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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傾雪聞言猛然抬頭看向她,眼光雪亮如冰劍!那雙漠然的眼睛閃過激烈的qíng緒!但瞬間又消失,回復平靜。
風傾雪溫和的看著她,那雙眼睛甚至帶有一絲溫柔,“鳳舞,謝謝你!謝謝你的關心,只是我一定得去!”說完人已迅速後退,飄得遠遠的,任沈鳳舞如何追趕也抓不住!
“風公子!”鳳舞心膽俱裂的喊道,那個大沙漠中啊,有無數食人的láng群,還有暗沙,他這一去,豈能再回來?!
風傾雪回頭看一眼她,“鳳舞姑娘,鹿兒並不僅僅是我的丫環!記得嗎?你第一次見面時曾問過我鹿兒是我什麼人,那時我回答,是我的家人!家人,就是一家之人,她是我這世上唯一的親人!”
她看向那huáng沙漫漫的沙漠,無數兇險難測!
“鹿兒之於我,就如龍飛兄之於鳳舞姑娘一樣!所以不管她在哪兒,即算十八層地獄我也要去救她的!”話音消逝,人影也消失。
沈鳳舞呆呆的站在那兒,耳中迴響著他的話語:鹿兒之於我,就如龍飛兄之於鳳舞姑娘!不管她在哪兒,即算十八層地獄我也要去救她!
是這樣嗎?在他心中,鹿兒竟是這般重要?!她比不上!哥哥比不上!龍鳳山莊比不上!這世上所有的一切加起來也比不上那一個小丫環!
沈鳳舞捂住臉,失聲痛哭!可是風公子,你在我們龍鳳山莊所有的人心中,卻是勝過一切的啊!
風傾雪朝著大漠深處進發,鹿兒,你一定等我!
一路上白骨累累,那都是被láng群吞食後的人體殘骨,看著讓人心裡發寒!可風傾雪依然前進。
忽然前面偉來不同尋常的氣息與聲響。鹿兒!她加緊腳步,奔出數十丈,眼前的景象令她倒吸一口冷氣。
只見數百隻láng,睜著慘綠的眼睛,圍著鹿兒。而鹿兒守著一個小小的火堆,手中一柄短刀。qíng況萬分危急,láng群圍著的圈子已越縮越小,再晚來半刻,鹿兒必成野láng的美味!
“鹿兒!”風傾雪飛身而下。láng群一見有生人接近,很快便向她圍過來。
“公子!”鹿兒見她不由驚喜萬分,但隨即又叫道:“不要過來!”語氣中焦急萬分!
風傾雪雙袖翻飛,揮開向她咬過去的láng群,幾個縱身躍到鹿兒身邊,此時那火堆已快燃盡,láng群已無所顧忌,向她們bī近。
“公子,你為何來這裡,簡直是來送死嘛!”鹿兒氣急,只是已jīng疲力竭。
“傻丫頭,你在這兒,我不來怎麼辦?咱們不是說好了嘛,有我便有你!”風傾雪扶著她坐在地上,看著那數百隻虎視眈眈的láng群,該如何是好?
“鹿兒,把琴給我!”風傾雪忽道。
“公子,現在還要彈琴?”鹿兒不敢置信,對láng彈琴?聞所未聞!但她依然從背上包裹中取出琴來,遞給風傾雪。
“鹿兒,你用布堵住你的耳朵,記住,絕不可放開!而且閉上眼睛!”風傾雪吩咐道。
“是!”鹿兒見她語氣嚴重,馬上照辦。
剛弄好,琴音已起。
這一次的琴音帶著濃濃殺意,仿若森冷的修羅殿傳來的殺伐之音!
風傾雪凝神撫琴,那隱含她深深內力的琴音似狂風般掃向láng群。
靠得近的láng群馬上倒地身亡,全身無任何傷口,竟連嘶叫都來不及!
然後只見láng群竟狂xing大發,互相嘶咬起來!
片刻後,數百野láng不是無聲無息的死去,便是被同類咬死。終於琴音停止,只見遍地láng屍,慘不忍睹!
風傾雪疲倦的看著眼前的殘屍白骨,額際不停的流下汗水,想來剛才之曲讓她耗費不少功力!
她取下鹿兒耳中的碎布。
鹿兒睜開眼睛呆呆的看著眼前的景象,半天不能出聲。
“鹿兒,我們快離開這裡,這裡血氣沖天,也許還會引來更多的láng群,那時我可沒力氣再彈一曲了!”
“是,公子。”鹿兒馬上起身,抱起包裹。
風傾雪抱琴起來,只覺暈玄非常,但此時絕不能休息。
“公子,你看!”忽然鹿兒驚叫起來。
風傾雪抬目一看,只見白馬竟遠遠向她們奔來,走到láng屍之外,靜靜的看著她們,抬頭搖尾,歡聲嘶鳴,似乎極為暢意。白馬身後竟還跟著一匹神俊的紅馬。
“想不到它竟找來了,真不愧是馬中之王的龍馬!如此通人xing!”風傾雪嘆一口氣,走過去,撫著馬頭,白馬親熱的舔舔她的手。
“鹿兒,你騎那紅馬,咱們儘快離開這大漠。”風傾雪翻身上馬,吩咐鹿兒。
“是。”鹿兒也騎上紅馬,想不到那紅馬竟極為馴服。
初雪落
龍鳳山莊莊前,兩騎並咎而行。
“意亭兄,你不多留些日子嗎?我實在捨不得你走,此一去,我們難有相見之日。”沈龍飛依依不捨。
“龍飛兄,我何嘗不願與你多相處些日子,但皇上急召我回京,許是邊疆有亂,因此我必須趕回。”秋意亭也是離qíng依依,“他日有機會我定會再次回來的,到時定與兄把酒言歡!”
“好,我等你。”沈龍飛應道,“五十年有效!”
“哈哈哈……”秋意亭朗聲大笑,意氣風發,然然後象想到什麼似的,忽地止笑問道,“沈兄,真的沒有傾雪兄的消息嗎?”
“唉,沒有。”沈龍飛道,“派去搜尋的人全無消息,而那天你我也親自見到了,沙漠中只有成群的láng屍,並無傾雪兄與鹿姑娘的蹤跡,想來他們應該脫險才是。”
“是啊!”秋意亭看著茫茫大糙原,“我想憑傾雪兄之能,定然會安然無恙!”
“是的,她定會安然無恙!”沈龍飛也道。
秋意亭似乎看著糙原出神,不知腦中在想什麼,良久後,卻吐出一句,“龍飛兄,你說世間有沒有如傾雪兄那般的女子呢?”
“什麼?!”沈龍飛驚叫道。
秋意亭好笑的看著沈龍飛驚詫的模樣,甚是有幾分滑稽,“我也只是打個比方,你用得著這般緊張嗎?似他那樣的人,身為男子已是舉世無雙,又怎麼可能是女子。女子怎麼可能如他那般超凡絕世!”說完悠然長嘆,若有所憾。
在他的印象中,女子不外這麼幾種:一種如府中姨娘們爭風吃醋,耍小手段,只想自己受寵;一種懦弱無能,膽小怕事,一把刀、劍就能讓她發抖半天,如京城那些大家千金們;一種天真不解世事,不知人間愁為何物的,如小丫頭方靈靈;一種心有城府,深不可測,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如他的紅粉知jiāo鄭芷若……女人們啊,實在叫他失望,而風傾雪若是女子,那該是怎麼樣的絕代風華!可惜……即算有如沈鳳舞這般的江湖奇女子,卻依然不是他心中想要的人!
沈龍飛無言的看著他,看著他臉上掠過的各種表qíng,遺憾、婉惜、悵然、失望……只是不發一言。
意亭兄,傾雪確是女子,一個舉世無雙的絕代佳人!而且她就是傾泠公主,你曾經的妻子!但我絕不會告訴你,因為那是我答應為傾雪守護的秘密!那是我永遠的秘密,一個甜蜜且微痛的秘密!
龍鳳山莊的大糙原上,往西有一處湖畔,此湖十分深廣,湖水澄清如練。
沈鳳舞閒時極愛來此湖邊靜坐,因此沈龍飛特意在湖邊建一座亭閣,以便她休息用。
此時沈鳳舞與沈龍飛並立湖邊,對面石清臨湖而坐,膝上陳琴,忽聽得他拔弦高歌:
“cao吳戈兮被犀甲,車錯轂兮短兵接。
旌蔽日兮敵若雲,矢jiāo墜兮士爭先。
凌余陣兮躐余行,左驂殪兮右刃傷。
霾兩輪兮扎四馬,援玉桴兮擊鳴鼓。
天時墜兮威靈怒,嚴殺盡兮棄原野!
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遠。
帶長劍兮挾秦弓,首身離兮心不懲。
誠既勇兮又以武,終剛qiáng兮不可靈。
身既死兮神以靈,魂魄毅兮為鬼雄!”
歌聲悲愴凝重,蒼勁有力,只是讓人聽著心qíng沉重!
“石先生,你在唱什麼歌?讓人聽著怪不舒服的。”沈龍飛問道。
“你這小子,平時教你讀書總打瞌睡,現在竟連楚辭之《國殤》都不知!以後不許說是我石清的徒弟。這是追悼戰場英雄獻身的烈士的歌曲。”石清撫琴嘆道,“你雖滅掉樂家,但沉家何嘗不是死去許多人!我為那些英雄唱曲輓歌也不行嗎?”
“身既死兮神以靈……魂魄毅兮為鬼雄……”沈鳳舞喃喃吟道,看著澄清如練的湖水,猛的將手中的彎刀拋入湖中。
“鳳舞,你gān什麼?!”沈龍飛驚看著那彎刀帶著那耀眼的藍色光芒划過長空,如一彎藍色彎月墜入湖心。
“哥哥,”沈鳳舞雙手撫臉,“我怕終有一天我守不住那個誓言!因為,以後當我的血濺上彎刀之前,不會再有人從天而降救下我!”那晶瑩的淚珠一滴一滴落在湖面,激起點點綺漣。
“鳳舞。”沈龍飛嘆一口氣,上前輕輕擁抱住妹妹。他是能體會到她的心qíng的,因為感同身受!
那個人,那個永遠白衣如雪,不染纖塵的人,讓每一個見到她的人都為之傾心,可她卻永遠是那一付平靜漠然,無波無緒的模樣。永遠如一幅畫,讓你觀望,戀慕,卻隔得遠遠的,如在另一個時空!
看著相擁的那對兄妹,看著他們相同沉痛的臉,石清忽地抱琴而起,轉身離去,“曾因酒碎鞭名馬,生怕qíng多誤美人!鳳丫頭,滿目山河空念遠,落花風雨更傷chūn,不如憐取眼前人!”
邊走邊吟,不一會兒便消失身影,遠遠的傳來斷斷續續的吟唱聲,“高qíng已逐曉雲空……不與梨花同夢!”
“哥哥,我打算嫁給鐵千越。”沈鳳舞忽地抬起淚光瑩瑩的臉蛋,語氣堅定的說道。
“為什麼?”沈龍飛有絲訝異,雖然他也極為欣賞鐵千越,但妹妹不是傾心於風傾雪嗎?
沈鳳舞站直身,抬頭看向碧藍的天空,那天上飄浮著幾朵白雲,“風公子有若天人,豈是我等凡人能與之匹配的。我也理不清對他抱有什麼感覺,但我知道我要嫁的是鐵千越。”
回頭看著兄長,“很早已前我就知道了,他永遠只能是我的一個夢,他那雙漠然如冰的眼睛早就告訴我了,他無心於任何人!所以我從未想過要去愛上他,要嫁給他。只是一種不由自主的敬他、慕他!任何人都會喜歡他的不是嗎,就如那傾城絕世的玉雪蓮,讓每一個人渴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