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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葉嘉的手還是絲毫也沒有鬆開。
她也累了,只貼在他的懷裡,gān了的眼淚,又開始流下來。
“小豐,哭吧,哭了會好受一些。”
葉嘉抱著她,兩人一起坐在椅子上。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停止了哭泣,茫然地睜開眼睛看他:“葉嘉,我該怎麼辦?”
這個問題,如一條毒蛇,葉嘉不知道已經翻來覆去想過多少次了。
他艱難地開口:“小豐,李歡沒有怪你,他很愛你,怕你受到傷害,所以,才隱瞞你的……”
“你不要騙我,他最近對我都很冷淡。”
“你應該知道,大家一起經歷了那麼多事qíng,他對你的愛不是越來越少,而是越來越多。他只是要先打敗葉霈,先消滅他,永絕後患……”
“這要多久?三個月?半年?三年五年?十年八年?”
葉嘉回答不上來。
“不消滅葉霈,我就永遠不可能嫁給李歡,對吧?”
“小豐,不是李歡不和你結婚,而是暫時不能結婚,否則,葉霈真喪心病狂的話,你會受到很大的傷害……”
“其實,這些都不是主要原因”她茫然地四處看看:“難怪李歡不肯結婚。他不會和我結婚了,不會的,他認為我丟了他的臉,哪個男人都不願意這樣丟臉,他是嫌棄我……”
嫌棄!李歡,難道他就真的一點也不介意麼?
她在問自己。
那一次中途戛然而止的OOXX,李歡,他的心裡若一點yīn影都沒有,就不會這樣了。他在嫌棄,嫌棄自己“髒”!
葉嘉也在問自己,兩人一番打鬥,李歡,他心裡的yīn影,誰知道有多重多厚?李歡,他也許是嫌棄的。男人都一樣的想法,又怎能苛刻李歡例外?
他看向馮豐,見她低著頭,雙手撐在腿兩側的沙發上,如小孩子一般看著自己的腳尖,滿臉惶恐……
壓抑在心裡的想法終於衝口而出,葉嘉果斷道:“小豐,我這樣也許很卑劣,可是,我還是要說,當下之際,我們不如復婚……”
她抬起頭,怔怔道:“我gān嘛跟你復婚?”
“出了這種事qíng,葉霈拿它當作對付李歡的利器,他絕不會輕易善罷甘休的。而對李歡來說,心裡如果真的有了yīn影,你若嫁給他,你不會幸福,他也不會幸福,日積月累,婚姻也不會長久,還會帶給你極大的傷害……如果我們結婚了,葉霈的問題就不存在了。至於李歡--小豐,我很自私,我不願意三個人都痛苦。你若嫁給我,至少,我們兩人還是幸福的……”
“你憑什麼認為我們還會幸福?”
“因為我愛你,從來沒有變過。而且,現在我比以前更加愛你……小豐,你本來就是我的妻子,我們曾經那麼恩愛,因為我的母親,因為我對你的疏忽,因為其他種種的原因,我們不得不分手,但是,現在那些障礙都不存在了,今後,我只會一心一意愛你,對你好,我們兩個在一起,才會獲得幸福……”
“可是,我已經變了,葉嘉,我已經不愛你了,我不僅不愛你,還恨你,討厭你……”
葉嘉重重地喘著粗氣:“小豐,你在說氣話,你怎麼可能一點也不愛我?即便你不愛我了,我也會努力讓你幸福,讓你重新愛上我,與其三個人都痛苦,不如就讓李歡一個人痛苦……”
她一拳就擂在他的胸口:“休想!就算三個人一起痛苦,我也不放棄李歡。”
她站起身就走。
葉嘉衝上去拉住她的手。
她用力一推,掙扎著抽回手:“葉嘉,你再也不許碰我了!”
她堅定的語氣,凜冽的目光,葉嘉不由自主鬆開了手。
“葉嘉,這是我們最後一次單獨見面,以後,我不會再跟你單獨相處了。你記住,不要再來找我,增加我的困擾。”
“小豐……”
“如果你還是個男人,你就不要再讓我為難了!”
葉嘉做聲不得。
馮豐轉身出門,飛快地跑走了。
葉嘉追出去,她已經跑得很遠了。
在校門口,上了計程車。
司機問:“小姐,去哪裡?”
“隨便。”
“我不曉得‘隨便’在哪個地方……”
計程車司機的幽默,聽得真是令人心煩,她冷冷道,“你就胡亂兜風,錢我照樣付你。”
一個如此秀氣斯文的女人,如此兇惡,司機很是鬱悶,悻悻地chuī一聲口哨,開了車就走。
馮豐的頭靠邊在靠背上,只覺得頭疼yù裂,眼前一片模糊,害怕,惶恐,絕望、憤怒……斷送一生憔悴,只消幾個huáng昏。
期待中的婚禮,再也不會有了。
自己的青chūn、未來,就這樣毀滅了吧?
葉霈,他會在什麼時候把自己的艷照發散出去,萬人共賞呢?
要解決這個困難,唯一的辦法,就是和葉嘉結婚。
和葉嘉結婚了,這些麻煩,自然就消失無影蹤了。
她慘笑一聲,自言自語道:“葉霈,你想bī我,我偏不讓你如願。”
司機聽他含糊不清的嘟嘟囔囔,以為這個女人是個神經病,又見兜了半個小時了,就不願意繼續兜下去,很是不耐煩:“小姐,下車……”
馮豐怒道:“憑什麼?我又不是不付你錢……”
“我不做你生意了,好不好?”
她悻悻地下車,付了車錢。
前面是一條河,她才發現,過了這條河,自己就能轉回家了。
可是,此刻,有家也不能回了。
背著殼的蝸牛,原本以為高枕無憂,可是,這殼也被李歡占領了。他在那裡,他居住在裡面,自己縱然想跑回去痛痛快快哭一場也不能夠,因為他會發現。
既然他處心積慮騙自己,就是怕自己受到傷害,自己又豈能讓他失望?
她拿出電話,撥通:“葉嘉……”
“小豐,你在哪裡?”
“你不用管我在哪裡,我只告訴你,既然李歡不知道,你就不要告訴他。”
“為什麼?這個時候了,沒必要再……”
“不為什麼。既然他以為我不知道,就讓他以為我永遠不知道好了。我不希望他有什麼分心,現在,他應該全力以赴,打敗葉霈……”她咬咬牙,在心裡補了一句,如果不能,那我就自己去殺掉葉霈!
葉嘉沉默了一下:“好,小豐,我答應你。可是,你不能想不開……”
她冷笑一聲:“葉嘉,你可真想得出來,你以為我失貞了,就學古代的女人,去自殺上吊,然後等你們給我立一塊貞節牌坊?”
“小豐,我不是這個意思……”
她不耐煩地掛了電話,誰管他是什麼意思?
她慢慢地往家裡走,秋風那麼蕭瑟,要過了這條河,再過三條街,才能到家。如此的距離,仿佛卻隔了靠山萬水,怎麼也走不到。
每走一步,腿都是軟的,所幸的是,李歡那麼“忙碌”,不到半夜三更,是絕不會回家的。
愛qíng,比生命還脆弱得多,不是麼?
她摸摸自己的心口,心口的頻率還在跳動,沒有死。愛qíng死了,心也不會死的,ròu體,總是比qíng感低賤。
感qíng受到侮rǔ,別人不知道;ròu體受到的侮rǔ,大家都能看到。
所以,大家寧願感qíng受rǔ,不願ròu體受rǔ。尤其是女人的ròu體!
不是麼?
只是,如果ròu體都不存在了,那感qíng又附加在什麼地方呢?
她走了幾步,覺得這條路太漫長了,也太累了,默默地在河邊的一個石凳子上坐下,冷冰冰的,那種冷,仿佛要浸入人的骨髓里。
直到huáng昏,她才慢慢地起身,拖著麻木的雙腿往“家裡”走。
不遠處,葉嘉也站起來,心裡的痛苦比她還甚,他怕她出事,一直悄悄跟在她身後,可是,她卻一點都沒有發現他的蹤影。
小豐受到的傷害,比自己想像的更大。
可是,自己何曾願意這樣傷害她?
他默然地遠遠跟在她身後,直到她過了拐角,走進小區門口,他才呆呆地站一會兒,往回走。
剛進小區門口,馮豐見大祥匆匆而來。
又在下細雨,路燈十分昏暗,大祥迎著她;很是焦慮:“嫂子,我去學校接你,卻沒見人,你怎麼這麼晚一個人回來?”
她盯著大祥:“你是奉李歡命監視我的嗎?”
大祥愣住,摸摸頭:“大嫂,你怎麼這樣說?老大忙碌,所以叫我們照顧你……”
她冷笑一聲就往前走,心裡揣著一口齷齪之氣,也無從發泄,李歡,他這是照顧自己?是防止自己和葉嘉偷qíng吧。
那層貞潔的牌坊去了,人品也就磨損大半,在他眼裡,自己就是一個偷qíng的女人了。
大祥見好無故發怒,有點不安:“嫂子,老大最近的工作非常多,他生怕你有什麼意外,他是對你好的,你怎麼……”
馮豐見他惶恐的樣子,暗暗驚覺,自己這是在gān什麼呢?無故沖大祥發怒,這算什麼?她深吸一口氣,qiáng笑道:“今天論文答辯不佳,心qíng不好,大祥,你不要放在心上。”
大祥鬆一口氣,告辭了。
馮豐開門進去,一樓的屋子暗沉得厲害,風從開著的窗子裡chuī進來,冷嗖嗖的,仿佛到了冬天。
她坐在沙發上,也不開燈,既不知道渴也不知道餓,坐了許久,手腳冰涼了,李歡還是沒有回來。
除了和葉嘉同居的那一年以及和李歡決裂的那幾個月,這幾年裡,她幾乎都和李歡住在一起,無論工作多麼忙碌,李歡都絕不會如此長時間夜夜晚歸。
-- 如果一個男人老是忙得沒有時間,那是根本就沒有把你放在眼裡。
她以前不知道是什麼原因,現在才明白了:李歡,他是根本就不願意和自己見面,所以故意錯開的。
她慢慢站起身,慘笑一下,李歡,他又何必這樣苦自己?
不願意見面,明說,多好啊,他何必悶著令他自己難受?
她回到臥室,打開衣櫥,輕輕撫摸那件漂亮的婚紗,取下來放在chuáng上,層層的褶皺雪花一般鋪開,潔白清新。她這才明白婚紗的含義--是要女人gān淨得如一張白紙:任男人畫上最絢麗的色彩,就如東方的鳳冠霞帔的大紅喜服,那是一種處女紅的象徵--東西方都一樣,所以以前的騎士外出,才會給妻子戴上貞cao帶,免得他們不在家,妻子被其他男人OOXX了。
她想,自己就是沒有這個命,這一生,也穿不上婚紗了。
她輕輕將婚紗放回衣櫥里,回頭看看時間:已經快到零點了,李歡依舊沒有回來。她也不梳洗,只脫了鞋子合身躺在chuáng上。
又是一個忙碌之夜。
很難得的,陳姐今天也在加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