禮。
“錢員外不必多禮,請坐。”宜王微微點頭。
“王爺,這位是殷起殷員外,奇古齋就是他家的。”水至天再引見第二位,年約四十左右的、白面無須的男子。
“殷起見過王爺。”殷起起身行禮。
“殷員外請坐。”宜王看向他,“聽聞奇古齋為皇朝第一的古玩店,收集的奇珍古物比之皇宮有過之而無不及。”
“豈敢。”殷起忙起身答道,“那都是同行們的抬愛,誇大其辭了,小店哪能與皇宮相比。”
“是嗎?”宜王淡淡一笑。
“王爺,這位是向祺向員外。”水至天連忙再介紹第三位著錦袍體型富態的中年男子,“湘君城的酒樓全是他家開設的,今日酒宴的美酒---百年狀元紅就是他提供的。”
“哦,我聞說湘君城的天祺樓有天下第一樓之稱,想來就是這位向員外家的了?”宜王看著這位向祺向員外,闊臉大嘴獅鼻,一個身軀有似有普通人的兩倍,卻就是這麼一個人創出了美食聞名天下的天祺樓!
“天祺樓是小人的,但天下第一樓可不敢當。”向祺站起身來向宜王行禮道,滿臉和氣的微笑,“今天請王爺品嘗水員外家廚的手藝,改日小人再請王爺大駕天祺樓,請王爺金口指點一、二,就夠小人受用一生。”
“好啊,本王就對這吃喝玩樂的事兒感興趣。”宜王微笑點頭,“早就聞名湘君城乃皇朝最富有最繁華的城,本王此次前來定要好好玩一玩。”
“小人等定當竭力侍候王爺!”在坐諸位皆齊聲道。
“哈哈,好,好,好,今日本王與諸位同醉。”宜王開懷笑道。
“上酒、傳菜!”水至天高聲吩咐。
“是!”
侍人們端上一道道山珍海味,珍饈美餚,捧出一壺壺百年佳釀,客人們端起那玉做的杯,捧起那銀做的碗,執起象牙做的筷,開懷暢飲,舉案大嚼,一時間觥籌jiāo錯,侍人穿梭如花,賓主盡歡。
“好熱鬧呀!這麼多的美酒佳肴如何能少了我呢?”
酒正酣時,忽聽得堂外傳來一聲叫嚷聲,然後只見一名青衣男子跌跌撞撞的走了進來,披頭散髮,衣衫凌亂,一邊走著一邊口中還在嚷著,“我聞到的酒香了,快端酒來,讓我再喝上一百杯!”
侍候在堂中僕人見之忙上前扶著他,他卻一把推開,一步一搖的向前走著,“不用扶,我可沒醉,月香樓里的那點子酒哪能醉著了本公子,嗯,我聞到了天祺樓的狀元紅了,快快拿來給本公子喝!”
“你這孽障,又發酒瘋了!來人!還不將他趕出去!”水至天站起身來,臉色發青的看著來人。
“噢,爹,原來你在呀,”青衣男子步法踉蹌的走上堂前,一個站立不穩趴倒在一張桌上,砰!一壺酒打翻在地,酒香四溢。
“唔,太可惜了,天祺樓的百年狀元紅就這麼沒了,”青衣男子喃喃自語,“爹,家中在宴什麼賓客呀?這麼大的排場,這麼多的美酒,早告訴我一聲嘛,那樣我昨晚就不宿在月香樓了,也好趕上今天這一桌的美酒佳肴嘛。”
“你這孽子!你看看你這樣子!不知從哪個臭溝里爬出來的,趕快給我滾出去!”水至天厲聲喝道,胸口一起一伏,可見實是氣極。
“爹,你錯了,月香樓哪裡臭了,那兒可全是香噴噴的美人兒哦,平常你不是也常去的嘛,還有哥哥們,還有……”青衣男子手一伸,在堂中圈了一個圈,“這在座的各位老爺們不是都常在月香樓里碰面嘛。”
噗哧!但聽得堂中有人偷偷發笑。
“你!你!”水至天氣得無法說出話來,似乎對這個人無可奈何,頭痛至極,“王爺在坐,你給我規矩點,不得放肆!”
“王爺?”青衣男子似乎有點迷糊,然後爬起身來,向首席走去,“王爺是個什麼東西?平常咱們家來的什麼巡府、知府的倒是一堆,見都見膩了,這回子倒是來了個王爺呀,讓我瞧瞧,是個什麼樣兒。”
“放肆!還不快跪下給王爺行禮!”水至天離席走上前拉住他。
“行什麼禮?”青衣男子一甩手,甩開水至天,依然向前走,步法踉蹌的一直走到宜王桌前,“這湘君城哪一個見著咱的不行禮,咱們給誰行過禮來著,就算是那些巡府老爺們見著我還打躬作揖的,這會子讓我來行禮?本公子早忘了怎麼行禮了,只知道受禮。”
“王爺恕罪!這孽障喝醉酒了,胡言亂語,還忘王爺海涵。”水至天趕忙上前行禮陪罪。
“無妨。”宜王卻不見惱怒,而是看著面前歪斜站著的男子,頭髮散亂著,遮住了大半面孔,一身衣裳皺皺的,一身的酒氣撲鼻來,怎麼看也是個扶不上檯面的酒鬼,只是……雖然身姿歪斜,言語無禮,可是這個人無形卻是有著一種讓人不可忽視的氣勢!“水員外,這位是……”
“回王爺,這是糙民的第七子---水落雲。”水至天答道,然後回頭指著水落雲喝斥道:“你看看你這付樣子!髒兮兮的象個叫花子,披散著頭髮象個鬼一樣,你好意思見人?!你的冠帶,你這一身的東西又都哪去了?”
“哦,剛才路上給了叫花子了,我若不給豈不讓人覺得我們水家太小氣了,豈不壞了你水大善人的名頭。”水落雲搖晃著腦袋,揮舞著手,“至於其它的什麼荷包、玉佩、扇子的忘了哪去了,也許給了月香樓的姑娘們做了訂qíng物了,也許路上掉了,管他呢,反正咱們家多的是嘛。”
“你這個敗家子,還不給我滾出去!少給我在這兒丟人現眼的!”水至天轉頭向侍候在旁的僕人喝道,“你們還不把七公子扶回房去!”
“是!”一名丫環惶恐的上前來想要扶走水落雲。
“去!”水落雲一揮手,推開了她,“爹,這裡有這麼好的酒菜,我哪捨得回房去呀。”
“你還沒喝夠?你是不是要醉死啊?!”水至天氣極道。
“鐘鼓玉饌不足貴,但願長醉不復醒!”水落雲一仰頭,朗聲唱道,“爹,你看看連大詩人都如此說,何況我這麼個敗家子呢,喝醉又何妨,說不定呆會兒就能做出一篇錦鄉文章呢。”
他這一仰頭卻將髮絲仰至腦後,露出臉孔來,這一露,堂中所有人皆有眼前一亮之感,原來那髮絲之後的面孔竟是俊美非常。
“你……你……”水至天指著他,頭上青筋直冒。
“水員外,何必讓令公子回去呢,就讓他在此暢飲又何妨。”宜王忽地開口道,“水公子,本王和你對飲百杯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