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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和青王在裡面的,這可如何是好?”
眾侍衛頓時焦灼慌亂成一團。
皇逖猛然扯住一名侍衛,“你,快去興王府,將玉太傅找來!”
“是!”侍衛趕忙飛奔而去。
“你們守在這裡,孤回來前不可輕舉妄動!”他在拋下一句,便飛身往極天宮方向而且。他們八人中,唯有四弟豐極有修習法術的天賦,也只他跟隨玉師修習了法術。
在外面亂作一團時,凌霄殿裡亦是驚險萬分。
東始修橫劍於胸,對面敵人以靈氣化成的劍光一道接一道四面八方襲來,如同是一張無窮無盡的劍網,將他困於殿中。他揮劍抵擋襲來的劍光,可每擋一次,jīng鐵所鑄的寶劍劍身便留下一道豁口,而當他不顧那些劍光,縱身而起,想直接攻擊敵人時,卻總是那人揚袖一揮,然後距其一丈之距他便再也無法前進,仿佛有一堵無形的牆擋住了他。如此一來,他的功力很快消耗,知長此下去對己不利,可縱橫沙場無敵的他此刻竟然是毫無辦法,更兼擔心著風獨影,焦慮之下,身上便被數道劍光划過,頓時皮開ròu綻,鮮血直流!
而那廂,被禁錮在無形屏障里的風獨影正用鳳痕劍往四周一通亂砍猛刺,卻怎麼也刺不透無形屏障。抬頭看向東始修,見他身上鮮紅一片,又驚又痛。而他們與刺客jiāo手,宮門處守著的侍衛卻毫無動靜,今日之事只怕不簡單,他們不可久困於此,宮中其他兄弟也不知是如何qíng形。
一念至此,她更為焦灼,對著四周又是一通猛砍,卻全部都是徒勞。眼見著東始修身上的傷越來越多,心急如焚下,她驀然收劍,運起全部功力直接用身體撞去!可身體一撞向屏障,便被反彈回來摔落在地下,她又急又恨,站起身來,再次攜劍撞向屏障,結果卻是再一次被談落地上。
翻滾地上時,瞥見了東始修背上的一道血光濺起,頓是痛yù癲狂,不顧一切的起身撞向屏障,頓時泛起一道青光,破開了無形屏障,那是久遙在鳳羽製成後灌入的一道靈力,只為日後危機時刻救他的,而此刻,卻恰巧破開了屏障,風獨影沖了出來,幾乎是不假思索的,揮劍變刺向那人。
近在咫尺間,暮光之下是一張陌生的臉,可那眉眼讓風獨影知道他是誰,刺出的劍頓時一緩,只不過剎那,卻是生死之界——對面飛來的青筋結結實實沒入她的胸膛!
瞬間,胸口冰涼一片,她身體一晃,趕忙以劍撐地,可緊接著胸口撕裂般的劇痛襲來,身體不由得搖狂。
那人一愣,似乎萬萬沒有想到會是如此結果。而他身後,東始修以趁機襲來,他幾乎是本能地右手揮出,又是五道劍光籠向東始修,而他的人卻站著沒有動,呆呆的看著風獨影,看著她的胸前鮮血噴涌而出。
這個人是誰,他為何而來,在看清他面貌的同時已然知曉。她右手持劍,左掌迅速地緊緊按住胸口,身體搖狂間,有前傾的某一刻離地很近,近的她能看清他的瞳仁,那裡面盛滿里濃郁如墨的悲傷與厭倦。
靠的近的那刻,她輕輕地低不可聞到:“你殺了我,我的兄弟必然悲痛萬分,就如同你曾經嘗過的那種痛不yù生與徹骨仇恨。”
那個人久久沒有言語,只是漠然的看著她。
鳳凰兒你怎麼樣?被劍網所纏著的東始修看到風獨影與那個可怖的敵人站的那麼近不由得急切問道。
風獨影沒有應答,她站穩了身體,看著久邈,可是你如果殺了他們,那麼他們是不用在經歷這種痛苦與仇恨,反而從此的到解脫。那刻,他的眼睛亮的像夜空里最後一朵煙花,絢爛無比,晶亮攝人,可是煙花都是轉瞬即逝的。
久邈漠然看著風獨影眼中升起的奇異光芒,然後他平靜的開口,“你中了靈劍,卻沒有立時死去,反而支持到此刻可謂奇蹟,而到此時你還想要保他們的xing命,此等qíng意成為可嘉,我便認同你們的話不殺他們,但是——”
風獨影捏緊了劍,可身體裡出了劇痛便是冰寒。
我不取他們的xing命,卻決不許他們的後世活的無憂無慮!久邈話音未落,他抬指劃破眉心,一道鮮血自他的眉間破額而出,全部落向他的掌心。
吾以久羅王之身為祭,以吾之身為引,下次血咒,中咒著世代妖絕!
冰涼的話語已落,一道血劍便自久邈掌心飛起,直she東始修而去。
大哥
風獨影想東始修奔過去,但她離他太遠,眼看著血劍就要she中東始修,驀然門口飛進一道人影,仿佛閃電幻影般擋住了東始修身前,噗!血劍直直攝入人影的眉心。
師曠!風獨影驚叫,想要移步過去。可胸膛的裂痛讓她寸步難行,她止步閉目調息。
而東始修劍玉師曠擋與他身前,揮落最後一道劍光,伸手便要拉開他,可玉師曠卻抬手按住他。
“竟然被你接住了。。。。”久邈喃喃,自他的口鼻眼中緩緩流出鮮血,同時他的身子軟軟倒下。
久邈眼中掃過風獨影,眼中有淺淺的憐惜,最後卻只是平靜的到,這是血債必須償還。今日至此,變為結束。
東始修走到風獨影身邊,見他比之站立,仿似無事,當下怒視久邈,是誰,宮中誰是你的幫手?
久邈笑了,和我一樣,與你們有著血海深仇的人。話落,閉目而逝。聞言東始修身子一震。
七妹,大哥!隨後而至的豐極飛奔入殿。
看到兩人都在,他送了一口氣,轉眼看到倒地身亡的久邈不由一震,再轉頭看向玉師曠,便見他眉心一道如嵌殷紅血珠的印痕,“師曠,你……”
玉師曠放下久邈,抬手撫過眉頭的血痕,眼中閃過一絲哀絕,語氣極為平淡,“久羅族以生命與靈魂為代價的血咒,中咒者子孫天絕。”
“什麼?”東始修、豐極驚呼。
玉師曠卻淡然一笑,道:“你們莫要擔心,別忘了我們玉家出身久羅,久羅的血咒又怎會對我們起作用。”
“真的?”東始修、豐極半信半疑。
“四師兄,你看一下大師兄的傷勢。”玉師曠看一眼東始修衣衫上的血漬,然後轉身望向閉目靜立的風獨影,“七師姐,你怎樣?”
風獨影睜開眼睛,那一瞬間,三人皆為她的眼睛而心悸,那樣的灼亮,比漆夜裡最亮的星子還要亮。
“大哥。”她提劍推開東始修幾步,然後轉頭看著她,左手自始至終緊按胸口,“這些年,戰事國事,讓我覺得累了,我想要休息一下,而且我答應了久遙要伴他逍遙天涯。所以大哥能不能發詔天下,就說青王薨了,讓我偷個懶行不行?”
聞言,東始修、豐極、玉師曠三人皆是一震。
“大哥,我偷懶幾年行不行?”風獨影微笑看著他們。
剎那間,一股不祥的寒意湧上三人心頭,令他們如墜萬丈深淵,沒頂的絕望幾乎壓得他們無法呼吸,以至按摩那刻都無法言語。
“大哥……”風獨影輕喚一聲。
東始修身體無法控制地發抖了,張口卻發現怎麼也說不了話,仿佛他的聲音已被誰拿去了。
風獨影緩緩地喘了一口氣,“大哥,你最疼我了……你一定會答應是不是?”
“阿影……”豐極搖晃著步伐走向風獨影,可風獨影的目光讓他止步。
風獨影移眸看著他,深深地看著他,仿佛這一眼可以望盡千萬年,“四哥,你會幫我……幫我勸大哥對不?”
“……”豐極張口,卻怎麼也無法出聲,他只覺得心頭仿佛被尖銳的爪子抓的四分五裂血ròu模糊,痛不可當里他咬牙點頭。
“大哥……”風獨影閉了閉眼。
“好!”東始修死死盯著風獨影,似乎怕一個眨眼她便要消失。
“太好了,大哥,我就知道你對我好……我以後會回來看你的。”風獨影輕輕一笑,目光掠過地上的久邈,然後看一眼玉師曠,玉師曠慘白著臉點頭,得到了應承,她抬步往殿外走去,她走得極快,像被風托起了般,輕飄飄的一下便到了門外。
也在那刻,空中驀然傳來嘎嘎的鳥鳴聲,清越如鳳,跨出殿門的風獨影笑了。
久遙,你來接我了是嗎?
她抬首,果然看到天空上一道青影飛掠而來,眨眼便到了跟前,自半空飛落於殿前。
“久遙……”風獨影喚著他,慢慢地一步一步向他走去。
青鳥背下,走下來的正是日夜兼程趕來的久遙,看到風獨影的第一眼,他周身便泛起寒慄,可他穩穩站定,微笑著迎向風獨影,“阿影,我來接你了。”
“好。”風獨影向他伸出手,“從今以後,我便可以伴你天涯海角了。”
“真好,阿影。”久遙走到她跟前,攔腰抱起她,“我們這就上路。”
東始修與豐極站在門口,眼睜睜地看著兩人走向青鳥,卻不敢移動一步,儘管他們知道,這或許是最後一面,這或許是最後一次,可他們不敢動也不能動,因為他們的鳳凰兒不要死在他們的面前,他們要成全她的心意!
“鳳凰兒……”
嘎!嘎!
那喃喃的呼喚與青鳥的嗚嘯同時響起,而後青鳥馱著兩人騰空飛起,豐極與東始修飛身追出。
仰頭,青碧大鳥已飛上半空,嘎的一聲長嘯,振翅遠去,仿佛有什麼東西灑落,臉上一片溫熱,豐極抬指一抹,卻是腥紅一片,垂頭,地上亦淋灑著雨點似的血點,他呆呆看著那一片紅色,看著看著……看得眼前一片混沌,心底一片黑暗,許久後,他無力地跌坐在地上。
“鳳凰兒……一定會回來的……”東始丟仰望著天空,看著青鳥飛遠,
看著他們遠去,一直看著,直到終於消失得無影無蹤了,他驀然抱頭跪地。
“啊啊啊啊啊!!!”
一陣撕心裂肺的悽厲號叫自凌霄殿傳出,悲音至震九霄。
等到皇逖、寧靜遠、白意嘛、華荊合、南片月趕到,凌霄殿裡只余滿目瘡痍與悲絕。
“七妹呢?”肩膀上被長劍dòng穿,被白意馬扶著走來的華荊台問道、
“七姐呢?”南片月被皇逖背著,他懷抱著遇刺時也不肯放下的酒罈,腰間鮮血滴落。
沒有人回答,凌霄殿裡死一般寂靜。
久遙帶著風獨影飛出帝都後,在一座山頭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