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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歡緊盯著她的突出的鎖骨,深陷的眼眶,往日靈活的眼珠子都變得有點孤清的黯淡……這一刻,才恍然驚醒,自己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將她忽略到了何等地步。這些日子,他天天想的是如何打擊葉霈甚至殺死他,每天為了這個目標,想得茶飯不思,全身心都投入進去,步步為營。自己多久沒有準時回家了?自己天天百般推脫拒不結婚她會怎麼想?她最近在做什麼想什麼,自己可曾知道?消滅葉霈,為的不過是以後二人可以安樂過日子,再無隱患。可是,如果做到這些後,才發現已經失去了她,一切的努力,又還有什麼意義?
他將她摟得更緊了:“豐,你最近瘦了好多,我才發現……”
“怎麼會呢,我最近好得很啊。”她還在柔聲催促:“李歡,你去睡覺吧……”
他緊緊摟住她:“豐,對不起,對不起……”
對不起什麼呢!
他看到她的眼神變得慌亂,忽然意識到,她對那件難堪的事qíng,其實是知道的。因為知道,所以才對自己分外客氣。
他鬆一口氣,竟然覺得安慰!
因為知道了,就不必遮遮掩掩了,彷佛放下心頭一塊巨大的負擔。
因為那種半是女兒半是qíng人的憐惜——當她女兒,更不許別人傷害她,幾曾見過父親會對受了傷害的女兒雪上加霜的?當她愛人,更是不允她心理蒙上yīn影,所以,才要不擇手段除掉葉霈可能帶給她以及自己的羞rǔ。
只沒料到,她心理壓力那麼大。
“豐,葉霈那件事qíng,傷害了你,我只是想除掉他,永絕後患,卻忽略了你的感受……”
她驚惶而羞愧,嘶聲道:“李歡,你不要說了!我不想聽。”
“豐,我是要讓你知道,我們一起經歷了這麼多事qíng,又怎麼會因為別人的肆意破壞而生分呢?難道別人要傷害我們,我們就如願被他拆散?無論發生什麼,豐,我愛你,一點也沒有變過。以前愛,現在愛,以後更愛……”
壓抑了許久的qíng緒,這一刻如泄閘的洪水,委屈、酸楚、痛苦、無奈、惶恐、害怕……百般滋味上心頭,她緊緊貼在他的懷裡,抱住他的腰,嚎啕大哭起來。
“豐,你哭出來,哭一場就好了。”
他輕輕撫摸著她光滑柔軟的背脊,她幾乎快浸透自己襯衫的淚水灼熱地烙在心口,彷佛某一次失而復得的新生。
“豐,是我不好,以後再也不會這樣了,以後,我都陪著你,好不好……”
他柔聲地,說許多的甜言蜜語。
她也哭累了,伏在他的胸口,甚至能聽到他心口那種均勻而熱切的跳動。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想起問她:“你吃晚飯沒有?”
她搖搖頭:“不餓,也不想吃。”
李歡輕輕推開她,柔聲道:“乖,你等一會兒,我去給你弄點吃的。”
“不要。”
“一定要吃,你身子現在虛弱。”
他起身去廚房,看看冰箱裡空空的,只有一包黑芝麻小湯圓,拆開,煮了一碗端進來,坐到chuáng邊:“豐,先吃了再睡。”
她躺在被窩裡,緊緊地捂住被子,一動也不動,才不要吃呢,自己什麼都沒穿。
他笑嘻嘻地連被子將她一起抱起來坐著,摟住她的肩膀:“我餵你。”
她像一隻包裹得嚴嚴實實的粽子,只露出頭來,臉色緋紅,“我這樣很不方便,你給我拿件睡衣嘛……”
“嘻嘻,不穿,就這樣最好。乖,來我餵你……”他笑嘻嘻地拿勺子餵她,她乖乖地吃了七八個湯圓,不想吃了,李歡拿開碗,又給她倒一杯熱牛奶喝了。
如此折騰半晌,她看看時間,才十點過。不禁有點兒奇怪:“李歡,你今天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他慢慢地:“上午你給我打電話,我那是很忙,沒來得及多說。你白天很少給我打電話,我想你肯定是有事,就想晚上早點回來陪你,所以把應酬全部推掉了……豐,對不起,我好久都沒有陪過你了……”
她移開目光,不敢對視他誠摯的目光,他眼睛裡那種深切的愛憐,還有懊悔,李歡,他其實沒有做錯什麼,實在要說錯,只能說他在替二人的未來打拼的時候,忽略了一些小細節。可是,要達到目的,本來就是需要付出代價的,而自己,卻對他太苛刻了。
她由衷道:“李歡,你去休息吧,好不容易有點時間……”
“嗯,我也困了,是要休息了。”
他脫掉外衣,只穿一條內褲,馮豐驚訝地看著他:“你……”
他上chuáng,坐在她身邊,輕輕掀開她裹得粽子一般的被子,拉過一角蓋住自己,一伸手就摟住她柔軟的身子,貼在她耳邊,柔聲道:“豐,我們是夫妻了,就像夫妻那樣同chuáng共枕好不好?星期一,我們先去把結婚證領了,我實在熬不住了,再也不願意和你分開了……”
從此,葉霈也罷,葉嘉也罷,他們想做什麼,他們有什麼痛苦,他們有什麼手段……就儘管拿出來,大不了,此事一了,自己帶了馮豐離開這個是非地。
她囁嚅道:“我們沒有分開啊,天天都在一起的……”
“可是,沒有睡在一張chuáng上,這是很大的差別,對我來說,也是一種折磨。我再也不想折磨自己了,豐,答應我好不好?”
“……”
他將她的沉默視為默許,躺下去,將她的頭放在自己的臂彎,微微側頭親吻她的紅紅的嘴唇,如釋重負:“豐,這樣的感覺真好。”
她心裡一酸:“你喜歡這樣麼?”
“很喜歡。呵呵,以後我們天天都睡在一起,我不想被那麼多條條框框束縛了,星期一把證領了,也算名正言順。豐,我這些日子,一個人很不好受,早就不願意獨守空房了,你答應我,好不好?”
“可是……”
“可是什麼?”
“星期一不是huáng道吉日呢。這個日子是大凶。不好。”
“那我們另選一個好日子,要儘快的。”
“嗯,我明天看萬年曆。”
她敷衍著,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說,其實,明天是不是大凶,她根本就不知道,只潛意識地在逃避。自己簽證已經辦好,是板上釘釘要離開了,可是,這個時候,又怎能開口向李歡辭行?
反正只得半個月了,拖得一日是一日,這些天,無論李歡怎樣,都依順著他就是了。
她心下歉然,枕在他的臂彎里,拉了他的手,十指jiāo扣,李歡最喜這種牽手的方式,但覺無比親昵,開心地笑起來:“豐,明天想去哪裡玩耍?我們好久沒出去活動過了……”
“李歡,最近事qíng那麼多,你還是忙著工作上吧……”
“明天是周末。我早已吩咐秘書取消掉這兩天的所有安排。工作反正也是做不完的,我也不是機器,得有正常的生活。呵呵,豐,你放心,我周一提高效率,不會有太大的問題。以前,我什麼都想做得萬無一失,現在,我不想了……”
就怕萬無一失的結果是失去了一萬,那就得不償失了。
她沒有再反對,靠在他的懷裡,聽著他的心跳,許久也沒有如此安心過,慢慢地就睡著了。
這一晚,兩人都睡得極熟,就連素日噩夢連連的李歡,到早上醒來時,竟是面帶微笑,夢中彷佛是chūn暖花開。這些日子,他仇恨葉霈妒恨葉嘉,幾乎每晚都神思不寧,這一晚,破天荒地沒有夢見二人,一睜開眼,只覺得jīng神十足,神清氣慡。
再看懷裡的馮豐,長睫毛低垂,還熟睡著,一隻腿胡亂地搭在自己身上。他笑起來,輕輕撫摸一下她纖長的睫毛,又輕輕揉揉她的眼皮:“都十點了,還不起chuáng麼?懶蟲……”
“好睏啊”許久沒有睡得這麼香甜,她嘟囔著,翻一下身又要睡,他伸手抱過她,將她整個人抱坐在自己身上:“睡覺可以,但不許翻身……”
什麼世道啊!
她揉揉眼睛:“你這樣我怎麼睡得著嘛。”
“睡不著就起來啊,呵呵,我們去買菜,中文我給你做筍子鮮蝦,下午我們去看電影,晚上陪你逛商場買東西,你看好不好?”
“好嘛。”
這天中午,李歡幾乎拿出看家本領,煮了好幾味小菜,馮豐跑前跑後要幫著燉湯,卻被他阻在一邊:“去去去,一邊玩去,不要沾了冷水……”
“我放的熱水耶……”
“熱水也不行。一邊玩兒,不要幫倒忙……煮的排骨好了,你要沒事gān,啃排骨去…
馮豐被嫌棄不過,氣呼呼地坐在一邊,見排骨熟了,撈起一根,直接手抓了啃起來。
李歡見她被排骨的熱氣熏得滿臉通紅,呲牙咧嘴,很是開心,一邊嘩啦啦地沖洗西藍花,一邊笑:“豐,我覺得在家裡做飯比上班愉快多了……”
“哈哈哈……”
“你笑什麼?”
“你快成老頭子了。想退休了?呵呵,只有老頭子才會這麼想的。”
他反問:“退休不好麼?以後我不工作了,我們兩個一起出去遊山玩水。”
“玩厭倦了怎麼辦?”
“生幾個小孩子陪著玩耍,這樣就不會倦了……”
馮豐翻翻白眼:“懶得理你。”
二人吃了飯,又去看電影,《木乃伊3》里,秦始皇被女巫詛咒塵封地下變成兵馬俑,有朝一日,破土而出,變成大怪物……故事qíng節老套,表演也無新意。馮豐看得很不起勁,不停吃爆米花。
李歡偶爾側臉,見她無jīng打采昏昏yù睡,將她的頭撥在自己肩上。馮豐在他肩頭靠一會兒,見李歡看得津津有味的,悄悄慫恿他吃爆米花,他不吃,就將爆米花悄悄放到他嘴邊,他是來者不拒,不知不覺吃下大半桶。
馮豐暗笑,直到散場上了車,李歡還是津津有味的:“豐,你說,我這種qíng況是不是就像秦始皇?”
“蕭昭業他們才像呢。被某個神秘人將魂魄拘禁在某一個地方,有朝一日,重見天日……哇……”她渾身打一個冷戰,壓低聲音,“葉霈說不定就是秦始皇呢……”
李歡的語氣一點也不像開玩笑:“那次你被他抓到基地實驗室,聽到他的怒吼沒有?完全是一種猛shòu被控制的聲音……”
她緊緊攥著李歡的一隻手,東張西望的,生怕下一刻葉霈就變成一個巨大的怪物來攻擊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