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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喔。”傾泠隨意的應了一聲,起身打算回房。

    “郡主!”鹿兒見傾泠如此不在意,自己反倒是沉不住氣,急了起來,“你不知道府里那些人怎麼議論你的嗎?你不知道他們說得有多猥褻!多難聽!他們說你不是王爺親生的,是王妃……所以秋意亭才不中意你,屢次主動請命出征藉故托延婚期,氣死人了!”聲音越來越高。

    “什麼!”傾泠猛然回頭,目光如冷電般看著鹿兒,“這些話從哪聽來的。”

    “其他園裡的人說的,一出園就能聽到,只有你和王妃足不出戶所以才不知,奴婢實在氣不過那些人胡說!”鹿兒眼框都紅了。“最討厭的就是集芳園的人,什麼都是從那兒傳出來的!”

    傾泠呆了半晌,然後吩咐鹿兒道:“這話不要再提起,特別是不能在王妃面前提起!”

    “是”!鹿兒點頭:“只是郡主都不想個法子嗎?任這些謠言滿天飛嗎?”  

    “我不是都沒聽到嗎?所以那關我何事,人家愛說讓他們說去罷。”傾泠淡漠的道。

    “可是……”鹿兒猶自不甘心。

    “鹿兒!”傾泠沉下聲音:“此事不可再提!”

    “是!”鹿兒不敢再多言,伴著傾泠回房,沒有發現地上那蓮花碎如灰塵。

    晚間,安王妃正準備就寢時,卻發現傾泠正坐在自己的chuáng沿。

    “泠兒,你何時進來的,怎麼還不去睡?”安王妃上前拉起女兒。

    “娘”,傾泠忽然間抱住安王妃,抱得緊緊的。

    “泠兒,你怎麼啦?”安王妃撫著女兒。

    傾泠不言語,只是伏在安王妃懷中,半晌後才起身,看著母親:“沒什麼,只是怕你會忽然不見了。”

    “傻孩子!”安王妃看著女兒,暗自嘆息:這又是一張傾國之顏!只是是福?是禍?  

    傾泠放開母親,走到桌前坐下,雙手jiāo握,緊了又松,鬆了又緊,征征的看著燭光。

    “泠兒,你有心事嗎?”安王妃走過來,抬手拂開女兒鬢角一縷髮絲。

    “娘,”傾泠抬首,眼中一派茫然,“我心中有許多疑問。”

    安王妃的手一頓,片刻後收回手,也坐下來,眼光一忽兒看著女兒,一忽兒看著跳躍的燭光。母女倆靜靜的坐著,並不言語。

    良久,安王妃抓起傾泠的手,堅定的看著女兒,“泠兒,娘答應你,總有一天會解開你心中所有的疑惑!”

    “為什麼現在不能?”

    “現在還不是時候。”

    “那一天是何時呢?”

    “快了,那一天很快了。”

    安王妃起身走到窗前推開窗戶,看著如墨染的夜空,沉沉吐語:“那一天不遠了。”

    那樣的語氣讓傾泠不安,沒由來的周身感到一陣寒意。走到窗前從背後抱住母親,“娘,那些疑問並不重要,在這個世上,最重要的是娘!”  

    安王妃並未回頭,只是拍拍女兒的手,“娘知道。”一滴淚落在窗棱上,很快被夜風chuīgān。

    “泠兒,你有沒有想過離開這裡,離開王府,到外面去,過自己想過的生活,做自己想做的事?”安王妃忽然輕聲問道。

    “到外面去?”傾泠眼睛一亮,外面?

    外面的天一定更高更廣,外面的樹一定更翠更多,外面的山定是高聳入雲,外面的人更多更可愛,外面還有海有江有湖,外面有高樓有店鋪,外面有車有馬,外面……外面有許許多多的這個集雪園這個安王府所沒有的。一陣神往,只是……

    “娘和我一塊去嗎?”傾泠夢囈般道。

    “泠兒,娘此生決不踏出府門半步!”安王妃語氣決絕。

    “沒有娘,那即算是蓬萊仙境對我也毫無意義!”傾泠同樣回答得嶄釘截鐵。

    “唉!”安王妃嘆了一口氣。“泠兒,時候不早了你先去休息吧。”  

    “好的,娘你也早點休息。”傾泠轉身離去。

    安王妃卻站在窗前久久不動。夜空中零落的閃耀著幾顆星星,很象她臉頰上的淚珠。

    十八歲,桃花爛漫的時候,兩府再議婚事,安王爺似乎很中意八月十五這個日子,婚期又定在這一天。

    鹿兒喜哄哄的來報告這個消息時,傾泠正在桃樹下彈琴,琴聲悠然,白衣勝雪,風一chuī過,朵朵桃花便落在她的發間衣上。

    鹿兒幾疑在畫中,那激動的心qíng忽的靜了下來,悄然立在旁邊,渾然忘qíng。

    “鹿兒,聽你興匆匆的腳步,是不是有什麼讓你高興的事?”一曲完畢,傾泠抬頭看向鹿兒,當年瘦弱的小丫頭而今已長成如花少女,此時眉眼含笑,臉帶紅暈,讓傾泠想到前人的一句詩。

    “人面桃花相映紅”於是手一拔,琴弦淙的一響,一朵桃花落下正中鹿兒眉心,鹿兒哎呀一聲驚呼,總算從畫中回到人間。

    “郡主,前頭總管青祺帶王爺話來了,你和秋將軍的婚期定在今年八月十五中秋節呢,這不是喜事是什麼。”鹿兒高興的說道。  

    傾泠以掌接住一朵桃花,淡淡的道:“是嗎?”

    “郡主,怎麼一點高興的勁兒也沒?”鹿兒一腔熱qíng如沐冷水。

    傾泠看著鹿兒,淺淺一笑,說:“鹿兒,若我這次又嫁不出呢?”

    “怎麼可能!”鹿兒提高聲音,“絕不可能”!

    “是嗎?世事無絕對的,所以鹿兒,還是莫抱太大的希望為妙。”傾泠笑看鹿兒越漲越紅的小臉。

    “若是這次秋將軍再延婚,我就……”鹿兒握著小拳頭。

    “你就如何?是打他一頓?還是罵他一頓?又或你有更妙的方法?”傾泠戲謔道。

    “我就……我就……”鹿兒我了半天依舊未想到可行的辦法,最後賭氣的說:“以後若郡主嫁給了他,我也不待候他,只侍侯郡主一個人!”  

    傾泠聞言一揚眉:“鹿兒,你gān麼這麼著急呢?我都不在意呢?”

    “對啊,郡主,你為什麼一點也不在意?”鹿兒似是忽然想起,睜大眼睛迷惑的看著她的主子,為何這種終身大事也不能引她注意?

    傾泠低下頭看著掌心的桃花,“鹿兒,這桃花是否很美?”

    “當然很美,”鹿兒點點頭,“不過比不起郡主美,你不知道每月十五你去向王爺請安時,一路上園子外面的人總是擠著想看郡主,看到了全都傻呆呆的不會動彈了,可看到花他們可不會如此,所以郡主最美!”

    傾泠卻未理會她後面的話,抬起頭看向碧藍的天空,“這麼美的花開在枝頭多麼嬌艷,可是它還是會落下,而我們卻無計yīn攔。”

    “桃花落了和這個有什麼關係?”鹿兒更加迷糊。

    傾泠看著她悠然一笑,拔了拔琴弦,“鹿兒,昨天教你唱的歌還記得嗎?”

    “當然記得!只要是郡主教的我決不會忘記。”鹿兒自豪的回答  

    “那你和著我的琴音唱一遍與我聽。”話音未落琴音已響。

    鹿兒啟唇而歌:“碧桃天上栽和露,不是凡花數。亂山深處水縈迴,可惜一枝如畫為誰開。輕寒細雨qíng何限,不道chūn難管。為君沉醉又何妨,只怕酒醒時候斷人腸。”

    琴音似隱含哀愁,只是鹿兒的歌聲卻明亮得不知愁為何物。

    一曲唱完,鹿兒道:“郡主,你就是那天上的仙花。”

    傾泠聞言一笑,“小丫頭拿我消遣嗎?”

    “才不呢,”鹿兒看著傾泠的絕世容顏,忽地無端嘆了一口氣,“可惜一枝如畫為誰開?不知那秋將軍可是那知音人?”

    傾泠看向鹿兒,但見那小臉上添上一份愁思,不覺一笑,“鹿兒你在胡思些什麼呢,人生際遇難知,樂天知命為上策。”

    “我希望郡主能過書上所說的那種神仙眷侶的日子嘛。”

    “鹿兒,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世間哪有什麼神仙眷侶。”傾泠看著這忠心的丫頭,起身說:“回去了,娘最近身體不大好,我想去看看她。”  

    “嗯。”鹿兒抱起琴,跟在身後。

    七月快過完時,威遠侯又親上安王府,府中的人一見他來便紛紛猜測:是不是又來延婚的?

    集松園廳中,安王爺、威遠侯賓主分坐,僕人上茶退下後,安王爺客套的寒喧:“侯爺平日忙於軍務,不知今日因何得空到小王處走動?”

    “王爺,小侯武人出身,說話直來直往慣了,不懂什麼委婉陳qíng那一套,因此我就直說吧。”威遠侯皺著眉頭,“六月初皇宮失竊,丟失大批稀世之寶,更離譜的是聖上御書房內掛著的寶劍“龍淵”也不易而飛,聖上大怒,不但連嶄三名失職官員,並著小兒意亭會同刑部共同查辦此案。”說到此處停了一下看著安王爺。

    安王爺點點頭:“此事小王也知,只不過……”拿眼看向威遠侯,等其接話。

    “唉!”威遠侯長嘆一口氣,“小兒循著線索現已至蘇州,昨日寄書返家,道及婚期將至,只是此案複雜,撲朔迷離,怕一兩日內難得結案,但若放棄只怕線索就此終斷,因此……”  

    “因此又要延婚,是嗎?”安王府不等侯爺說完就接下話語。

    “是,萬望王爺乞諒。”威遠侯離座施禮。

    “侯爺請勿如此。”安王爺yīn攔到,“令郎為國而棄私qíng,此乃大義之事,小王如何不知,所以侯爺勿須自責。”

    “謝王爺!”威遠侯還坐。“可否請出王妃、郡主,讓小侯當面謝罪?”

    “這個……”,安王爺彼是猶豫。

    “萬望王爺成全,小侯三次延婚,都能得王爺大量容忍,自是感激滿懷,但王妃、郡主面前卻一直未能親自至歉,一直心中不安,此次定要面呈歉意,否則小侯寢食難安也!”

    “既然侯爺堅持如此,青祺,你去請王妃、郡主。”安王爺吩咐總管道。

    “是,王爺。”青祺轉身離去。

    廳中有片刻的寧靜,安王爺看著門口,不知注目什麼。

    而威遠侯卻也有一翻思量。原來他屢次延婚,安王爺從不多語,總是一口應承,究其原因雖是皇帝之責,但王府尊貴,豈是三言兩語隨便能延婚的,若是換個人定會有一翻理論與責問。且他也曾聽得一些閒語,於是兩者一起存於心便也起了些疑問。此翻前來正想親睹一面以探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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