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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笑起來:“你是皇帝?你的旨意就是聖旨?”
“對,我的話就是聖旨,沒有人敢忤逆。”
“呵,你以為自己了不起啊?他們為什麼不敢忤逆你?因為要繼承那樣龐大的家產,他們不是尊敬你,而是尊敬你的錢!人們,通常都尊敬錢。錢比人qiáng……”
葉霈滿面怒容,仿佛又要鬚髮倒立。
她卻繼續說:“你看葉曉波是這樣,其他人也是這樣。只有葉嘉不這樣,葉嘉不需要你的錢……可是……”她的聲音淒涼,“葉嘉已經不喜歡我了,他不要你的錢也沒有用了……”
葉嘉急忙開口:“小豐,我一直都喜歡你的……小豐……”
“不,你早就不喜歡我了,從你母親來這裡後,你其實就已經慢慢地不喜歡我了。從你以為我沒有去看你母親、從你不回臥室睡覺、從你越來越少回家、從你喜歡吃“通心粉”,從你喜歡聽林佳妮彈鋼琴起……葉嘉,你其實早就不喜歡我了。我知道的,我一直知道,可是,我騙自己,一直欺騙自己,我以為,真的會有灰姑娘的故事。沒有,葉嘉,沒有童話,也沒有小王子……”
她閉了閉眼睛,神qíng無比疲倦:“葉嘉,我們分手吧。”
葉嘉緊緊拉住她的手,聲音微微顫抖:“小豐,我沒有不喜歡你,我不會和你分手的……我只喜歡你一個人,你曾經答應我,考完我們就結婚的!”
四周靜得出奇,只有她一個人自言自語:“葉嘉,你說我的英語會不會考零分呢?”
葉嘉看向母親,葉夫人不敢直視兒子慘痛的目光。她雖然恨兒子不給自己長臉,可是,終究還是記掛著兒子,加上這些天受了悽惶,在這樣的大家庭,沒了兒子,幾乎就沒了靠山,總不能真和兒子斷絕關係吧。現在見弄成這個樣子,完全出乎了自己的預料和控制能力,才發現自己不了解兒子,一點也不了解兒子。
葉霈嘆息一聲,站起來:“走吧。”
馮豐依舊坐著,葉嘉也坐著,只是目送父母出門。
葉夫人走到門口,還是忍不住回頭叫兒子:“葉嘉……”
葉嘉起身走過去,淡淡道:“什麼事qíng?”
葉夫人猶豫地開口:“兒子,你怎麼打算?”
“等小豐好點,我們就結婚。”
葉霈沒有做聲,葉夫人也無法吱聲。兒子的語氣並不是和他們商量,而是很肯定的那種。
夫妻倆走過木橋,葉霈停下,看葉嘉已經進屋子裡了。
他抱怨老妻:“都是你,搞那麼多事qíng出來,現在,鬧得無法收拾了你就滿意了?”
葉夫人匆忙辯解:“那個窮女人,和葉家也太不般配了,我也是為兒子著想……”
“娶妻娶賢,只要你走在公眾場合沒人指著他的背脊骨說些緋聞八卦就可以了。你要找什麼樣的兒媳婦?比爾蓋茨的女兒有錢,你去嘛。”
“葉嘉不是你唯一的兒子,你自然這麼輕描淡寫地說風涼話,可他是我唯一的兒子!老大老二都娶的是千金小姐,憑什麼我兒子就該娶一個窮女人?”
“你以為我不關心葉嘉才這麼說?你錯了,幾個兒子,我最愛葉嘉,因為他比那幾個都qiáng。你一天到晚沉溺於麻將、美容,你了解兒子幾分?你難道一直沒發現他從小到大衣服穿同樣的款式、吃飯選同一家地方,什麼都只選一樣?”
葉夫人一句也接不上,這些,她也知道,可是,卻從沒引以為意。
“虧你你還是他的親生母親,不同xing格的孩子,要採用不同的策略,你以為他是曉波?家裡一bī就屈服了?他14歲開始就獨立了,你怎麼bī他?你頭髮長見識短就愛用下三爛的手段,現在好了吧?你看你得到什麼了?這就是你想要的結果?”
她氣短心虛,可還是覺得委屈,十分委屈:“我也是為了葉家的利益,我希望這次能和林家合作的……”
“什麼關心葉家的利益?痛痛都是鬼話。說來說去,你只關心自己的利益,關心葉嘉能不能娶一個千金小姐回來穩固你在葉家的地位……”葉霈的眼神十分銳利,“你的利益,只有我才能保障,並不是有一個兒媳婦做靠山就能得到保障的!”
葉夫人低了頭,一句也不敢再分辨。她害怕丈夫。
他嘆息一聲:“那是個極聰明有趣的女孩子,和兒子那麼qíng趣相投。其實葉家和葉嘉都並不需要她來增加財產。即使有競爭,也該他們年輕人自己競爭,要你摻和什麼勁?……我出去一趟,回來家裡亂得一團糟,唉,可惜了……”
婚禮和生離
後來就是除夕了。
這幾天天氣都很好,日日艷陽高照。
葉嘉鋪了厚厚的地毯在玫瑰園,兩人在玫瑰的芬芳里,看夕陽晚照。
一天的日落過去了,所有溫柔的餘暉慢慢隱去,馮豐仰頭看西邊的晚霞,看久了,覺得很刺眼。
不知道小王子為什麼會在一天裡看四十三次日落?
他不會覺得刺眼麼?
或者他那時心qíng不好,刺眼也感覺不到?
葉嘉給她揉揉眼睛:“小豐,我給你念小王子好不好?”
她靜靜靠在他懷裡,閉上眼睛點點頭。
葉嘉富有磁xing的悅耳的聲音在微微醺香的空氣里回dàng:
“……人們沒有時間去了解任何東西,他們總到商店去購買現成的東西,但是,不存在出售愛人的商店,所以,人們就不會有愛人,只有馴養過的東西,你才會了解它……我們做朋友,應該這樣開始:你先坐在糙地上,離我稍遠一些,就像這樣,我從眼角里瞅你,而你什麼也別說。語言是誤解的根源。不過,每天你都可以坐得離我稍稍近一些……最好你能在同一時間來。比如說,下午四點鐘吧,那麼我在三點鐘就會開始感到幸福了……”
…………
他停下,看她在自己懷裡慵懶地躺著,像一隻溫順的貓。心裡qiáng烈的憐惜之意,仿佛自己比任何時刻都更加喜愛這個女人,是真正的qiáng烈的愛。他伸手在旁邊摘了一朵開得茂盛的玫瑰輕輕放在她的手裡,撫摸她的頭髮,柔聲貼在她的耳邊:“正是我為我的玫瑰花費的時光,才使得我的玫瑰變得如此重要……”
她開口,聲音出奇的溫柔:“葉嘉,你還為其它玫瑰花費過時光嗎?”
她斷然而肯定:“沒有。從沒有過,這個世界上玫瑰太多了,可是,我只有一朵。我只看護我的那朵玫瑰。”
她抱住他的脖子,笑得唧唧刮刮的:“葉嘉,我喜歡你,一直都只喜歡你一個人。”
心裡的柔qíng泛濫得要衝出胸腔,葉嘉吻住她的眼睛,她的溫柔的眼睛:“小豐,我們結婚吧。明天就去登記結婚。”
她沒有做聲。
“小豐,我們先登記了,再去拍婚紗照,然後,我們去蜜月旅行,你說好不好?”
她依舊不說話。
“本來,應該先拍照的,可是,那些瑣事太麻煩了,而且,我等不及了,我們先結婚好不好?婚後,我們可以去你喜歡的地方定居。外面還有很多美好的地方,無論你喜歡哪裡都可以。”
她笑嘻嘻地靠在他懷裡,尋求一個最舒適的地方,慢慢地就睡著了。
晚上,李歡給她打電話。
她聽電話一次又一次的響,看“李歡”兩個字在屏幕上跳動。這些天,李歡老是在打電話,她老是不願接聽。
葉嘉見她拿起手機,心裡忽然跳得很快,在胸腔里搏鬥,仿佛要跑出來。心裡,竟然那麼期待,她同往常一樣——不接電話,不要理睬李歡,絕不要理睬李歡。
她沒注意到他的表qíng,按了接聽鍵,淡淡道:“李歡,你有什麼事qíng?”
李歡的聲音急切而焦慮:“馮豐,你究竟怎麼啦?”
“李歡,我沒什麼,我只是累了。”
“是不是葉嘉做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qíng?”
“沒有,李歡,我只是很疲倦。”
“馮豐,我來看看你……”
“不用。”
“我很擔心你,我一定要來看看你,我只看一眼就走,好不好?”
“改天吧,改天我會跟你聯繫的。”
雖然被拒絕了,可是他聽見她的聲音冷靜而理智,稍微放心了一點兒。
夜晚,房間裡只點了一盞小燈,隱隱約約,光線調得十分黯淡。
這間屋子是馮豐剛來時住過的,從這裡的窗子望出去,就是滿園的玫瑰。可是,一冬風雪,不知道是玫瑰還是月季,它現在的花兒都有些沒jīng打采的。
窗簾被拉得嚴嚴實實,看不到窗子也看不到玫瑰,屋子裡卻擺放著一大瓶很新鮮的玫瑰,是那種十分耀眼的紅,一朵一朵在花瓶里璀璨怒放。馮豐四周看了看,才發現自己已經在這裡住了很久了,也許是自從考試完回家那天起,葉嘉就帶著自己住到這間屋子裡來了。
葉嘉在桌上點一種很清新的香,有安神鎮定的作用。這些日子,他每天都在屋子裡點這種素香,馮豐非常喜歡它的香味,她想,自己和葉嘉的喜好,果真是那麼接近。
葉嘉回過頭來,見她正看著自己,眼波流動,神qíng嫣然,無與倫比的柔媚。
他微笑著走過來坐在她身邊,她剛剛沐浴過的全身上下都有一絲熟悉的淡淡的清香。
“小豐,困了麼?”
“不困,可是,我想躺倒chuáng上去,呵呵,下雪的時候,我總是喜歡躺在chuáng上……”想起小時候,寒冷的冬天,放了寒假,遇到下雨、下雪的日子,就可以盡qíng地躺在chuáng上看小說、吃零食,父母也不責罵,那麼美好的歲月,人在童年的時候,煩惱總是要少一些的,可是,為什麼人總會長大呢?
小王子呢,他會不會長大?如果長成了大王子,他會不會渴望著當皇帝,就變成了野心家?
“小豐,這幾天天晴了,沒有下雪。”
“也許明天會下雪的。”
“下雪也好,下雪了我們可以一起在花園裡掃雪。”
“掃雪”,真是一件風雅的事qíng,今年的冬天C城下了那麼幾場的血,可惜,自己都在疲於奔命,完全忘記了去“風雅”一把。北方人很理解南方人對下雪的那種歡欣,以為他們少見多怪,其實,誰不是“物以稀為貴”呢!她想,再要下雪,只怕又得隔幾年了吧。
“呵呵,我小時候,也很喜歡在寒冷的冬天賴chuáng,可是,我爸總是不允許,無論寒冬臘月,必須6點就起chuáng鍛鍊。”
“可憐的孩子。”
“我發現人們其實不必那麼拼命,小豐,我這幾天過得特別愉快。今後,我們都應該改變一下生活方式,過得輕鬆愉快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