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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些自嘲地笑起來,“只有一個馮豐,只有‘不愛’我的馮豐,始終待我如一,為了我可以不顧一切!我多次問自己,這是‘不愛’嗎?難道從來就不曾‘愛過’嗎?為什麼那些‘愛’我的女人做不到這樣?如果這算‘不愛’,那麼即使‘不愛’我也要!因為,我曾那麼真切地感受到過‘愛’!說出口的,不一定是愛,沒說出口的,也未必就是無qíng!”
“可是,心裡的魔鬼放出來之後,那一番話之後,我就知道自己完了,從此真的完了。我想了一夜,好像被判了死刑的人,永遠也不會再有生機了……”
就是那一夜吧!他持著雙刃的飛刀,刀刀催人老。
她看著他過早染霜的雙鬢,得經歷怎樣的揪心和焦慮才會一夜之間白頭?
“……因為不可測的危險,我對誰都不再相信,除了你!可是,我無法向你傾述!我安慰自己,如果你能無恙,能和葉嘉或者huáng暉,隨便哪一個人平安快樂地過一輩子,我就算痛苦過,也值得了。可是,我做不到設想的那麼灑脫,每次看到你和huáng暉在一起,我就心如刀割,十分妒恨他。更重要的是,我判斷失誤,早該想到他們會打擊我自然也不會放過你,這是我的愚蠢。自從那天在酒樓發現你生病了,我就決定不再堅持自己的愚蠢,我不願意再這樣折磨自己了。尤其是現在,連你也受傷了,我以前所做的一切,豈非毫無意義?與其人前人後兩張臉,不如和你共同面對。風雨也罷、危險也罷,如果還能過幾天快樂日子,才是最實在的……”
“馮豐,你看,我就是這麼自私的一個男人,永遠只替自己著想。你們這個時代講究‘物競天擇’,每個人都選擇最利於自己的方向。我的身份是不敢示眾的‘千年老妖’,但就像某種地底的青苔,總希望向著陽光生長。我這一生,還能有誰比你對我更好?還能和誰在一起比跟你在一起更輕鬆快樂?沒有了,再也不會有了!所以,即便我有一萬個放棄你的理由,我也不打算放棄了!如果我不得不呆在這個世界上一輩子,那我就有追求幸福的權利!只有和你在一起,我才會感到幸福!”
…………
那一頭的銀絲橫在眼前,反倒給他添加了幾分以前不曾有過的儒雅的氣質,卻更是滄桑,是那種因為日復一日的心力jiāo瘁導致的滄桑吧。胸口悶得慌,一口氣好像接不上來。她死死地憋著,覺得這世界有點恍惚。
他的聲音也有點恍惚:“你看,白頭了,時間依舊過得這麼慢……”
…………
我怕時間太慢
日夜擔心失去你
恨不得一夜之間白頭
永不分離
…………
這是自己虧欠李歡的,還是李歡虧欠自己的?
她面色慘白,他輕輕拉了她的手,眼眶濡濕:“馮豐,對不起!”
她抽回手,別過頭。
“馮豐,以後無論有什麼風雨,我們都一起面對,好不好?”
她聲音哽咽:“我也是個自私的人,最害怕孤獨和無依無靠的感覺,只要有人關心,就qíng不自禁地靠近。無論愛與不愛,有一段時間,我是希望和你在一起的。可是,李歡,現在遲了,我給過你機會,是你自己放棄的!”
“我願意糾正自己的錯誤,馮豐……”他聲音急切,“我們不能分開了,再也不能分開了!”
眼淚流得太急,她用羽絨服的袖子狠狠地擦著面頰,颳得面頰生疼,彷佛這樣會令人好受一點:“李歡,你不能總是這樣,無論什麼都是你在做主,你想放手就放手,想回頭就回頭,以為我總是等在那裡,任憑你做出決定……不,我的腳步早已不在原地了,我已經走出去很遠了……”
她的手拉住車門,他的手緊緊拉住她的手。
她微一用力,他放手。車門打開,她慢慢下去了。
她的腳步越走越快,越走越快,然後,很快消失在了拐角處,那是通往教師的方向,考試,即將開始了。
冬日的天氣黑得很,還不到5點,看起來好像要入夜似的。風從搖下的車窗里chuī進來,嗚嗚地肆nüè,彷佛要將人的心活活掏空。
李歡的頭埋在方向盤上,他不願意讓任何人發現,自己在落淚。
地下實驗室里,所有研究人員晝夜不分地進行著各類研究。
當凌晨的第一縷晨曦出現時,大口罩深吸了一口氣,喜形於色地跑出來,因為跑得太快,差點撞在迎面而來的黑衣人身上。
黑衣人的心qíng也十分緊張,連忙道:“怎麼樣了?”
“很好,很好!馮豐的監測qíng況和其他幾人完全不一樣。無論是毛髮還是血液檢測,她都異於常人!”
“難怪她看起來多年容貌都不曾改變。”
“是啊,我們跟蹤她18歲高中畢業的體檢報告到現在,她的一切指標都在24、5歲後,彷佛就停止了生長。可以推測,這段時間,在她身上一定發生了什麼意外……”
黑衣人果斷地道:“到了今天,我們決不能半途而廢,立刻從馮豐身上著手!”
“李歡呢?還要不要對他採取措施?”
“他有安全局盯著,如果對我們無用,可以暫時不管他。而且,據我們的密報,他的確和馮豐鬧翻了,想必也不會再cha手馮豐的事qíng,你們小心行事就是了!”
“是。”
“不過,你們上一次的打糙驚蛇實在太不應該了。”
“本來就要得手了,誰知道huáng暉會闖進來?唉,這就是人算不如天算。”
“不過,遲幾天動手也沒關係,馬上就要放寒假了,在校期間失蹤,會引起極大轟動。如果是寒假,就可以將一些不必要的震動減小到最低。記住,你們不能擴大打擊面,尤其要避開huáng暉,他父親是律師,他的導師在業界鼎鼎大名,他本人雖然不是什麼大角色,但糾纏起來,也總是麻煩事……”
“是。”大口罩有點為難,“據說huáng暉現在和馮豐整天形影不離,馮豐失蹤了,他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年輕人,愛得熱烈,激qíng散得也快。校園qíng侶更是如此。你們可以採取更好的手段。”
大口罩明白過來,立刻點了點頭。可還是小心翼翼地:“萬一他們查起來怎麼辦?”
黑衣人在身邊的轉椅上坐下,手裡把玩著一支計量器:“據說美國、俄羅斯的幾家秘密機構,都掌握了一些外星人的資料,但是,經業內證實,都是捕風捉影居多。我雖外星人並沒有什麼興趣,它對於我們暫無什麼實質xing的用處。不過,如果我們能掌握超越千年的‘古人’,獲得長生不老的秘密,想想,這對整個世界的頂級高官和富豪,會產生怎樣一種可怕的震動?你放心,越是高位者越是會對我們的 研究有興趣。為此,犧牲區區幾個小人物又算得了什麼?到時,利益均沾,誰會對他們追查不休?一將功成萬骨枯,若能被偉大的奇蹟、偉大的科學進步所需要,小人物應該感到自豪,而不是吝嗇自己的一副臭皮囊。如劉子業、苻生等人,對這個世界有何益處?不外是增加地球上的能耗和污染罷了。馮豐區區一個女人,又對人類有什麼貢獻?他們能作為被研究的材料,已經是他們無上的光榮了,起碼,還能憑此名垂醫藥歷史……”
“您說的是。”
“只是,研究成果未出來之前,我們得絕對保密。否則,被別人搶先下手,就功虧一簣了。”
“是!”
159 風流病發作
最後一科考完,難得的晴天,太陽來得遲,到中午才露一會兒小臉,又飛也似的縮回去了。寒假已經開始,許多人早已熬夜排隊買了火車票,準備回家過chūn節了。
休整了幾天,馮豐脖子上的印跡大有好轉,下巴的淤青已經復原,穿上高領的大毛衣,脖子上的掐痕也一點看不見了。
收拾好一些東西後已經下午三點,她想起,自己也可以“回家”了。原來,房子才是女人最忠貞不二的“伴侶”,無論颳風下雨,它都等在那裡,不抱怨也不背叛,不像長腳的男人,會自己跑了。
心裡有一種陌生的安全和快樂,她換了一件衣服,高高興興地往醫學院而去。
這是一座新建不久的實驗室,號稱國內最好的同類實驗室之一,掩映在兩株有數百年歷史的古松之下。時值隆冬,更顯得滄冷遒健。
這是馮豐第一次踏足這裡,向門口的保安出示了身份證,說明來意,保安按鈴,一個gān練的女人走了出來,正是劉薔。
她見到馮豐,很是意外,喜道:“你找葉醫生嗎?”
“嗯。他現在有沒有空啊?”
“他剛出實驗室,在休息室里看一點東西……”劉薔笑起來,“這個時候,他本來是沒空的,但是,你來,我想,他肯定很樂意見到你的。”
馮豐的臉有點發紅。
“我帶你去吧。”
“謝謝。”
劉薔給她指明房間就微笑著走了。馮豐輕輕敲門,裡面低低的一聲:“請進。”
她悄然進去,放輕了腳步,葉嘉一身白色工作服,伏在案前,不知道在看什麼東西。他神qíng專注,絲毫也沒有發現有人進來了。
她站在他背後,墊起腳尖,悄悄伸長脖子,見他正在看一份材料,裡面都是術語,她不太看得明白。
過來好一會兒,他驀然抬起頭,感覺到什麼,回頭,見是她,不假思索,伸出手去輕輕抱住她的腰:“小豐,我好睏,想睡覺了……”
他的動作那麼自然、親昵,有一瞬間,時空jiāo錯,彷佛回到了以前那些熟悉的美好的時光,兩人親密無間,毫無芥蒂,以為生活從此都是陽光……
她看看他疲憊不堪的面容,好一會兒說不話來。只微笑著輕輕推開他的手:“你想喝什麼?我給你弄一杯。”
“茶或者咖啡都行。”
“喝一杯可可吧,你太疲倦了,喝咖啡不行。”
以前也是這樣,他每次回家,倦極,就喝一杯熱牛奶或者可可,這樣很快就睡著了。這是他的習慣。
“呵呵,小豐,我要和你說話,否則打不起jīng神了。”
“那也不行。我要說的事qíng並不複雜,一會兒就好了。你喝杯熱牛奶,說完話正好休息,不然,身體受不了。”
他只好依她。
外面就是茶水間,一目了然,她給他倒一杯鮮奶,他慢慢喝完。她在他對面坐下,好奇地看書桌上琳琅滿目的材料,心想,他就這麼休息,可真是累得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