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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方最穩妥的信任基礎就是聯姻。林佳妮喜歡葉嘉,恐怕你也是知道的......”
他說得再明白沒有了。
心裡又憤怒又害怕,若是往日,自己一定毫不猶豫地回敬他“葉嘉絕不會同意做家族的犧牲品的”,可是,在葉嘉幾天沒回家的qíng況下,自己能怎麼說?還能這麼篤定?
“葉嘉以前可能不會接受林佳妮,但是,無論哪個男人,也不會容忍自己的妻子鬧出緋聞的。葉嘉也不例外......”
“不,葉嘉例外”她第一次衝動地打斷了他的話,呼吸急促,神qíng焦慮,“葉嘉絕不會喜歡林佳妮的,即使他某一天不喜歡我了,也不會喜歡林佳妮的......”
“即使他不喜歡你了,你又何必在意他是喜歡林佳妮還是別的女孩子?”
她神qíng固執:“可是,他現在還並沒有說不喜歡我!”
“喜歡一個人,其實是很短暫的感覺。沒有人會一輩子熱烈地喜歡同一個人的。無論是你還是葉嘉,這種感覺,也許現在就已經慢慢淡化了,或者不久的將來,就一點也不存在了......”
她奇怪地看著這個老頭,原本以為他是個老年人,可是,他卻是用了平等的態度和語氣,在和自己討論最現實的問題。
他是要說服自己放棄還是堅持?
“你要知道,林佳妮帶給他的好處,肯定會比你帶給他的好處多許多。”
她忽然笑起來:‘除了錢以外,我並不認為林佳妮會比我多帶給葉嘉什麼好處。當然,錢的力量是巨大的,也許,它的好處會遮蓋其他一切的好處吧。”她站起身,神qíng異常冷淡,“抱歉,葉先生,勞你費心了,可是,我並不是什麼很高尚的女孩子,為了愛人的‘錢途’著想,就會做出自我犧牲。不,事實上,我非常自私,如果不能和葉嘉在一起,我雖然說不上就要死要活了,可是,就會少了許多快樂。所以,為了我自己的快樂著想,任何qíng況下我都不會離開葉嘉的。——只要葉嘉本人不趕我走,我絕不分手!”
“小豐,你這是在下逐客令了?”
“不敢。我只是很忙碌,要去複習準備考試了。您請。”
他點點頭:“你倒當真是個自私的女孩子,居然不肯為了葉嘉稍有讓步!”
“不,我絕不讓步,請您原諒。”
葉霈笑起來,看看時間:“也罷,時間不早了,我還得趕回去看一場重要的球賽......”
馮豐不置可否:“我建議你還是不要看為好,那幫臭腳已經連輸八場,半年沒贏過一次了。”
“說不定今晚會出現奇蹟呢?”
“奇蹟?”她嗤之以鼻,“如果謝亞龍上場踢前鋒,也許會有奇蹟出現的”
葉霈悻悻地轉身就走,馮豐看他怒氣沖沖地鑽進車子,有些哭笑不得,他為兒子的事qíng都還保持著“長著風度”,自己說幾句那幫臭腳,他反倒不高興了,又不是自己叫他們輸的。莫非,他押了重金賭球?
冬日的huáng昏,風gān冷gān冷地chuī著,馮豐抬頭,看花園裡粗大的銀杏樹,才發現,那些飄零的huáng葉也早已沒了,只剩下光禿禿的樹枝。至於那些粉紅粉huáng的小花,也開得七零八落的,仿佛不若自己記憶中去年時候的勝景。
她呆呆地坐在旁邊的木椅子上,任風chuī在臉上,也不覺得冷。
她站在木橋上看下面清澈的緩緩的流水,細細的游魚,冬日千紅的蔓糙,小小的鵝卵石,所有的良辰美景,它都太短暫了吧?彈指一揮間,剎那芳華,怎麼留都再也留不住了。
而玫瑰園,它的紅的花,居然還開著幾朵。馮豐走近看了看,那麼艷麗的花兒,也分不清楚究竟是月季還是玫瑰,都是那麼普通的花兒,沒有什麼特別也沒有什麼唯一,放眼看去,大片大片花的海洋,千朵萬多壓枝低,幾曾有過什麼“宇宙獨一無二”?甚至,在C城的菜市上,很多時候,3塊錢可以買到很大一束。
每個人的一生中,又會有多少朵不同的玫瑰?
多少次望去,回家的路都是空dàngdàng的,葉嘉沒有回來,他現在都還是沒有回來。今天,也不會回來了?
葉嘉並沒有許多愛好,每次出了實驗室,最喜歡的就是立即驅車回家先睡上一大覺,這一次,他到哪裡去休息?回葉家,他肯定是不願意的,她完全能夠想像到他在家族裡會面臨的巨大的壓力,他絕不會回家“休息”的,那不是“休息”而是折磨!可是,哪裡都不能回,他那麼勞累那麼疲倦,這樣下去,怎麼熬得住?
葉嘉,只要自己還在這裡,他就打定主意不再回來了吧。自己怎能鳩占鵲巢,妨礙他回家的路?
而自己的家,又在哪裡?
曾經以為這裡就是了,可是,它終究還是不屬於自己呵。今後,又會有什麼更加幸運的女孩子來到這裡?是林佳妮還是其他什麼陌生人?
心口澀得發疼,她看逐漸黯淡下來的天色,看冬日裡尖頂的屋子,那種別致的窗戶和咕咕叫的鴿子,眼前逐漸黑下來,慢慢地,就什麼也看不見了,然後,次第的路燈就慢慢亮了起來,四處都開始昏huáng昏huáng的。
想起剛剛離開的葉霈,心裡的惶恐一點一點在加深,她想了想,又一次個葉嘉打電話。
打第一遍時,他沒有接聽。她想,葉嘉,今晚也不會再回來了吧,他甚至連自己的電話也不肯接聽了。
她鍥而不捨地繼續撥打,終於,電話接通了,她趕緊道:“葉嘉,你在哪裡?”
“......”
“葉嘉,你回家好不好?”
“......”
“葉嘉,你至少回家休息一下吧。如果你不願意看見我......”她的聲音無比淒涼,“如果你不願意看見我,我不會妨礙你的,我走就是了......”
葉嘉心裡一震,拿著電話的手都有點不穩的感覺,他要講話,可是,修長的手指稍微動了一下,竟按成了掛斷的鍵,他只叫得一聲“小豐”,電話那端就變成一片忙音了。他撥電話,卻又發現自己此刻根本不知道該說些什麼,gān脆放下電話,立即發動了車子往家裡趕。
48.對付qíng敵的良方
一路上,車開得飛快,就像心跳那麼快,連闖了一個紅燈葉嘉也沒有發現。她的淒涼而無奈的聲音,一遍一遍迴響在耳邊“如果你不願意看見我,我走就是了……”這個傻瓜,自己何曾不願意看見她了?
心裡那麼急切的要看到她,看到她,然後,狠狠罵她一頓,看她還敢不敢胡言亂語。
對李歡的怨恨也敵不過她要離開的恐懼。這些日子,糾結在腦海里的總是她對李歡的好,她為什麼要對李歡好。那一連串的報導,幾乎那麼清晰地展示了李歡對她的重要xing。她如此的付出,難道說對李歡並無絲毫感qíng?彷佛一個極大極困難的命題,怎麼研究都無法得到答案。李歡,彷佛成了自己qíng感世界最大的侵略者,他到底要gān什麼?以男人的目光來看,李歡,他怎麼可能單純拿馮豐當朋友?
可是,重要的是馮豐的態度,不是嗎?心裡有醍醐灌頂的清醒,如今,整個葉家都在盤算著和林家的重大合作,自己這個時候和馮豐鬧矛盾,不是白白給人可趁之機?
馮豐呆呆的拿著手機,想再撥一次,可是,終究還是徒然放下。自己話都沒說完,葉嘉就掛了電話。葉嘉,他連電話也不願接聽自己的了?她慢慢走回屋子,走到書房裡,打開電腦卻又不知道該做些什麼。
呆坐一會兒,電話響起,她欣喜的一看,卻是李歡,李歡的聲音那麼急切:“馮豐,葉嘉回家沒有?”
她淡淡道:“我現在很忙,有什麼事qíng,以後再說吧。”
“馮豐,你聽我把話說完……曉波告訴我,葉嘉的家裡給了他很大的壓力,他們和林家有個重大的合作計劃,肯定會不擇手段bī他娶林佳妮的。他們還召開了家庭會議,表決了絕不讓你進門。馮豐,如果……如果你太累的話,就放手吧……”
放手?為什麼人人都在叫自己放手?自己就如攀高枝的人,牢牢抓住葉嘉這根高枝不肯放是不是?
心裡的憤怒就如一把火立刻就要被點燃了,卻聽得李歡又道:“馮豐,如果需要自己一輩子委曲求全,也不是你的個xing……”
她不等他說完就掛了電話。委曲求全,誰在這個社會上不是在委曲求全?打工仔在老闆面前委曲求全,效果在大國面前委曲求全,窮國在富國面前委曲求全,天地之間,哪一個人又真正是生活得無憂無慮,逍遙自在了?
她聽得心底冷冷的笑,也不知是在笑自己還是笑李歡。即便自己肯委曲求全,葉嘉,他連“家”都不願意回了,自己又何來的“求全”?
電話再一次想起,依舊不是葉嘉,而是一個十分陌生的號碼。她接聽,是一個更陌生的聲音:“馮小姐你好,我是XX周刊的記者,想採訪你幾個問題……”
狗仔,無孔不入的狗仔,他們竟然連自己的電話也打聽到了,今後,又怎麼還會有安生的日子?
她掛了電話,不一會兒,電話又響起來,她gān脆關機,將手機仍在一邊,才鬆了口氣。這時,腦子裡才有清晰地恐慌:自己尚且遭到如此的騷擾,那麼葉嘉呢?那些狗仔隊怎麼會放過他?
難怪葉嘉連電話也不肯接聽自己的。哪個男人在這種qíng況下還能保持冷靜?
心裡忽然那麼急切的想見到葉嘉,想好好跟他談一談,可是,只要自己還在這裡,他就不肯回家,自己又如何能跟他談?
又坐了一會兒,腦子裡混亂的厲害,茫然理不出一個頭緒來。她隨便收拾了幾本書,背了大書包慢慢往外面走。腿彷佛一點力氣都沒有了,一步一步,都在挪動。
走得幾步,又回頭看這一片自己那麼熟悉的天地:尖頂的房子,吱嘎的木橋,大片的玫瑰園……這些,今後就真的都不屬於自己了吧?
就像一個重新步入黑夜的人,心裡和眼前都一團漆黑了。
走過這片糙地,就是那片小樹林了。葉嘉曾叫人安上的燈破壞了它的意境。可是,無論什麼樣的“意境“都比不上光明。馮豐心想,自己其實和葉嘉一樣,都是沒有什麼qíng調的人,寧願走在充足的光線里,也不願在迷糊里猜測什麼妖魔鬼怪。
她遲疑了一下忽然聽得一陣車聲,然後,她看見一輛車飛快順著過道開回來,儘管已經是晚上,她也立刻認出那是葉嘉的車子。
她悄然退開幾步,也不知道,這樣昏huáng燈光下,葉嘉能不能看見自己。她的心裡砰砰直跳,再往車子的方向看時,葉嘉已經停下車子,下車,飛快的向她跑來。
只是很短的一段距離,他卻是跑過來的,張開手臂,狠狠地就將她抱在懷裡,呼吸急促,好一會兒才狠狠道:“小豐,你要去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