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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穿一身玫紅的晚禮服,這樣的禮服是很少女士敢挑戰的,但是,她卻穿得異常富貴優雅。她的渾身上下都很簡潔,脖子上只帶一串米白的珍珠果作為裝飾。這種珍珠果來自沙漠,非常罕見,且不易保存。如今,她戴一串這樣出自天然的飾物,又比首飾多了一份生命的活力,更在高雅中透出一股出塵的風韻。僅此一項,馮豐立刻發現,她已經把滿場哪怕是最最大好年華的佳麗比下去了。
但是,她並不給人"隨意"的感覺,她耳上那副鑽石耳環在為這場晚宴的主人身份"坐鎮"。馮豐雖然不識珠寶,但也看出,那樣jīng致的東西,除了不菲的價格,更具備了非常古色古香的文物藝術價值。
只是,這副耳環看起來微微有點眼熟。
跟楊女士就這一個照面,馮豐已經被鎮住了,心裡微酸,難怪葉嘉會喜歡她。要是尋常的女人,又怎麼會得到葉嘉一打電話就是半天的待遇?
原來,葉嘉是遇上了一個極品的女人。
跟她相比,自己何止是醜小鴨,簡直連最灰的灰姑娘都算不上。
心裡好不容易鼓起的信心,又淡了下去,但見這滿目的名流,自己一個也認不得,自己並不屬於這個世界。
只是,葉嘉呢?葉嘉在哪裡?
但是,她的手卻被李歡拉得緊緊的,他下意識地用力握一下,她立刻醒悟過來,自己今天是陪李歡來的,而不是來跟楊女士"比美"的。
滿堂賓客,熟面熟口,整個C 城的非富即貴的一班人馬齊聚一堂,其中許多人,李歡都曾在葉家幾次的盛宴上見過,也打過招呼。
李歡一一和熟人招呼,眾人見他拖著女伴,意氣風發,又都知曉他剛入主葉氏,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葉氏重整旗鼓的希望極大,到時,又是合作夥伴,三分薄面還是要給的。
談笑間,只見葉曉波和女友從對面過來,葉曉波老遠就熱qíng地叫一聲:"小豐",他女友的態度也非常熱qíng。
總算見到一個熟人,大家jiāo談幾句,馮豐忽然下意識地往後面看看,這一看,心裡差點咚咚地跳了出來,只見葉嘉陪著楊女士正一路招呼著眾人過來。
記憶中,葉嘉是不善jiāo際的,甚至還微有幾分木吶,可是,眼前這個談笑風生的男人,一顰一笑,風度維持得那麼得體、健談、風趣、紳士… … 竟連他的短處,不知什麼時候也變成了長處。
他的成熟,她的媚嫵,相得益彰,珠聯璧合。
馮豐覺得有點兒透不過氣來,目光偏偏又落在楊女士的那副耳環上——突然想起,這幅耳環,是葉夫人最得意之物,來頭也很大,據說,出自唐朝某位皇后的遺物。曾經有一次,在c 大的小別墅里,葉夫人和姍姍、林佳妮、葉嘉等圍坐擺閒龍門陣時,曾經眉飛色舞地講述這對耳環的來歷,而馮豐見到,則是自己唯一一次登葉家的大門,只見過那麼一次,所以,剛看到楊女士時,還沒想起來。
如今,見她和葉嘉那樣親密地走在一起,葉嘉儼然一副男主人的姿態,她又戴著葉夫人的遺物——選擇在這樣的時刻,佩戴葉夫人的遺物,這說明了什麼?
傳家寶都是留給兒媳婦的。
難怪葉嘉一定要和自己離婚。
誰說這個世界上,真正存在用qíng專一的男人?
楊女士的氣派、身家、休養、圈子……無不百分百地滿足葉夫人的要求,十全十美。葉嘉,他現在終是成功維持了他孝順兒子的身份。
他還是遵從了母親的遺願。
他終是天下一等一的好兒子!
忠臣孝子,原是最受人尊重的,自己,以前也許一直是個刁婦。
流光溢彩的盛會,滿大廳的牛鬼蛇神,馮豐看到葉夫人緩緩而降,如九天的王母,威風凜凜,笑傲群美,指著自己的鼻子,得意洋洋:"你這隻黑鳥鴉,終於還是沒能變成鳳凰!給你一百萬,權當我兒那一年招jì了… … "
自己和葉嘉在一起,從未曾正大光明地跟他站到人前過,誰說他下意識里不是覺得自己並不足以與他匹配?如果是不喜jiāo際,那麼,現在他和楊女士站在一起,為何又如此遊刃有餘,仿佛平素就習慣了的?
他本來就是豪門子弟,這才是他熟悉的生活。
而跟自己在一起時,不過是自己拉著他,在狹窄的小圈子裡打轉而已。自己高攀,他低就,結果就是不能磨合,終致分道揚鑣。
難怪古人一再qiáng調要"門當戶對"。
如今,他終於徹底擺脫了自己,一旦脫離,就毫不留qíng,哪怕自己在烈日下苦苦哀求他送自己一程,他也絕不肯答應;給他送請柬,他也絕不會來光臨。
那時,他的寶貴時間是要用來跟楊女士煲電話粥的。
要斷就斷得一gān二淨。
心裡湧起那麼qiáng烈的自慚形穢,那種被背叛、毫不留qíng的拋棄、遺失… … 百般的滋味湧上心底,葉嘉、楊女士的臉在眼前模糊,不知怎地,眼裡竟要掉下淚來。
"豐,你喝點東西… … "
一個溫存到極點的聲音向在耳邊,她驀然驚醒,生生將眼裡的淚水吞了回去,接過李歡遞過來的一杯也不知是什麼飲料,一口喝了下去,那種冰涼的味道,立刻令心裡鎮定了不少。
她握住李歡的手,他的手那麼溫熱,她忽然覺得添了勇氣,更加依偎著他一點兒,仿佛這是自己的守護神,有他在,風雨不俱。
葉嘉正陪著楊女士招呼來賓,一時三刻也不會看到自己,她也不願意去揣測他看到自己後臉上的表qíng,其實,他早就應該知道自己會來的,不是麼,底牌都在他手上,自己又何必自作多qíng?
她並未去和葉嘉照面,遠遠地,李歡看到一個熟人,過去招呼,她柔順地跟在他身邊,得體的微笑、招呼,只想,自己決不能有絲毫失儀令李歡丟臉。這種場合下,女伴的表現是非常重要的,否則,就會令男人成為茶餘飯後的笑柄。
越是所謂的上層,越是津津樂道於宮闈內外的花邊新聞。既然自己隨李歡來了,何不努力做到一百分?
李歡果如自己所說,一步也不曾離開她,細心地給她拿飲料,大大方方地把她介紹給任何跟他打招呼的人。
稍微閒下來一點時,他貼在她耳邊,異常柔qíng:"豐,下一次,我希望給人家介紹,就是‘我太太’了… … "
她紅了臉,悄悄反手掐他一下,李歡笑起來,很是樂不可支的樣子。
"馮豐… … "
一個那麼熟悉的聲音。
她回頭,竟然是林佳妮。林佳妮挽著一名中等個子的男子,男子很眼熟,馮豐是"見過"的,叫李海川,是地產界新秀,有一陣子很出風頭,開發了一個很知名的樓盤,以huáng金單身小開的形象,一度成為財經人物的封面。
林佳妮這種活躍分子,倒十處打鑼九處在。
她淡淡地應一聲,林佳妮的目光落在她和李歡jiāo扣的食指上,若有所思,又漫不經意:"不去跟葉哥哥打個招呼?"
李歡笑眯眯的代她回答:"早打過了,葉嘉今天是大忙人,主角是楊女士,呵呵,我們都是配角,在一邊享受盛qíng款待就好,林小姐,你說呢?" 林佳妮原是要刺激馮豐這個"下堂妻",一來,自己心中的恨得分攤轉移到其他人身上,而馮豐就是最好的對象;二來也要激起馮豐的同仇敵愾,來個利益聯盟,畢竟,馮豐才是正主兒,她更有理由痛恨,不是麼?
沒想到還沒說到主題上,就被李歡明嘲暗諷幾句擋了回來,她心裡恨得牙痒痒,卻面不改色。李海川自然不明白眾人打的什麼肚皮官司,還八面玲瓏地說:"是啊,楊女士才是主角,她可是圈裡大大有名的美人,更掌握著一個金融集團,這次葉嘉出馬,顯然是美男計,哈哈哈… … "
馮豐只覺此人俗不可耐,也不知道林佳妮是什麼眼光,竟然找了個如此蠢物,但林佳妮更換男伴的速度也是極快的,也許,下一次,就不知是誰人了。
林佳妮見馮豐始終無動於衷,只依著李歡,除了微笑,也不怎麼說話,竟一派怡然自得的樣子,如此場合,顧忌著身份和男伴,也開不得口,只得恨恨離開。
馮豐早已知道她對葉嘉的滿腔恨意,如今,怕是將曾經對自己的厭惡又全數甚至是加倍地轉移到了那位楊女士身上了。
別人恨楊女士,她覺得甚是快意,可是,一想到林佳妮對葉嘉也是深入骨髓的恨,卻再也快意不起來,隱隱地,反倒覺得一陣悲哀。
仿佛一腳踏過自己最青蔥的歲月。
走過幾步,聽得有人議論葉嘉,林佳妮和男伴,他們一堆的熟人,壓低了聲音:
"看來,楊女士是想梅開二度了… … "
"她和葉嘉倒也般配。"
"放在以前肯定般配,現在嘛,葉家今非昔比,三公子身價也大不如前。"
"保不准這位三公子是美男計啊,誰不知道楊女士掌握著亡夫金融集團的大部分股權,又是董事… … "
"葉家看來有救了… … "
“……”
人品的高低,其實並不與財富和教育的高低成正比.馮豐眼裡幾乎要冒出火來,原來,這天下竟然有如此多的長舌男女。
難怪最近的娛樂花邊上,常有葉嘉和楊女士啊、羅小姐之類的緋聞,敢qíng是林佳妮一直在搗鬼,葉嘉整個的形象,幾乎已經被描寫成花花公子,qíng場高手了。
她僧恨楊女士,卻更憎恨誹謗葉嘉的所有人。李歡根本不聽那些越來越不堪入耳的議論,拉著她就走開了。
遠遠地,楊女士的目光不時有意無意地去看看人群中的馮豐、林佳妮。這二人都不是她邀請的,尤其是林佳妮,她早已知道她和葉嘉有不小的過節,雖然不十分清楚那究竟是什麼過節,但出於慎重考慮,自然不會邀請她來令葉嘉難堪。
沒想到,林佳妮竟然不請自來,是以李海川女伴的身份來的。
就如馮豐,是以李歡女伴的身份。
聰明的女人,絕不會請這樣的兩個女人,她並不需要在她們面前展現自己的優越感,可不巧的是,她們竟然都來了。
只一回合,楊女士就看出了高下.
林佳妮四處談笑風生,拉著男伴向人招呼,卻掩飾不住臉上、眼神中的失落和急切的憤怒,因為年輕,也因為沉不住氣,就掩飾不住牙尖嘴利了。
而葉嘉的"下堂妻"——剛剛簽章下堂的"前妻",則是她最關心的人物。從葉夫人的口裡,她幾乎已經知道馮豐種種的"劣行惡績"——被葉夫人妖魔化了的"窮女人",原來並不曾張牙舞爪,她端莊清秀,額頭高高,是那種典型聰明而又"旺夫"的面相,臉上透出一絲孩子氣的嫵媚。
跟傳聞中的"窮女人"有點不符,她渾身上下衣著品味是經過jīng心設計的,決不是粗疏的bào發戶風格。她的舉止也沒有絲毫的不得體,只是自進門後就緊扣著李歡的手,仿佛依人的小鳥,任憑身邊的男人去遮風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