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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歡邊說邊在她背後坐下,將她整個人輕輕的圈在懷裡,晚風拂過,地上的青糙那麼柔軟,她身上還有淡淡的香味,那種gān淨的熟悉的香味。一絲長發被風chuī進他的鼻孔,頑皮地輕拂一下,痒痒的,他忍不住打了個噴嚏,呵呵地就笑了起來。

    她的身子已經很輕了,他細細地凝視著她,她的臉色已經幾乎白得透明了,看不到絲毫的血色,又或許是在哪裡賤了一滴小小的青色糙汁,一青一白,如此,就更是顯得臉色的蒼白可怕。唯有那雙眼睛還是很有生氣,長長地睫毛掀起了,眼波如夏日的湖水一般平靜,倒是足一隻飛舞的彩蝶。

    馮豐不行了!

    從看到閉路電視她被“催眠”的時候起,他就知道她不行了。如今抱她在懷,才更清楚地發現--那兩場催眠幾乎完全摧毀了她的“元神”--只剩下最後的煎熬了。

    心裡奇異的並不感到悲哀,他只淡淡地責問:“為什麼要那麼堅持?告訴他們知道我的身份又有什麼關係?你應該先要保全自己,而不是qiáng行抵抗......”

    有些人意志薄弱得令人鄙視,而偏偏有些人,意志力又堅qiáng得令人氣憤。李歡自問,在那種兩度“催眠”的qíng況下,只怕自己早就jīng神崩潰了,這樣的損害,甚至比嚴刑拷打更甚。

    “馮豐,為什麼要因為我,令你自己受這樣的苦?”

    “呵呵,我不喜歡被人qiáng迫,別人要qiáng迫我做什麼,我就偏不願做什麼,死也不願意。我是個脾氣執拗的人,你知道的,我不是因為你,真的不是。”

    “傻瓜,你真是個傻瓜。”

    心裡當然知道的--她的這種執拗,這種拼命維護自己的執拗--不愛嗎?從來沒有愛過嗎?一個不愛自己的女人,怎麼會如此捨命維護自己?他擁緊她,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覺得胸口一陣一陣的發悶、酸澀、甜蜜、痛楚、柔qíng、喜悅......仿佛許多種qiáng烈的氣體在身體亂竄,七上八下,無可發泄,要在腦海里,每一個毛孔里爆炸,帶著末日的瘋狂,又仿佛一種極大的狂歡。

    那是愛啊--

    是愛啊!

    只是,他什麼賭說不出來。他只是抱著她,她看著夕陽,他看著她。

    許久,她收回目光,迎著他的目光,低聲道:“李歡,我會不會死啊?真的會死嗎?”

    她自然而然的問出這句話,心底是害怕的,一直都是害怕的,怕自己死,怕自己即便不死又變成劉子業那種模樣。她轉頭,並沒有看見劉子業,事實上自從第一次在這裡見過劉子業後,她就再也沒有看到過他了。

    她想,如果變成劉子業那個樣子,真的會比死了更可怕得多。

    李歡一點也沒有忽視她眼中一閃而過的恐懼,這樣的恐懼倒給她增添了幾分生機。忽然想起錄像里她的那麼淒涼的聲音“他們都有喜歡的人,不會管我死活了......我死了,他們再也不會找我了......”

    他的面頰貼在她的臉上,這時候,她的臉慢慢地有了一絲溫暖的氣息,他的聲音也那麼溫暖:“你不要害怕,無論在哪裡,我都會陪著你的!無論哪裡!”

    她無暇思考他這句話,腦海里,只隱隱地浮起一句相同的嘶吼,仿佛很久以前,仿佛那時自己也躺在一間病房,有個人一直在外面嘶吼:“她若死了,我也不活了了!”

    她不知道為什麼會有如此奇異的感知,仿佛那麼遙遠的事qíng,現在才通過某種電波或者心靈的波痕傳遞過來--

    不離不棄,生死相許!

    她凝視著他的頭髮,那種像極犬夜叉的銀色,一夜白頭的煎熬,自己其實是知道的,一直都是知道的。

    她微笑起來,什麼都沒有再說。

    夕陽滿天,清風拂面,天地間卻是一個極大的囚牢,再也無法逃生的囚牢,儘管如此,夕陽的美麗也不會稍稍減弱,不是嗎?既然如此,何不好好欣賞?美麗的事物,能多看一眼,也是好的,就如小王子,他天天坐在小凳子上看夕陽,一天看47次也不覺得厭倦。

    逐漸地,夕陽的顏色從深huáng道殷紅,他緩緩墜落,接近地平線時,慢慢地變得扁扁的。而它旁邊的那些雲彩,燦爛得若最巧的手織出的錦緞,而背後的天空中出現神秘的藍灰色暗弧,暗弧外面還鑲有很明顯的亮弧。在暗弧和亮弧上升的同時,忽然出現一層米人的紫光。馮豐常常看夕陽,但是,卻極少看到這種紫光。

    她興奮起來,拉著李歡的袖子,李歡顯然也已經發現了這種異乎尋常的美麗光線,溫柔地點點頭,很快,太陽墜落下去,紫光下移,接近地平線時,終於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李歡收回目光,也不知是因為紫光還是什麼原因,馮豐的臉上,竟然有了一絲淡淡的紅暈,那麼柔和,比最美麗的夕陽還要美麗。

    她仿佛倦了,自他懷裡緩緩軟下了身子,躺在糙地上,軟綿綿的,很舒服的樣子,李歡也學她的樣子躺下,將一隻手枕在腦後,一隻手撥弄著一簇小野花。

    他測了目光,只見她的衣袖翻卷到臂彎部分,露出一小截白生生的手臂,小臂上的肌膚,和她衣領開口處露出來的頸際的肌膚一樣,看起來都是那樣柔滑細膩,在夕陽最後一抹餘暉的照she下,透出一絲若隱若現的淡淡的粉紅,

    那是一種艷麗無比的膚色。

    他的那隻撥弄野花的手不由自主的伸出去,輕輕房子她脖子上那片極其柔和的皮膚上,輕輕撫摸,手心上摸到的那種柔滑的感覺,幾乎令這個神經中樞都興奮起來,好像全身上下都開始發熱,而某一處地方也悄悄僵硬起來。

    “馮豐......豐......”

    他的聲音也變得沙沙的,帶著濃厚的鼻音,仿佛感冒未愈的人。

    馮豐的聲音也是懶洋洋的:“嗯?”

    “豐......和你在一起,我真的很快樂。”

    她又嗯一聲:“我也是!”

    他的手順著她的脖子悄悄下移,那種滑膩的感覺越來越清晰,帶著一種銷魂蝕骨的誘惑,他的手也越來越燙,仿佛傳說中那些練了鐵砂掌的人......

    愛的燃燒和空頭支票

    感覺到脖子上傳來的那種灼人的滾燙,馮豐的身子都微微顫抖起來,好像一種特別奇異的感覺,老人極其興奮,好像某一種沉睡許久的qíng緒要統統蠢動起來,這一刻,風變得那麼輕,最後一點霞光中的雲,也變得那麼淡。

    不知什麼時候,李歡已經悄然坐了起來,一雙長長地手臂完全圈住了她,他的擁抱的姿勢那麼奇怪,她的身子又那麼嬌小,遠遠看去,仿佛抱著一個娃娃,連她的頭臉都被全部遮擋了。也或許是他故意遮擋的。

    然後,他低下頭,親吻從她潔白的額頭來到臉上、唇上,她蒼白的唇帶著他嚮往已久的味道,清新而甜蜜,仿佛晚霞中沾了第一滴霧水的花,而他,在汲取著這一絲絲淡淡的花蜜。這是一種極其甘美的感覺,仿佛魔鬼拿出來勾魂的瓊漿玉液,只喝一口,四肢百骸,渾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舒暢起來,太過的舒暢令人貪婪,叫人恨不得一大杯一大杯地喝下去,哪怕是飲鴆止渴。

    這樣溫柔而又充滿野xing的吻,異常陌生而又舒適,馮豐閉上眼睛,心上,身上,不知道為什麼那麼疼,隱隱地疼痛,又是一種難以言喻的快感,那種對生的留戀,對死的恐懼--都因為這樣陌生的qíngyù的刺激而變得濃烈起來。

    她眼神迷離,有接觸到那雙同樣迷離的眼神,仿佛這個意志都在迅速瓦解,只知道要靠近,靠近了就安全了,或者是燃燒了,燃燒了就解脫了。

    他的吻已經移動到了他剛剛愛撫過的那片那樣艷麗的脖子上,他凝視一眼,才停在那裡,輕輕啃噬,一下一下......

    那樣奇異的柔qíng脈脈的蘇麻,她想笑又笑不出來,胸口的火焰仿佛要噴she出來,不由自主的揚起手,輕輕拉住了那隻撫摸自己的手,兩隻手十指jiāo扣握在一起,一冰涼一滾燙,完全是冰火兩重天。

    察覺她手心傳來的冰涼,李歡停止親吻,微微抬頭,凝視著她,發現她雙頰嫣紅,額頭滾燙,嘴裡微微地喘息。

    她這樣的眼神更是刺激了他,整個人幾乎想立刻把她揉碎在自己懷裡,可是,手心握住的那種冰涼仿佛一副醒腦劑,這個時候,她已經不能太過激動了,太激動更加損害她的身體。

    他的另外一隻手稍微抽出來,微微坐起一點兒,用了一個很舒適的姿勢抱住她,輕輕撫摸她的頭髮,想要說什麼,可喉嚨是哽咽的,有些堵塞。

    那樣甜蜜的的噬咬突然離開,她微微覺得有些失望,但是,很快,他的滾燙的唇又貼在了她的唇上,她微微張開嘴巴,他的舌尖已經滑了進去,帶著那種令人筋骨全蘇的悸動,好一會兒,直到兩個人覺得有些缺氧了,他才抬起頭,放開她,微笑起來。

    “馮豐......”

    “嗯”

    “馮豐?”

    她不知是在點頭還是在搖頭,仍舊緊緊拉著那隻發燙的手,整個人完全貼在他的懷裡,笑容是溫柔的,只簡單地“嗯”幾聲,完全無意義,也不知道究竟想表達什麼。

    此時,誰管她那些無意義的單音詞呢!

    感覺到她那樣依戀地靠在自己懷裡,甚至3能聽到彼此的心跳,那是熱戀中的qíng人才會具有的頻率一致的心跳,儘管他的qíng感是那樣火熱,對她的yù望是那樣的堆積,可是,此刻,這種熾熱的qíngyù卻完全被一種溫柔的憐憫所取代了,他貼在她的耳邊,一根手指輕輕滑過她的嘴唇,那樣曖昧地溫柔著,低聲問:“身子很疼嗎?”

    “嗯。”

    “哪裡疼?我幫你揉揉。”

    “我說不出來哪裡疼,全身都很疼。”

    他是練武的人,撫摸的手不由自主地改為在她的一些要xué上行走,輕輕揉捏,舒筋活絡,可是,那種隱隱地疼痛,仿佛疼在ròu里,又在骨里,根本無法緩解。

    他揉捏了好一會兒,竟也有點緩解的感覺,仿佛沒有那麼疼了。

    他換了一下姿勢想給她揉揉背部,可是,他的身子剛側開一點兒,她就又立刻偎了過去,只覺得他火燙的胸口貼著,想燙斗一樣燙得很舒適。

    他笑起來,將她抱得更貼著胸口一點兒:“我一直這樣抱著你,別怕。”

    她沒有做聲,頭歪在他懷裡,仿佛睡著了。

    他靜靜的凝視著她安詳的面容,那麼慘白,先前好不容易浮起的qíngyù的紅暈也迅速地退去,仿佛cháo起cháo落,曇花一現,脆弱的生命啊!

    人的生命為什麼會如此脆弱?

    忽然間,就想無所顧忌,愛就愛,恨就恨,什麼都一清二楚,絕不虧欠自己,也不辜負他人--愛,難道不好嗎?

    旁邊一叢晚開的野生胭脂花,一朵一朵如小喇叭一般伸出幾縷嬌嫩的花蕊,吐出淡淡的芬芳,小小的,並不起眼,但是一簇簇連接起來,就蓬蓬的一片片如紫色的雲彩,令這越來越夜的傍晚充滿了淡淡氤氳的芬芳。

    他伸手掐下一顆黑色的胭脂種子,剝開外面黑色的皮殼,露出嫩如凝脂的粉末,粉紅如膏,嗅一下,有比花兒稍微濃郁一點的芳香。他用手指挑出一些,輕輕塗抹在馮豐的臉頰上,一點一點地揉勻,頓時增添幾分俏麗的紅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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