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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見那青龍又是一大蓬水箭噴出,南片月趕忙領著餘下的士兵退至方才豐極以血劃下的門後,飛身躍至的豐極一掌將華荊台推了進去,那時旁人ròu眼無法看見的鏡牆已化作碎雨慢慢消失,豐極知施下這“獄火琉璃鏡”的人定就是這幻出青龍的人,此刻撤下了鏡牆以方便青龍攻擊,他迅速抬掌拈血,在門上劃下一道結界,於是鏡牆消失後,卻獨留一道閃著紅光的門,青龍的水箭噴至,都在紅門之前無功墜落。
此qíng形久邈自是看到,他指間法訣一拈,那門後雲霧瞬即又幻化成蛇,襲擊眾人。
華荊台、南片月見之,暗暗唾罵一聲,爾後各自凝氣揮掌,以掌中發出的內氣將那些白蛇揮散,如此一來,倒是保全了那些無能抵擋的士兵,可他們功力也消耗極快,於是乎南片月大聲對著門外揮袖抵擋青龍噴來的水箭的豐極道:“四哥,你快變出一條龍把那妖人制服了!”
豐極聞言苦笑,“我若有此能耐,那早就撒豆成兵了,何需我們兄弟這般辛苦。”
幻龍之術豈是常人能施,那是要百年以上的功力,便是玉師也不能,可眼前這人看年紀與他們相當,竟有如此本事,難當真是山中修煉了千百年的妖靈不成?
“我才不管,那妖人會,你也要會,否則回頭找著了七姐,我要告訴她四哥你打不過妖人!”南片月一邊揮掌橫掃一邊喘息道。
華荊台也跟著道:“四哥你再不動手,累死了我看以後誰來掙錢養你們!”.
面對兩位弟弟的威脅,豐極嘆了口氣,“我討厭打鬥,會出汗,會弄亂頭髮,會弄皺衣裳,而且打鬥是野蠻人才gān的事。”
聞言華荊台、南片月同時吼道:“你那完美的殼子難道比弟弟還重要?!”.
“當然是前者重要了。”豐極理所當然道。可說出話時,他那如畫般的眉眼間卻瞬間溢著迫人的氣勢,他緩緩踱步上前,姿態如閒庭信步,右手拔出腰間長劍,就仿佛拈一枝花在手,優雅而瀟灑。
九、昊天不惠8
眼見豐極無視半空青龍的攻擊,悠然踱步行來,久邈由不得心神一凜,凝眸注視著他。從方才jiāo手便可知,這些士兵能上口來定是因為此人,不但破了山中迷陣,也解了山門幻障,還以笛音散了雲中霧蛇,更是通過了“獄火琉璃鏡”,可說是他此生未遇的qiáng敵,也是久羅百多年來最厲害最可怕的—— jīng通術法的敵人!
看著眼前這些身披鎧甲手持刀劍的敵人,久邈腦中想到的是三弟說過的那句“你一次取五百士兵xing命,此事非同小可,若驚動了大東的皇帝,他必然會派人前來探查。”這些人定就是東朝皇帝派來的人,卻偏偏那麼巧,就在他撤去了山中所有術法之時闖了進來,否則怎容他們如此輕易上山!
換作常人,或許這刻定會以為是久遙背叛了他們,認定這一切都是算計好的,可久邈沒有這樣的想法,他所想的是如何將這所有闖入山中的人殺掉或趕出,然後在整座久羅山布下術法,再不讓任何人入山!便是三弟再如何求qíng也不能同意!
豐極在離久邈六丈遠的地方站定,仰首望著半空上盤施的青龍,左掌微抬在長劍上輕輕撫過,劍身上頓抹下一道血痕,他指尖再在劍身上劃下一道符印,然後抬臂劍指久邈,“吾為大東太宰豐極!”
這一刻,若是久遙在此,他會知面前之人身份之重,他會知面前之人所為何來,他會立刻回報名姓身份,爾後雙方jiāo涉,便可免除一場血戰。可在此的是不涉塵世的久邈,是清高孤遠的久羅王,是視山下一切為蛇蠍不願有任何一絲沾惹的久羅人,所以面對豐極,久邈只是五指揮下,一聲沉沉龍吟嘯空,青色巨龍撲向豐極。
豐極長眉一揚,不退不躲,持劍而立,如青鬆勁竹挺拔凜然。當青龍已撲近三尺之距時,他驀然飛身躍起,手中寶劍凌空揮下。紅門之後的華荊台、南片月等人只看到半空上一道劍光似雪直劈青龍,可久邈卻可看到如雪的劍光里夾著的一道赤色血虹,他立即抬手,青龍猛然縮首後飛,避開了那一道劍光,可豐極身在半空,卻劍勢不收,只是後腕一轉,劍招變化,瞬間劍光如焰,劍氣縱橫,如蒼穹華光,將青龍籠罩!
“這一回該是可以看清四哥的真本事了!”紅門後南片月感慨著。
“也許這回能知道我們八人中誰的功夫最高。”華荊台則道,這樣下次開賭時定會穩贏不賠。那刻久邈全神貫注對付豐極,分不出心神cao縱雲霧,於是兩人可緩一口氣了。
“反正我知道功夫最差的是六哥你。”南片月斜著眼睛看著兄長。
他們八人皆是武功一流,但八人來排高低的話最差的確實是華荊台,輕功最好的是寧靜遠,劍術最好的自然是皇逖與風獨影,但是豐極的武功到底有多高卻是他們幾個兄弟也不清楚,因為悟xing最高的是他,學得最多最刻苦的也是他,唯一能肯定的是,他比之皇逖、風獨影只高不低。
久邈眼見青龍為劍光所籠,立時五指一張“破!”,瞬間青龍身上發出一團耀眼的青色靈光,掙破了豐極的劍氣騰飛而出。半空上豐極冷冷一笑,提氣縱身追去,飛落青龍背上,長劍再次劈向龍首,久邈趕忙五指一彈,青龍於半空上急速翻滾,避開長劍的同時亦要將背上的豐極抖落,可豐極怎肯被擺脫,施身飛躍不離龍身一丈之外,手中長劍招招如電,一時半空中龍鳴劍嘯,劍光青影jiāo縱,直讓地上眾人看得眼都不敢眨。
“六哥,你見過龍嗎?”
“當然沒見過。”
“那你見過能化出龍的人嗎?”
“也沒見過。”
“可是我們眼前真的是有一條龍啊。”
“那人肯定不是凡人,是妖怪!”
“四哥卻能跟龍和妖怪jiāo手且不敗,他果然是最厲害的。”
“所以以後寧肯得罪七妹也不要得罪四哥!”
“那是,得罪了七姐最多被她扁一頓,可得罪了四哥……唉,可能倒霉了都不知道為什麼。”
紅門後南片月與華荊台竊竊私語,忽然背後隱隱嗒嗒蹄聲傳來,兩人頓時欣喜,知是援兵到來。
同一時刻,久羅全族已被鐘聲召集於王宮前的雲台下,久迤開啟了雲台的機關,那裡藏著百多年前他們的祖先收起的兵器。
那時若有人見到這一幕,定然是嗤笑並憐憫。
嗤笑這些只握過鋤頭的人,這些完全不懂兵戎相見的殘酷、完全不曾知曉戰爭的血腥與可怕的久羅族人,卻笨拙的拿起了兵器,無異於是自行送命!
憐憫這些純樸的人,他們本是與世無爭,本是安居樂業,卻只因祖先那不知該說是對還是錯的遺訓,而有了今日的災禍。
孩子躲入雲台秘道里,男人女人老人們拿起兵器迎向他們未知的戰鬥。
而在糙地前,久邈眼見豐極於半空上與青龍纏鬥,他靈力化出的神龍竟然無法制服那人,不由得心頭驚駭莫名。卻不知豐極亦是辛苦萬分,他的術法不足與天生即帶靈力的久邈匹敵,能倚仗的只有一身功夫與劍術,卻也有了意外的收穫,只因久邈完全不懂武藝,所以豐極那神出鬼沒的劍招,往往讓他措手不及,只能憑本能cao縱青龍躲閃、攻擊,又因豐極選擇近身相鬥,於是青龍再也無法噴出水箭,如此倒讓雙方打成了個平手。
時光悄逝,夜幕降降,淡淡星月升起,天地籠於朦朧暗淡之中,只半空上縱橫的劍光與飛騰的青龍格外醒目。
“去!”驀然響起一聲清喝,半空中忽然又多出一條青龍,張口噴出一道鋒利雪亮的水箭直she豐極背後。
“四哥!”地上華荊台、南片月驚叫出聲。
千均一發之際,忽一道熾烈如日的銀光挾著前所未有的澎湃劍氣橫掃半空,那如芒刺一般的劍意籠罩蒼穹,那炫目的光芒刺得眾人睜不開眼,頃刻間只聞得龍嘯九劍吼山野,激起狂風怒掃,地動山搖。
而那刻,一道火光冉冉攀上山頂,蹄聲嗒嗒而來,可山頂無人注意到。
片刻,當龍嘯止歇,當劍芒散去,眾人才睜開雙眼,眼前糙地已裂開一道丈寬的橫溝,到處糙折花萎一片láng藉,可最讓人驚震的卻是半空之上,兩條青龍昂首嘯鳴,然後首尾相合化成了雙頭龍。
朦朧的夜色下,豐極橫劍於胸,他此刻髮髻散開,血披於面,夜風拂衣,鬢髮亂飛,不再是優美清雅如畫,可雙眸里流光盈轉間滲出一股華美凌厲的氣勢,矗立於地,別有著一種雄視天下的傲岸與高貴。他看著半空中的雙頭龍,不再驚訝,唇邊勾起一抹極淡的笑,目光如極淵之底的寒潭裡淬鍊出的寶劍,冰冷而鋒利。
如此之高的術法,世間罕有的靈力,如果山項之上皆是如此之人,大東豈能安!
“你之術法當世獨一,但我亦曾立誓,要做世間最qiáng者,再不讓任何人危脅到我以及我所擁有的一切!”
話落,他張口,噴出大蓬鮮血灑於劍身,然後拈訣劃印,豎劍於額前,“今日,吾要斬靈龍於劍下,諸方神鬼聽吾之命!附魂!”剎那間,豐極手中本如秋水般長劍化作了赤朱之色,劍身緋芒盈繞,華美炫目。
“你為何會‘血靈術,?”久邈驚訝至極脫口問道。
可這刻豐極無暇理會,久邈化出的第二條青龍已讓最理智的豐極崩緊了神經,因為世間凡人決無此能,這人的術法太過可怕!他此刻要做的便是拼盡全力打敗眼前之人,才可能保得他的兄弟不受術法所害,才能找到他的七妹,才不至有第二次無能的悔恨!
“斬!”
“破!”
半空上,劍光、龍影再次纏鬥。
那時,已看得神魂快要出竅的華荊台、南片月忽然聽得喚聲傳來,“六弟!八弟!”
兩人聞聲大喜,“二哥!大哥!”
話音未落,耳際蹄聲如雷,震得山搖地動,東始修與皇逖領著大軍趕到,火把將山頂照亮。
“二哥,大哥,你們可來了!”兩人迎上前去。火光里卻見東始修、皇逖眉峰緊鎖,一眾士兵亦神色有異,有的還盔甲歪斜,不由疑惑,“這是怎麼啦?”
“山中折了千餘人。”皇逖沉聲道,“若非你的信號,只怕此時還出不來。”
華荊台、南片月頓時明白,定是被施了術法,於是華荊台道:“大哥,二哥,此刻妖人與四哥在斗,正是我們衝過去的好機會,只是這山上卻不知有多少會術法的,所以最好的法子便是在他們施術法之前便搏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