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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們要不要馬上離開這裡?”鹿兒想,能避開也是好的。
“不,”風傾雪卻搖頭,“我們的計劃豈容他來打亂,古勃兒我還要留些時日,還有一些東西我要去看的。”語氣平淡,卻不容動搖。
“不過,鹿兒,以後我們少上街市去。”
“好的。”鹿兒點頭答應,她才不喜上街去,若又遇到那個惡魔怎麼辦?
七月七日夜。
古勃兒城內最熱鬧之地莫過於城西的群芳苑。
此苑名副其實,不但遍種百花,更有那貌比花嬌的如玉女子,而且有最好的酒、有最好的歌舞、有最周到的服務。是一處銷金窟,卻也是男人的銷魂處!
此時但聽到苑內傳來美妙的歌聲:
“彩袖殷勤捧玉鍾,當年拼卻醉顏紅。
舞低楊柳樓心月,歌盡桃花扇影風。
從別後,憶相逢,幾回魂夢與君同。
今宵剩把銀缸照,猶恐相逢是夢中。”
一曲《鷓鴣天》唱得宛轉纏綿,餘音裊裊,令苑外之人不由駐足,不由自主的踏入苑中。而苑內,滿堂叫好之聲不絕於耳。
“朵拉姑娘的歌聲可稱天下第一!”
“是呀,朵拉姑娘的歌聲可謂繞樑三日的天籟!”
“朵拉姑娘,出來讓我們見一見啊!”
“朵拉姑娘,再唱一曲!”
…………
但聽得叫嚷聲聲,皆是要求彩台之上、珠簾之後的佳人露露面,讓聞名而來的諸人一睹芳容。
忽地聽得一清脆若銀鈴的女聲響起,“多謝眾位貴客的厚愛,朵拉在此謝過。只是要見朵拉,還得照苑裡的規矩來。不過為答謝眾位的厚意,朵拉願再唱一曲。”
聲音帶著一種誘人的魔力,吸引住所有人的心魂,於是原本鬧哄哄的大堂一下鴉雀無聲,所有人皆注目於簾後那一道綠影,若隱若現,引人無限渴慕!
“今天是七月七,牛郎織女一年一會的佳節,這節日雖是從中原傳入,但現在也是我們蒙羅人的節日,因此朵拉唱一曲《二郎神》應景,請諸位欣賞。”
話音一落,琴音即起,淙淙若珠落玉盤,片刻後朵拉啟喉而歌:
“炎光謝。過暮雨、芳塵輕灑。乍露冷風清庭戶慡,天如水、玉鉤遙掛。應是星娥嗟久阻,傷痛舊約,飆輪yù駕。極目處、微雲暗度,耿耿銀河高瀉。
閒雅。須知此景,古今無價。運巧思穿針樓上女,抬粉面、雲鬢相亞。鈿合金釵私語處,算誰在、迴廊影下。願天上人間,占得歡娛,年年今夜。”
歌聲清亮悅耳,如風起雪飛,在這炎熱的夜裡,讓人心曠神怡,如置清涼之境。
當所有人皆沉醉於歌聲中未醒,而樓上右首雅座中,一名年輕的錦衣公子卻低聲喚道:“青司。”
“在,王爺,有何吩咐?”立於他身旁一清瘦的中年男子低首應道。
“這位朵拉姑娘,我今晚要見到。”錦衣公子云淡風輕的吩咐。
“是,我馬上去安排。”青司應道,即刻轉身著手安排去。
錦衣公子目光灼灼的看向彩台,似要穿透那層層珠簾,將簾內麗人看個清清楚楚。
夜深了,天上的牛郎織女已在鵲橋之上卿卿我我,而地上,群芳苑中,一雅麗的錦樓中,一麗人披一襲碧綠輕紗,斜坐於銅鏡前,正慵懶的梳理著滿頭青絲,想是方才沐浴過,室內幽香縈繞,水霧迷濛,讓人如置蕊珠仙宮。
忽聽到咚咚兩聲敲門聲,然後一中年女推門而進,滿頭珠翠,滿面chūn風,一雙眼睛卻閃著jīng明亮光。
“朵拉,我的兒喲,你可梳洗好了?”中年女子親熱的喚道。
“媽媽,今晚又是誰捧上的金子最多?”鏡前麗人卻頭也不曾回,玉手輕抬,有一下沒一下的梳著頭。
“喲,我的兒,今晚咱不講金子,媽媽給你送一個好消息來了!”中年女子正是群芳苑的老闆---殷大娘。她本是中原江南人氏,三年前來這古勃兒傾囊開設了這座群芳苑,至今日,群芳苑成為蒙羅州最有名的花樓,可謂日進斗金,她早已掙了個砵滿盆滿。
此時她一臉興奮的說道:“朵拉兒,你知道今天誰來了嗎?”
“什麼人讓媽媽如此興奮?”朵拉依然神色淡淡,不置可否。
“是新來的州官安泓---安郡王!”殷大娘壓低聲音輕語道,卻不可壓制聲音中那莫名的興奮之qíng。
朵拉聞言,梳著頭的手一頓,眼中閃過一絲光芒,然後轉身看向殷大娘,“安郡王?”
“是呀!”殷大娘喜哄哄的道,“這安郡王來頭可不小呢!他就是前安親王的二公子,皇帝御封的安郡王!”
“安親王?安親王的兒子?安郡王!”朵拉握緊手中玉梳。
“對!安親王!”殷大娘猶自高興的向她介紹著,“安親王是皇帝一母同胞的親兄弟,深得皇帝寵信,而且戰功顯赫,封為天下兵馬大元帥!可惜福薄,三年前過逝!安親王過逝後,皇帝愛屋及屋,讓其長子繼其親王爵位,又封次子為郡王。”
她走到朵拉面前,以手挽其青絲,“女兒呀,這可是貴人啊!那些州官府台算得了什麼!這位安郡王卻是皇室貴胃,龍子鳳孫!不但年紀輕輕、儀表堂堂,而且聽說至今還未立有王妃,所以呀,你可要好好把握機會,即算不能成其正妃,但做個側妃也比給那些糟老頭的大人們當夫人qiáng!你知道媽媽從不阻你們脫籍從良的,要知道紅顏易老!”
說到此處那猶存幾分風韻的面容掠過一絲哀淒,“似我等煙花女子,年老色衰時便無人問津,到那時終身託付誰呢?!”
“媽媽,我知道。”朵拉仰頭看著這位“媽媽”,在她最落魄的時候,是她收留了她,雖落得今日,但也不怨她,這是她自己選的路!
“我知道怎麼做的。”朵拉站起身來,“扎瑪,過來替我更衣梳頭。”
“來了。”一名約十五、六歲的小丫環應聲而來,眉目娟麗,只是站在朵拉身邊卻似花旁的一株小糙。
“我將安郡王安排在桃花閣,可要我請他來這裡?”殷大娘試探道。
“不。”朵拉斷然拒絕,“媽媽,你知道我的房間從不招待任何客人!”
“那好吧。”殷大娘嘆口氣,“我現在回復他去,你快點過來罷,別讓他久等。”
“嗯。”朵拉點頭。
安郡王!安王的兒子!真是好啊!真是顯赫的貴人啦!朵拉面上浮現一絲耐人尋味的笑容。
桃花閣,顧名思義,遍植桃花,只是此時已非桃花燦開時節,因此已無花可賞,但閣內的屏風之上卻畫有一樹樹粉桃,爛漫多姿。
此時,屏風前正端坐一錦衣公子,百無聊賴的數著屏風上的朵朵桃花。
忽聽得房門咚咚聲響,然後門吱呀一聲開了。錦衣公子聞聲轉頭看向門邊,一望之下,不由目she奇光!
但見門口亭亭玉立一位佳人,雲鬢松松挽就,鉛華淡淡妝成,一襲綠羅衣似青煙翠霧般將她盈盈籠罩,纖纖體態仿若弱柳扶風,不勝嬌柔!
佳人飄然進門,盈盈下拜,“朵拉拜見王爺。”
錦衣公子自是新到之蒙羅州官安泓安郡王。
他一見之下不由自主迎上前去,伸手托起下拜之麗人,“朵拉姑娘不必多禮。”
“謝王爺。”朵拉起身抬頭,一雙剪水秋眸仿若黑水晶,流波四溢,dàng人心魂,盈盈掃向安泓,看得安泓心頭一跳。
朵拉也將這皇室貴胃看了個仔細,錦衣華服,眉目俊俏,神qíng自帶一份貴氣。只是目中光芒過傲,薄唇太過寡qíng!
“想不到此等蠻荒之地竟也有朵拉姑娘這等絕色!”安泓扶起朵拉後,並未放手,而是順手握住佳人柔夷,牽著佳人同入屏風後軟塌坐下,在燈下細細欣賞,而燈下看美人,正是無處不佳,別有一翻醉人滋味。
“朵拉賤質,王爺過獎。”朵拉聞言微微一笑,眼波一轉,顧盼生姿。
“本王實話實說罷。”安泓被她一笑勾魂,彼有幾分醺醺如醉,忽忽如夢之感。
以手輕抬佳人玉面,看著那雙流波宛轉的秋水眸,悠然而道:“水是眼波橫,山是眉峰聚。yù問行人去哪邊?眉眼盈盈處。”
指尖輕點佳人眉心,“生就這麼一雙勾魂攝魄的眼睛,難怪蒙羅男人傾囊相奉,撞得頭破血流,只為見你一面,真不愧為蒙羅花魁!”
“朵拉此等薄柳之姿哪能入得了王爺金眼。想王爺自中原而來,那繁華的京都美女如雲,千姿百態,自是勝朵拉多多。”朵拉輕抽雙手,從軟塌几上的果盤中挑出一個梨,細細削皮。
“京城的女子呀,哪……”安泓正想說“哪比得上你”,忽地想起王府集雪園中化為灰燼的那兩個風華絕代的影子,不由咽下,改為說:“那自是佳人不少,但卻不似朵拉姑娘這般嫵媚多qíng。朵拉是蒙羅人氏?還是中原遷入的呢?”
“回王爺,朵拉是土生土長的蒙羅人。”朵拉低頭專心削梨,只是握刀的手不由一頓。
“哦,卑賤的蒙羅人竟也會生出一隻金鳳凰來。”安泓挑眉一笑,言語間卻不難聽出對蒙羅的輕視。“先前聽你唱的那些曲子,再加上你這如花似玉的模樣,還以為你是中原人氏呢。似你這等麗人,只有那山清水秀,清俊靈動的江南才能孕育得出來的。”
“那些曲子是殷媽媽教的,這群芳苑的姑娘們的歌、舞全是殷媽媽教的,她才是江南人氏。朵拉人笨,唱得不好,有污王爺耳目。”朵拉淺笑而答,只是梨的ròu削去太多。
“哦,想不到殷媽媽倒是多才多藝。”安泓想起那微微發福的殷大娘,實在看不出來。
“王爺,吃個梨吧。”朵拉放下小刀,遞過削好的梨。
“本王不愛吃梨,本王只愛吃櫻桃。”安泓取下梨放回盤中。
“櫻桃?”朵拉看向盤中,備有蘋果、梨、桔、葡萄……卻偏偏無櫻桃,“現在沒有櫻桃,實在對不住王爺。”
“誰說沒有櫻桃,眼前不就是嗎?”安泓輕笑著看向朵拉,目中光芒火熱。
“王爺何處尋得櫻桃?”朵拉斜目挑眉看向安泓,真箇是風qíng萬種,媚眼如絲!看得安泓心頭一熱,如燃火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