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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這樣可就好極了,我許久沒有好好玩耍過了……”她眨眨眼睛,“伽葉,呆會兒我來叫你哦……”
“好的。”
她推開門走出去,清晨的新鮮的空氣撲面而來,而小徑兩旁的花枝還滴著晶瑩剔透的水珠,那樣咕嚕一聲從一片新綠的葉子滑到另一片葉子,似乎生命也跟著晶瑩剔透起來。
她腳步輕盈,心qíng舒暢,連跑帶跳地往自己的房間跑去。
跑到門口,柳兒正端了一盆水,滿臉疑惑地看著她:“娘娘,你昨晚……”
她早已吩咐了柳兒不要過問自己的去向,見柳兒疑惑,也不回答她,只笑嘻嘻地道:“柳兒,早點準備好沒有?我好餓啊……”
“準備好了,只是是我準備的,可能味道不會太好。”
“哦,家廟裡負責伙食的師太呢?”
“夫人重病,她們都去為夫人念經祈禱去了,家廟裡只有兩名掃地的小尼了。”
“哦,是這樣啊。”
她想起王夫人,心裡微微有些不安,可是自己又是奉了皇命在家廟裡“帶髮修行”的棄婦,落毛的鳳凰不如jī,王夫人也並不願見到自己。
她暗嘆一聲,走進屋子,先梳洗沐浴gān淨,換了一身自己最喜歡的衣服。
走出來時,柳兒已經按照吩咐將兩人份的早點準備好放在桌上。
她親自拎了早點,往禪房而去。
伽葉6
伽葉坐在蒲團上,靜靜地看著外面,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門是開著的,夏日新晴的太陽已經爬上樹梢了。
遠遠地,他看見前面的小徑上,那嬌小的女子小跑而來。她秀髮如雲,明眸皓齒,長期生病而蒼白的臉色經過這段時間的調養而已經有了很大好轉,再加上奔跑,白皙的臉上更是染了層紅暈。
他看見她飛也似的進來,柔聲道:“妙蓮,以後不要那樣急急地跑,你身子沒痊癒,這樣容易咳嗽……”
他不說還好,一說,她果真咳嗽起來,臉都咳得紅彤彤的。
他站起身來,接過她手中的早點籃子放在案几上,伸手輕輕拍拍她的背心,替她順了順氣,她終於平息下來,卻一下抱住他的腰,在他懷裡抬起頭來,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伽葉……”
伽葉摸摸她的頭髮,目光中閃過一絲痛苦之意,在馮豐還沒有看見之時,已經變成了柔和的微笑:“妙蓮,你感覺好一點沒有?”
心裡忽然湧起一股久違的qiáng烈的被人關愛照顧的感覺,她將頭埋在他懷裡,好一會兒才又抬起頭,笑嘻嘻地道:“好多了哦……”
伽葉點點頭,拉她坐下,兩人對坐著吃起早點來。
她吃了一點東西,忽然笑起來:“伽葉,都快中午了呢,我們是在吃午飯哦。”
伽葉也笑了,他生平從來沒有在中午吃早飯的習慣,心裡一陣惶恐,可是看她那樣的笑臉,卻又覺得一陣莫名的放鬆。
吃過飯,兩人在幽靜的花圃里走了一會兒,午後的太陽越來越熾熱,馮豐拉了伽葉:“天氣好熱,我們回去吧。”
說完就拉了伽葉往回走。
兩人回禪房裡坐下,馮豐倒了杯茶水喝下,又遞一杯給伽葉,仿佛暑氣盡褪。
伽葉看她被太陽曬得紅撲撲的臉頰,抓住她的手,摸摸她的脈搏,馮豐笑道:“伽葉,我是不是已經痊癒啦?”
“已經無礙了,但是還需要休養一段時間。妙蓮,我再給你推拿一下。”
馮豐順勢躺在他懷裡,笑嘻嘻地摟住他的腰,貼在他耳邊低聲道:“你想怎麼推拿就怎麼推拿哦……”
伽葉的臉一下紅了。
馮豐看他一臉的羞澀,身子僵硬,自己也紅了臉,再也不敢繼續調笑他了,只軟軟地趴在他懷裡,嘟囔道:“伽葉,我躺了這些日子,身子又酸又疼又沒有力氣……”
伽葉只笑著不說話,手卻拿捏了她身上的xué位,慢慢推拿起來。
他的手過處,每一處都變得舒緩,心靈也前所未有的輕鬆。
“伽葉,你以前怎麼不這樣給我按摩呢?”
伽葉不說話。心想,以前自己怎麼可能給一個女子全身這樣按摩啊?
“伽葉,如果我說自己是來自一千多年後的人,你相信不?”
伽葉的手並不停下,見她一本正經的樣子,笑起來:“妙蓮,你要說什麼?說自己是妖jīng麼?”
“唉,我就知道你不會相信呢。估計這個時代,我講給誰聽誰都不會相信的……”她賭氣地撇撇嘴巴,“哼,我就是妖jīng。”
伽葉微笑不語。
馮豐側一下身,狠狠摟住他的腰,嚷嚷道:“伽葉,我就是你的妖jīng,害你破戒,害你下地獄的妖jīng……如果真有地獄,我希望能陪你一起下去……”
他心裡一抖同時又是一種陌生的撼動!他卻依舊是微笑的,柔聲道:“妙蓮,你抱得這麼緊,我怎麼給你推拿啊……”
她的手鬆開一點兒,閉了眼睛趴在他身上:“伽葉,我又困了,你再給我講個什麼故事……”
“嗯。”
他又開始講一個巨難聽的故事,馮豐聽著聽著,眼皮慢慢就合上了……
伽葉7
醒來時,已經是傍晚了。
伽葉抱著她正在閉目養神,忽見她的眼睛那樣晶亮地閃著笑意,聲音卻是慵懶地:“伽葉,我有點熱哦……”
她笑嘻嘻地悄悄伸手進他的單薄僧衣裡面,摸摸他的胸口,“伽葉,你全身也很燙哦……”
她見他的臉瞬間變得通紅,身子也僵硬起來,滿面的壓抑和痛苦之色。她瞧得有趣,忽然抱住他的脖子,輕輕吻住他的嘴唇。
伽葉生平從未靠近女子,可是經歷了昨晚的瘋狂,現在,那樣溫軟的身子抱在懷裡,原本就如一個剛剛染上毒癮的人馬上就要發作了,偏偏又得到如此深刻的誘惑,明知是毒藥,是死無葬身之地,也一頭扎了進去……
彼此身上的束縛再次悄然被全部解除,兩人忘qíng地擁抱在一起,好像世界末日就要來臨一般。
在最狂熱的喘息聲里,大顆的汗珠順著額頭滾到眼裡,眼裡澀澀的,和著汗水一起滴下的,似乎是淚水。
伽葉翻身抱住她,她的眼淚大顆地滴在他的胸前。
“妙蓮?!”
她伏在他的懷裡,聲音哽咽:“伽葉,你走吧,你明天就走吧……”
他沉默著,只是抱住她,好一會兒才道:“妙蓮,你若要回家,我會幫你的。”
“嗯,你幫我找到那片牧場的地址,然後來這裡告訴我。我短時間內還不會離開家廟的。”
他輕輕撫摸她的頭髮,擦拭著她身上的汗珠。她躺在他懷裡,聞著他身上那樣gān淨而清新的氣息,心裡難以壓抑的悲涼,自己和他,終究是這般尷尬的身份。自己不顧後果誘惑了他,只因為在這裡沒有熟悉而親切的人,就如誤入沙漠裡的旅人,總想拼命找到一個同伴,有份心靈的依靠。
可是,這不計後果,帶給他,帶給自己的又會是什麼呢?自己這不是害他麼?
可是,這不計後果,帶給他,帶給自己的又會是什麼呢?自己這不是害他麼?
要是讓人知道了“馮昭儀”和伽葉大師私通,對於兩個人,甚至馮氏家族都是毀滅xing的災難啊!
她心裡越想越害怕,身子不由得微微發抖。
他感覺到她那樣輕微的顫抖,抱著她坐了起來,“妙蓮,別怕,還有我呢!無論有什麼事qíng,都還有我呢!”
她聽得他那樣堅定的語氣,哽咽的聲音忽然變得鎮定:“伽葉,你放心,我不會害怕的。”
他仿佛鬆了口氣,雙手又撫摸到了她的光滑的後背,柔聲道:“妙蓮,我再給你按摩一下,徹底祛除你背心的寒毒之氣……”
“嗯。”
身子在他的雙手之下變得前所未有的放鬆和舒適,外面,下弦月已經升上天空。兩人都沒有吃飯,也不覺得飢餓,早上帶來的很多的早點還放在桌上。
過了許久,兩人一起躺下,十指jiāo扣,緊緊握著,卻再也想不起該說些什麼。
馮豐大睜著眼睛看窗外的月色,又看身邊的伽葉。他的眼睛閉著,慢慢地,有了輕微的呼吸聲了。
她輕輕將自己的手抽出來,卻怕驚醒了他,又在他身邊躺了一會兒,然後,坐起身細細一聽,他還是那樣呼吸均勻地睡著。
她慢慢坐起身,輕手輕腳地拿了自己的衣服穿上,赤著腳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心裡一陣刺疼,終於還是掉頭往門邊走去。
走出大門,她立刻在冷清的月色下飛奔起來。
末夏的午夜,露珠和青糙的氣息、風和青石板上泥土的氣息,都一起chuī在臉上、chuī在心裡。飛奔的赤腳踩住了一塊小石子,腳步一陣踉蹌,似乎恪出血來。她也顧不得停留,只是臉上多了滿面的淚水,飛快跑出了禪房小徑,跑出了花木幽深,穿過了通往家廟的那條隱蔽的木柵門,然後,往自己住的地方跑去……
伽葉站在門口,看著她的身影遠去。
她剛剛起身的剎那,他已經知道了。他抬頭看看冷冷的月亮,懷裡似乎還殘留著一絲幽香。然後,他也悄然走了出去,這一刻,腦海里沒有佛祖,沒有經卷,只有她的哭泣的臉和調皮的嘻笑……
他那樣一步一步地走,卻不知道該去向何方,腦海里似乎一片茫然,前方的路途也是一片茫然……
伽葉8
踩著夏天的尾巴,很快來到了秋天。
北方的秋天來得早,也很多寒意,在樹葉的huánghuáng綠綠里,侯府也仿佛步入了一個寒冷的季節。
先是末夏時候,王太后病逝,馮家的悲痛尚未過去,接著,久病的妹妹王夫人幾乎也同時不治病逝。
這期間,皇后馮妙芝回來過一次。她一回來,就和父親商量請了風水先生來看宅基。
據看風水的yīn陽先生說,王家姐妹連續死亡是因為西北方向有克星。於是,一家人驅鬼驅魔,而家廟又正好位於西北方向,所以,被放逐回家的冷宮娘娘馮妙蓮自然就成了被議論的箭靶子,掃帚星。
馮妙芝一向瞧不起“姐姐”,現在見她連續“剋死”了太后和母親,對她更是嫌惡。
皇后的態度直接影響了馮府上下人等,再加上皇帝也從未捎過半點消息來問候生病的“馮昭儀”,大家無法直接譏諷在家廟修行的馮昭儀,但是劉氏就逃不了許多的譏諷刻薄了。
馮豐背負了“掃帚星”的惡名,王夫人的喪事也不讓這個“不吉利”的棄妃參加!馮豐qíng知自己後世的qíng敵柯然,如今的皇后馮妙芝瞧不起自己這個失寵的“姐姐”,她回了娘家,自己也不去自找沒趣。因此,王夫人的整個喪事期間,她都老老實實呆在家廟看一些古書,慢慢地繁體字看起來也滿順眼了,斷句讀都有些無師自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