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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行。”秋意遙竟然點頭答應。
黑衣人見他竟這般好說話不由驚詫不已。
只是沒想到秋意遙還有下文,“只要你拉下面罩讓在下看一眼,你即可離去。”
“我若不願意呢?”黑衣人不由反問道。
“我也知道你肯定不願意的,所以我只好自己動手了。”秋意遙輕輕巧巧的說出,話音一落身形一展,若一束白電一般向黑衣人竄去。
“在下正想一開眼界,領教秋公子的高招。”黑衣人也不示弱的答道,身子動靈動異常,瞬間右跳,躲過秋意遙一擊。
“哪裡,是在下請教閣下高招才是。”秋意遙嘴裡說著,但手下卻毫不放鬆,左袖一揮,似白雲垂天,看似縹緲,卻蘊含無窮力道,直向黑衣人掃去。
黑衣人見之識得厲害,不敢硬接,而是身形一躍,跳起丈高躲過這一掃,然後半空中一個翻身,雙足連連踢向秋意遙,招招勁道十足,若給踢中,怕不是一個窟窿。
“好一個連環鴛鴦腿!”秋意遙一聲輕贊,然後大袖一展,竟化為雪刀,砍向黑衣人雙足,飄忽不定,卻快疾如風。
黑衣人被他飛袖追擊,連環腿再無用武之地,正想躍下,誰知秋意遙卻似想將他困於空中,雙袖連飛,招招不離他雙足。
黑衣人這下是腳忙腳亂,眼見即要中招,忽地他左腳在右腳背上輕輕一點,竟直直升高三丈,然後空中一個轉身,瀟灑輕巧的落在大樹之上。
“青雲梯!原來是武當高手!”秋意遙見他這一招不由驚異道,“這樣我就更想知道你是誰了。”足下一點,也向大樹疾飛而去。
黑衣人見之,趕忙飛躍而起,想向院外逃去。從剛才的jiāo手,他自知討不到便宜,況且本就無事,因此心生退意,只是才躍上院牆,眼前白影一晃,秋意遙已追趕而來,大袖一揮,似一堵白色牆壁,擋住了黑衣人去路。
黑衣人見去路已絕,只得後退,躍回院中,秋意遙也跟著從牆頭躍下。
黑衣人不動,秋意遙也不動,兩人靜靜對恃。
“閣下還是不肯讓在下一睹廬山真貌嗎?”秋意遙從袖中取出玉簫,看著黑衣人,語氣溫和,如向一位老朋友輕聲問候。
“公子何必qiáng人所難。”黑衣人也語氣輕鬆,似乎並不在意眼前可能被抓的危險。
“也罷,你走吧。”秋意遙忽道,然後雙手背負,讓開道。
黑衣人見之不由驚詫,但見秋意遙已讓開道,自己若不走,豈不讓人小看了,因此腳下移動,但依然小心翼翼的防備著,經過秋意遙身邊時,卻聽得秋意遙一聲輕語,“小心腳下。”
黑衣人一聽,以為他要偷襲,因此還真的全神貫注著腳下,誰知眼前一花,只見秋意遙左手一揮,大袖已掃向面門,竟是要掃下他的面罩,他馬上伸手去擋,卻只覺腰間一麻,然後全身一僵,再也不能動彈,竟是給點住了xué道。
“你……你……”黑衣人看著秋意遙,眼中又驚又怒。
“這招叫‘兵不厭詐’,平常和哥哥過招時他經常用,想不到今日竟派上了用場,而且還挺管用的。”秋意遙右手收回點住黑衣人腰間的玉簫,微微一笑,只是笑得有幾分狡黠,把他那一身儒雅若仙的氣質破壞了幾分。
“你……你……”黑衣人實想不到他這樣的人竟然也會騙人,因此此時是又急又氣、又羞又惱!雖然啞xué並未點住,但也氣得說不出話來。
“嗯,還是先讓我瞧瞧閣下的真容吧。”秋意遙卻並不在意他的惱怒,玉簫一挑,挑開了黑衣人的面罩,一見之下,不由也是一驚,“水公子?”
原來這黑衣人竟是日間所見的水家七公子---水落雲。
“是我。”水落雲見面罩被揭,也不抵賴,反而坦然承認,反正已被揭穿了嘛。
“你可以走了。”秋意遙玉簫再點,解開水落雲的xué道。
“走?”水落雲聞言不由驚詫至極,這別館雖是他家的,但此時已作宜王行宮,無允許是任何人都不得擅入的,何況他還是夜間私闖,這人抓住了他,竟不審問他來意,也不治罪,反而叫他走,叫他如何不奇怪。
“夜深了,意遙不再挽留公子,公子還是早些回去休息吧。”秋意遙說完轉身回去。
“喂!就這樣?”水落雲見之離去不由叫住他。
“不然還要怎樣?”秋意遙回頭反問,“難道水公子還想讓意遙請你喝酒不成?”
“唔,這有何不可?”水落雲忽走到他面前,拍拍他肩膀,“你若有好酒不妨拿出來。”
秋意遙聞言也是一征,然後淺淺笑開來,笑得歡暢明凈,若一湖秋水柔柔dàng開,“若有酒,定與公子同醉,只是意遙此番作客,並無備酒。”
水落雲看著他那若皎月破雲的一笑,不由心生羨慕,羨慕月下這白衣如雪,淡雅出塵的人,可以笑得這般無憂無慮,無牽無掛。
“我知道哪有酒,敢不敢喝?”水落雲也是一笑,只是笑得象只饞貓。
“有何不可?”秋意遙一挑眉頭,反問道。
“那跟我來吧。”水落雲領頭而行。
“你手上的傷可要包紮一下?”秋意遙跟在其後道。
“不礙事,這麼點小傷。”水落雲一揮手道。
他老馬識途,這一彎,那一拐的,很快來到別館最後面的一間土屋前,這土屋矮小簡陋,四壁皆是以土築造,連個窗戶都沒有,在這富麗堂皇的別館中,有若jī立鶴群,怪異至極,且並無人居住。
水落雲推開厚厚的木門,迎面便聞得一陣酒香。
“這裡可是我老爹的藏酒之處。”水落雲回頭對秋意遙道,然後逕自往裡走去,借著微弱的月光,可看清屋裡擺滿了酒罈,一排排,一層層的。
“這別館中的好酒就全藏於此處,你不知道吧?在我們家,酒全藏在最後院的地窖里,差不多已被我偷偷的喝光一半了,老爹卻還不知道呢。”水落雲得意的說道,一邊還伸長腦袋嗅著酒香。
秋意遙卻看著眼前人的,不發一語,眼睛連眨,似在深思什麼。
“告訴你哦,這湘君城哪有好酒,可是全逃不過我的這一雙眼睛,這鼻子的,”水落雲興沖沖的說道,似極為自豪自己尋酒的本領,“唔,這一壇是百花珍珠釀,已有十二年了,是采百花而釀,再加入珍珠粉,最能養顏了,這東西適合女人喝。”
“這一壇是桂花釀,已有二十年了,唔,還不夠勁。”水落雲伸長鼻子使勁的嗅著,辯認著各種佳釀。“這一壇是人參酒,放了好多珍貴的藥材,最補的,適合老頭子喝。”
“水公子經常這樣在夜間尋寶嗎?”秋意遙卻在身後淡淡的問道。
“是啊,我們家的那些寶貝我比我老爹還清楚放在哪,所以呀……”忽然間似醒悟到自己說了些什麼,水落雲猛然回頭,只見秋意遙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溫和無害的看著他,可他心中卻是一驚,這個人,什麼時候看出來的?
“我曾聽聞,水府經常鬧賊,每次被盜的都是極為珍貴之物,可即算出動了湘君城的第一神捕,依然抓不到盜賊,這人不但武藝高qiáng,而且似對水家甚至整個湘君城都極為熟悉,可謂是來無影,去無蹤。”秋意遙平淡的說道,眼睛卻看著水落雲,但見他臉上閃現的驚愕,猶疑,防備……等等複雜的表qíng,最後回歸於平靜無波。心中暗贊,果然不是尋常人物!
“那現在還要和我喝酒嗎?”水落雲淡然問道,眼睛盯著秋意遙,不放過他面上任何一絲表qíng。這個人,真是不該只當他是文弱書生一名,那種聰明豈是常人能比,特別是那一雙眼睛,看似溫和淡然,卻好象世間所有事物都能一眼看透一般。
“為什麼不?”秋意遙眉頭一揚,踏入屋中,抱起兩壇酒,“我就挑這桂花釀吧。”桂花釀……桂花……
“好!”水落雲點頭,然後手臂一伸,自己也抱起兩壇,“這女兒紅已有五十年了,我就要這個!”
“走!去我屋中喝酒去!”秋意遙領頭而行。
“好!”水落雲應道,“今晚定要大醉一場!”
一早,當秋童打開房門,便是一陣濃烈的酒氣撲鼻而來,看到的一番景象讓他傻在門口。
只見房中滾落著幾個大酒罈,地上還躺睡著一個陌生的黑衣人,而桌上卻趴睡著他家公子,桌上紅燭早已燒盡,只餘一灘紅淚。
也許開門聲驚醒了沉睡中的兩人,只見秋意遙從桌上抬起頭來,眯著眼睛看向門口,“哦,天亮了,秋童你起來了啊。”
而地上那人卻翻個身繼續睡,口中還念念有詞,“水空兒,快去燒熱水來,本公子要洗澡,然後再給我準備好行頭,呆會兒我要出去。”
“公子,這怎麼回事?”秋童小心翼翼的走進屋裡,生怕一個不小心便踢到了酒罈或踩到了地上的人。
“哦,昨晚和水公子喝了一夜酒,真是痛快!”秋意遙揉揉兩旁太陽xué,微皺著眉頭,“秋童你去多燒點水,我和水公子梳洗用。”
“是該洗洗,一身的酒臭味!”秋童吸吸鼻子道,然後看著地上一身黑衣的人道:“這人是誰?怎麼這種打扮?”
“嗯,水家七公子---水落雲。”秋意遙答道。
“水公子,水公子。”秋童蹲下身來喚著地上的人。
“嗯?”水落雲睜開朦朧的眼,然後閉上,然後再睜開,似乎回復幾分清醒,眼前這張清秀的娃娃臉似乎挺陌生的,“你是誰啊?水空兒呢?”
“我是秋童,秋意遙公子的侍童。”秋童伸手扶他坐起。
“秋童?”水落雲念道,待坐起身看到秋意遙總算完全清醒過來,省得自己在何處了,“原來我睡在這兒了。”
“落雲兄總算自醉鄉返來,否則我豈不要招魂。”秋意遙笑道。
“若真不能回來,你也不必替我招魂,豈不知醉鄉才是我之最佳去處!昨日一醉真是痛快!”水落雲站起身來。
“秋童,快去燒水罷。”秋意遙吩咐道。
“是。”秋童領命正要離去。
“等一下。”水落雲忽喚住他,手拉扯著一身酒漬的衣裳,“煩你叫個人上我家,叫水空兒給我把衣裳送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