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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淘到午後,初夏的太陽已經很熱了。兩人又累又渴,馮豐買了兩杯珍珠奶茶,蕭昭業喝自己那杯,覺得美味極了。然後,兩人才去一家蒼蠅館子。蕭昭業一路上提著那包東西,小心地放在桌子,喝了一大口茶水,馮豐笑眯眯地遞給他五十元錢:“這是給你的……”
蕭昭業自然早已認得,這是這個時代的“銀子”,沒有它,在這個世界寸步難行。他心裡很想要,卻qiáng忍著搖搖頭:“姐姐,我不能收你的錢……”
“這是你勞動換來的,應該得!”她將錢遞在他手裡,“店鋪開張後,你就在裡面做事,我會給你們發薪水的。”
蕭昭業這才接過錢,沒那麼嬉皮笑臉的了,嘆道:“姐姐,這是我親手掙的第一筆錢呢。”本來,他在坐檯的時候已經“掙”過一點錢了,可是被搶了,而且,明白自己原來是做“男jì”後,那種感覺也不太好說,就不說了。
“這個時代,大家都只能自己掙錢。自食其力的人才是高尚的人,明白不?”
他有些困惑,卻依舊點點頭。
“你要見到劉昱他們幾個,告訴他們,如果不想做那個了,也可以來找我。”
他遲疑道:“我現在和他們沒有聯繫呢,也不知道他們在哪裡。”
“以後他們若找到你,你就把他們帶回來吧。”
“好的。”
周五上午,馮豐去C大拿複試成績。其實,主要目的還在於去拜訪一下未來的倒是——老闆,大家都管導師叫老闆,也不知是什麼時候開始的約定俗成。本是約好的,但是老闆臨時有個重要會議,就取消了。
馮豐在C大逛一圈,見荷塘里的蓮葉都青綠起來,周圍的柳樹千條萬條的垂下柔綠的紙條,用手拉一拉,十分柔軟。
一個高高的男孩子大步地走過來,滿面驚喜,笑起來,牙齒潔白,無比地陽光燦爛:“馮豐,是你啊,真的是你?”
“呵呵,huáng暉,你好。”
huáng暉又驚又喜:“你還記得我的名字?”
當然記得了,自己又沒老年痴呆症,怎麼會不記得?“對了,謝謝你給我的資料,很有用的。”
“考上了沒有?”
她點點頭,說了自己的分數,huáng暉高興的幾乎要跳起來,連聲道:“你真厲害,你真厲害。”他用手摸摸頭,怪不好意思,卻又鼓足了勇氣:“你今天下午有沒有空?”
她看他那麼朝氣蓬勃的臉,那是和葉嘉、李歡完全不同的另外一種人,也是和自己本質上才是一類的人。她搖搖頭:“今天沒空。”
“那明天呢?”他不死心,“後天呢?”
“呵呵,我跟老闆約好了後天上午再來的。下午就有空了。你給我那麼多資料,我該請你一頓的。”
他喜得一個勁地摸自己的頭髮:“我請你,我請你,我的了獎學金,還沒用呢,又幫老闆整理一個經濟案件的材料,官司贏了,老闆給我們發了獎金,我有五千多塊,我請你……”
他把自己的“五千多塊”說得仿似比天高,那是窮學生的一種激動,是蠢蠢的尚未經歷太多人生的直率和自豪。
心裡忽然湧起一股難言的久違的感動,她想起自己念書的時候,每個月發58元補助,一學期累積下來,從飯卡里取出來,就覺得自己是個“富人”了。
她看他語無倫次,微笑著點點頭:“那好,星期天見。”
“星期天見。”
huáng暉見她答應,激動不已,送她到校門口,見她上了計程車,才回過身,跑進校門時,忍不住又跳了一下,惹得保安奇怪地看著他幾眼,他卻興高采烈地chuī著口哨走了。
李歡這幾天都很鬱悶,股市不景氣,閒散地買幾隻股票,隨便賺點小錢,然後,就沒事可gān了。他有點奇怪,馮豐不是急吼吼地要開什么小店,叫自己和她去送仙橋淘貨的嘛,怎麼一直沒有下文了呢?
他給她打電話:“馮豐,你不開店了?”
“開呢,怎麽不開?一切都準備好了,在辦證件,估計半個月後就要開業了。”
動作這麼迅速?
“你不要我給你淘貨了?”
“呵呵,不用了。我請了幾名工人,你是大忙人,你忙你的。”
什麼人比自己還廉價好用了?即便廉價好用,又有沒有自己這樣的眼光?而且,自己有什麼好忙的?他自信滿滿“
你請的工人,能識貨嘛?”
“當然了,你的老同行嘛,都是皇帝出身的。你也認識的,蕭昭業,他不願意坐檯了,所以我雇他做小工了……”
果然是個能識貨的主兒,難怪她根本不聯繫自己了。他失笑:“馮豐,我們有利用價值了?”
“嗯啦,是沒有什麽利用價值了啦。等我賺錢了,分一半給你。”
賺錢了分我一半?他想,會不會什麼東西都分我一半呢?
心裡有點喜悅:“馮豐,蕭昭業那幾個魔頭不好管理,我來幫你看著……”
她有一會兒沒有說話,在如何使用蕭昭業上,她是很猶豫也帶著防忌之心,怕他害了自己 ,畢竟,他的惡行擺在那裡,如今的服從也不過是表面的,如果有李歡在,自己根本不可能如此提心弔膽。可是,李歡的心思,自己完全是清楚的,既然現在也不想給他什麼“希望”,又怎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利用它?
除了父母,沒有誰,可以一直理直氣壯白白地享受別人對你的好。
湖邊見林佳妮失控的那一幕仿佛在重現,還有姍珊的電話,姍珊的簡訊!
如果自己對他的依賴變成了一種習慣——習慣就會演變成一種貪婪,無論是愛與不愛,就會有過高的奢求,難道又再經歷一輪和姍姍、林佳妮等人的新的PK?
女人並不是戰神!
要念書、要開店,怎有多餘的力量去勞心費力?
感qíng上不知什麼時候開始慢慢滋生了一種消極,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該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也不必qiáng求,今後會和誰在一起,活著和誰也不在一起,一切都聽天由命吧。
她恍惚聽得他的聲音:“馮豐,我來幫你,我也有時間……”
她慌忙道:“暫時只有蕭昭業一個人,其他的不知跑到哪裡去了。你先別擔心,等魔頭多了,我會找你的,你才是他們的克星呢,呵呵。”他無法再多說什麼,“我不聊了,我忙碌呢……”
他見她要掛電話,急了:“你在哪裡?”
“我去C大見老闆呢。呵呵,我複試也是第一名哦。再見,不說了,下次再聯繫。”
這是一間很尋常的快餐店。
靠窗的一張桌子上擺了可樂、橘子水、炸jī腿、jī翅、薯條以及一些零碎的小吃。huáng暉跑前跑後許多趟拿了東西回來,終於坐定,額頭隱隱有汗水。
“夠了,不用買那麼多了,足夠了……”
huáng暉有些不好意思:“我請你……”
“其實該我請你的。”
“不,我一定要請你……”他有些著急,又有寫羞澀,低下頭,“我很久就想請你吃飯,以前總是沒有機會……”
她笑起來:“多謝你。我這次是為了感謝你送我的資料,反倒又欠你一個人qíng。”
huáng暉滿不在乎的神qíng:“沒關係,得了獎學金,我同學也天天勒索我叫我請吃飯的,這幾天已經請了五六波人了,呵呵……”
估計獎學金都給那些食客吃光了。念書時,就是這樣,馮豐想起自己當年每次拿到獎學金,立刻就是請室友們“撮”一頓,有時吃“串串香”,有時吃那種30元一大盆的“漂湯”,幾個女孩子圍攏一起,在冬天的時候格外的熱鬧。
從快餐店出來,huáng暉說:“我們去看電影吧……”
“不了,謝謝你的午餐,我還有點事qíng。”
男孩子有點沮喪,不知道該如何拉近距離,因為年輕,也不懂得以退為進,狹長的單眼皮失望地垂下來,低了頭,一味地喝可樂。
“huáng暉,改天我請你吃飯。”
“呵呵,我忘了你不久也會進來念書了。”他眼睛一亮,喜怒哀樂都在臉上,“好的,我的手機整天開著,不關機的,你隨時可以找到我。”
她看自己新換的手機,明明是新的卻仿佛心裡的鏽。有些東西,你可以把它扔進湖裡,卻無法從記憶里抹去。明明是分手了,卻仿佛賭著一口氣,看誰先服輸,誰先妥協,誰先痛苦,誰先難過……或者,葉嘉早已放棄了!賭氣的不過是自己一人。如今,葉嘉更是不可能再打來電話了。
心裡十分的疲憊,可恥的絕望和別上卻不讓它們湧出來,紛繁的感qíng糾葛不如紛繁的體力勞動,工作、奔波、付出體力很快可以恢復;而損害了心力,隱隱地總是元氣大傷。
午後的陽光已經很有熱氣了,校園裡,時髦的女生早早穿起了裙子,已經可以看見白生生的胳膊和大腿了。
李歡坐在一張長長的椅子上,看來來往往的行人。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看見一男一女慢慢地從左邊的梧桐大道上走來。男孩子高高的個子,穿一件普通的T恤、牛仔褲,有骨子特別青chūn的飛揚跳脫。
PS:預告:葉嘉即將登場
91 我忍葉嘉很久了
這個男孩子,他是見過的。有些人,哪怕只見過一面,也會印象深刻的,而在湖邊一瞥,這個人,他已經記住了。
他在看男孩子身邊的女孩子——女孩子穿白襯衫黑色的背帶裙子,腳上是一雙普通的球鞋,黑色的長髮修剪得恰到好處,走在男孩子身邊,嬌小玲瓏,無比的青chūn,無比的陽光,仿佛這校園裡普普通通的一名女生。
這兩人邊走邊談笑風生,看起來極為合拍的樣子。可是,走路的距離與姿勢卻保持著無形的那種初相識的距離,仿佛只是兩個普通的同學。
他慢慢走出來,打斷了他們的談笑風生:“馮豐……”
馮豐有點意外:“李歡,你怎麼在這裡呀?”她轉向李歡,“我的同學huáng暉,呵呵,先入門為尊,年齡比我小,資格比我老,算我的師兄吧,他快研三了,法律系的……huáng暉,我朋友李歡……”
男孩子很有禮貌地伸出手:“你好,我叫huáng暉……”
李歡和他握一下手,面帶笑容,huáng暉,是把,這小子的名字,自己算是記住了。
huáng暉本來是送她出校門的,見她有朋友在,也很知趣:“馮豐,你有朋友在,我們下次見吧。”
“好的,再見。”
然後,huáng暉就大步往前走了,在前面,有一片籃球場,他正是往那裡去的,好像是去打球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