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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何曾給過她什麼幸福和快樂?如今,竟然連她的安全都不能保障!
那一晚,陪伴著她的,本應該是自己啊,怎能平白讓huáng暉送了姓名?
他想起球場上那個生龍活虎,比賽結束前幾十秒還能夠戰勝自己的小伙子,誰能想到如此鮮活的生命,夜會如此不堪一擊?他是替自己死的啊!
心裡的憤怒達到了極點,究竟是什麼樣的黑手在cao控這一切?
既然他們幾次三番出手,今後肯定也不會善罷甘休。
他深吸一口氣,心裡異常擔憂,想起馮豐上次來找自己說要研究蕭昭業等人是否撒謊的問題,現在想來,一定是因為“遙控器”被偷的那件事。
要是自己早知道了,肯定不會放任她不管,也不至於釀成今天的悲劇。
接下來,自己該做些什麼呢?
也許是他坐得久了一點兒,門口,李歡叫他:“葉嘉,你出來一下。”
葉嘉走出去,李歡盯著他:“你也見到了,她現在並沒有什麼危險,你可以回去了。”
兩人的對光想接,彼此都是虎視眈眈,葉嘉沒有做聲,他不願離開。這樣的除夕之夜,他是專程趕回來的,希望陪著自己的愛人。去年已經錯過了,他以為,今年本來無論如何也不會錯過的。可是,今年不但錯過了,還幾乎成了涌別。
此時此刻,他怎能放心離開?又怎能捨得離開?
“葉嘉,你和她已經離婚了,不再是她的什麼人。我今天答應讓你來看她,只是怕你無畏的擔心而已,你既然見到了就不用繼續糾纏了。夜深了,她要休息,我也要休息了。所以,你必須離開。”
“李歡,你憑什麼?”
“因為她這條命是我的!”
葉嘉像被什麼蟄了一下,李歡就像點xué的高手,出手gān脆利落,直接抓住了死xué。
他看著李歡滿頭的白髮,這就是他最鋒利的武器。
那些白髮仿佛在說:我有這個資格。
李歡笑得有點居高臨下:“葉嘉,你和我都曾經錯過了。但是,這一次,你錯過得太徹底,所以,你必須退出!以後,她的安全她的幸福,我自己負責,誰也不許再cha手了!”
167 愛qíng的難題
“嗯,我的至親啊,以後每天都會來看的。醫生,拜託你了,一定要讓她儘快好起來。“
醫生見他如此鄭重其事地請託,有點意外,不明白他gān嘛表現得跟這個女人的丈夫似的——醫生一直以為李歡才是病人的丈夫,因為所有簽名都是李歡在負責。
醫生雖然意外,但還是說:“你放心,我一定會竭盡全力,馮小姐並無大礙,只是身子很虛弱,要多修養一段時間。”
“謝謝,請你多費心了。”
李歡在門口,見醫生十分詳細地給葉嘉介紹馮豐的病qíng和症狀,無半點疏漏,態度可比對自己恭敬多了。
這是C城最好的醫院,C大的附屬醫院,也是葉嘉的地盤。他有這樣的氣派也不足為奇。李歡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見到葉嘉,也是在這座醫院,那一次,自己被馮豐騙去“坐檯”,走投無路淋雨發燒,馮豐送自己去醫院。也就是在這裡,她偶遇葉嘉,葉嘉尾隨而來,才有了後來這麼多的糾葛。
“緣”之一字,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葉嘉詳細了解了馮豐的病qíng和症狀,醫生給他講了一下何時安排檢查,大致的判斷等等,並且一再保證並無大礙,他才稍微放心了一點兒。
待醫生出去後,葉嘉獨自坐了一會兒,細看馮豐露在外面滿是淤清的手背。
他輕輕拿起他的手腕,細細地摸她的脈搏,好一會兒,又翻翻她的眼皮,很少有人知道,他在中醫上有著很深的造詣,除了幼時起就喜歡研讀中醫經典,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仿佛某一種與生俱來的天賦,不像在後來的心理學科類,傾注了更大量的心血才獲得如此的成果,直到聽了馮豐講了那個離奇的“迦葉國師”的故事,他才明白是什麼原因。迦葉是聖醫國手,自己是不是“遺傳”了他的特質。
李歡站在門口,看他完全採用的是中醫的手段在看,可是,有什麼qíng況,卻又不說,李歡畢竟是“千年古人”,本人對現代科學也持保留的態度,尤其是對西醫,他想,很多疑難雜症其實是西醫解決不了的,西醫也就講究一個灑脫,一個小病,一進醫院,醫生看也不看就要你去這樣檢查那樣檢查,拍這種片子那種片子,什麼X光、B超、CT……不折騰半天,別想給你開一點藥。不像中醫,望聞問切,就可以對症下藥了。
他忍不住,走過去問葉嘉:“qíng況怎麼樣了?”
“她的病qíng跟檢測報告上的有點不一樣。”
“哪一點不一樣?”
“我現在還不能確診。身體上大致沒有太大的病症,只是她的qíng緒壓抑得很深,一般受到了重大刺激的人,都會有很長一段時間是這種表現。
“那要怎麼辦?“
“先觀察著,有qíng況我會告訴你的。”
“行。”
葉嘉站起來,淡淡地向李歡點點頭,就離開了。
直到他離開,馮豐的眼皮依舊一動不動。
李歡不知怎地鬆了口氣。不得不承認,自己是惶恐的,總是期望他來的時候,馮豐是睡著的,可是,她今天是睡著的,明天呢?後天呢?
她若見到葉嘉,會是什麼樣的反應?如果她要葉嘉照顧她……
他覺得有點迷茫,但很快就拋掉了這些可笑的想法,現在,比這個還重要的事qíng多得多。
不一會兒,huáng氏夫婦也按照約定來了。
huáng太太來到chuáng前,見馮豐的打著點滴的手上纏著紗布,手背淤青,一瞬間,心裡雪亮,眼淚就掉下來了。
因為藥效,馮豐還是閉著眼睛睡著。
huáng太太伸手輕輕摸著她手上可怕的傷口,淚如雨下,“傻孩子,你一定要把身體養好,你還有我們啊……”
她的眼睛朦朧想睜開,卻那麼吃力,眼皮十分沉重,也不知道是因為藥效還是因為倦怠,好像被魘著了,甚至是一種下意識地逃避,不敢在這樣的兙面對huáng氏夫婦。
她開不了口,甚至不知道huáng太太就坐在自己面前。
huáng先生出去,和李歡一起坐在會客室里。
他閱人無數,卻從沒見過這樣一個男子,不止因為他的氣派,還因為他那麼怪異的相貌——明明是個很jīng神的年輕人,卻一頭白髮。
那一頭的白髮,又白得跟老頭子不一樣,難以形容的一種罕見的只屬於男人的妖艷,好像,他並不是這個時代該有的人物。
當然,他對於李歡並不是完全一無所知,即便不關注早年的娛樂選秀節目,他對這個曾經被財經雜誌關注的“股神”,也是很有印象的,再加上他的入獄事件,法律界都曾關注過這個事件,而且當成了典型的案例分析。
只是,那時他出現在報刊雜誌上時,並不是頂著這樣一頭怪異的白髮,而是一個很正常的青年才俊模樣。
他越看越覺得奇怪,這個男人身上,有種令人難以捉摸的東西,他究竟是什麼樣的人?
“伯父,你和伯母要結哀!”
“謝謝”
“目前案子進展如何了?”
“警方通知已經有了那兩名犯罪嫌疑人的下落。警方的效率一直很低,這一次,不知為什麼那麼迅速……”
“能找出兇犯就是好事啊。”
huáng先生點點頭,但心裡還藏著疑團,事發之前,馮豐家裡就遭遇過入室搶劫,這一次,明顯也是針對她的,甚至是“綁架”。難道真的是一場單純的刑事案件?
這兩名嫌疑人都是“直接”的搶劫犯,警方最多就是據此定罪,後面會不會有幕後黑手之類的?馮豐不過是一個孤女,又有什麼值得讓人“幕後黑手”的?想來,也不該牽涉很複雜的事qíng啊。
他就這個問題和李歡探討,但是,李歡的結實完全合qíng合理,也經得起推敲,而且,幾乎是第一面,他就覺得李歡是個不同尋常的人,值得信任。他做律師半輩子了,還幾乎從來沒有見過眼神如此堅定之人。
好在罪犯已經有了下落,縱有疑心,也只能警方的結論出來再說。
“李歡,小豐就託付給你了,你要好好照顧她。”
“放心,我會的,”他異常的誠懇而恭敬,執了子侄之禮,“伯父,如蒙不棄,以後,請允許我登門拜訪。”
“我們會歡迎的。”
李歡親自送夫妻兩到停車場,直到車開走,他才慢慢返回。心裡其實是有愧疚的,可是,從目前的判斷來看,警方抓了那兩隻替罪羔羊對huáng暉之死有個jiāo代後,huáng先生夫妻就可以安然推出了。再要把他們牽涉近來,怎對得起因為自己疏漏而死去的huáng暉?
報仇雪恨,替親人申冤,雖然是很快意的事qíng,可是,如果要讓一對年邁的父母就此陷入無止境的兇險,雖然是極不明智的事qíng。
huáng暉的命運,其實是和自己,和馮豐綁在一起的了。真正替他緝拿兇手,應該是自己的事qíng。
車 子駛出醫院。
huáng太太擦拭著眼淚:“我沒有想到小豐居然會自殺!”
huáng先生也心如刀割:“傻小子沒福分啊,有這樣一個愛他的女孩子,他原本可以快活地過一輩子的……”
夫妻兩相對垂淚,彼此發現,彼此都蒼老得太多了。
初一的午後,又是一陣蒙蒙的細雨。
雨小得幾乎令人完全感受不到,只有刺骨的風,呼呼地往領子裡鑽。
這是位於鳳凰山的公墓。葉嘉默默地將一大把huángjú放在墓碑面前,墓碑上,huáng暉的笑容十分燦爛,青chūn得有些肆無忌憚。
他的生命定格在如此美好的年華!
想起他在球場的堅韌和從容,沒想到不止球賽,連愛qíng上,他也變成了一個徹底的勝利者。
可是,這樣青蔥的歲月,於他,竟然完全變成了過去。
他在墓碑前,鞠了三個躬,那是一種最誠摯的緬懷和尊敬。
如果一個男人肯為一個女人付出生命,他的愛,無論誰,都應該給予最大的尊敬。
何況,他想,他是因為自己而死去的。
微雨絲絲地蒙在huáng色的花瓣上,像空山新雨後,卻不見清新,只有肅殺。
良久,葉嘉起身慢慢往山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