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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突然被喚醒身體裡所有的熱qíng和yù望,記憶中,最最稍魂的時候也不及現在來得qiáng烈,哪裡還忍得住?
男人有權利獲得愉悅,最正當的,莫過於從自己的妻子身上。
這一瞬間,他完全失去了理智,完全忘記了二人已經離婚的事實,潛意識裡,覺得一切都那么正當,那麼自然——
夫妻之間,那樣子的親熱,難道不是天經地義的麼?
不然,人類為什麼要一直繁衍存在?
不然,愛qíng為什麼叫人嚮往?
仿佛回到了兩人在一起最美好的那段時光,激qíng完全被引爆,他幾乎不假思索伸手就抱住了她。
馮豐蜷縮在他滾燙的懷抱里,忽然有些清醒過來,楊女士的臉,李歡的臉… … 兩人之間,隔著的不再是純潔、簡單、你儂我儂,而是千萬里的壕溝… …
qíng感上、心靈上、輿論道德、人qíng倫理上,都無法再有任何的偏差。
否則就是背叛。
她遽然推開他,轉身就走。
葉嘉立刻也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qíng,眼神立刻黯淡了下去。
她要走到門口了,他才曉得拿了藥膏追上去。
二人匆匆出門,馮豐正要去攔那種校園裡跑的三輪車出門打的,卻被葉嘉抓住,低聲道:"我送你回去。"
她無法掙脫,只由得他,隨他上車。
尷尬的氣氛在兩人之間流動,卻又帶著千絲萬縷的糾纏,仿佛纏綿,又仿佛悲哀,兩隻手近在咫尺,卻再也沒法拉攏。
馮豐手足無措,去放音樂。許多次,她坐在葉嘉的車上,坐在他的旁邊,理直氣壯,心安理得,因為自己是他的愛人,這個位置,是自己專屬的。她熟悉這車上的一切,知道紙巾放在前面還是後面。
如今,卻有些手忙腳亂。
唱片沒變,還是那麼老的調子:
別說愛qíng就是你的名和姓
就除了感qíng你都不願再提起
破碎的心難填平 昨日醉心的戀qíng
所以我將忘記你的回憶
……
鳳飛飛的老歌,一曲《瀟灑的走》,是她選的碟子,認識葉嘉不久,就放在車上的。多少年了?竟然不曾變化,還是這曲熟悉的老歌。
歌喜歡老的,人呢?
人為什麼會喜新厭舊呢?
是自己變了,還是葉嘉變了?
歌曲反覆著,葉嘉臉上看不出任何的qíng緒,忽然意識到,不知從什麼時候起,也許是昨日,也許是今日,至少可以肯定的是——以後這樣坐在葉嘉旁邊的,會是楊女士,不再是自己。
再也不是自己。
他們兩個也這樣,聽著同樣一首歌曲?
那是自己的小王子,是陪著自己看日落,摘玫瑰,曾經一直渴望要攜手共度一生的人。如今,他要歸他人了。
他要歸他人了!
她心裡驚恐,qíng緒不穩,忽然伸手關掉了音樂。
車裡一片死寂,聽不到任何的聲音。
馮豐頹然靠在椅背上,不知什麼時候,竟然落下淚來。
她幾乎是歇斯底里的:"停車,停車,我要下車… … "
葉嘉一個急剎車,這裡,距離酒樓,不到一百米遠了。
她伸手拉車門,滿心憤怒:"葉嘉,你以後不要再來找我了,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了。"
他qiáng行將那瓶藥膏塞在她的手裡,聲音淡淡的:"只要你好好的,我就不來找你。但是,你受傷了就不行… … "
她拔腿就走。
他的聲音並未因為她的離去而中斷:"小豐,你受傷,我又怎麼可能不管你?”
這話是說給她的背影的,她早已走遠,聽不見了。
男人最世俗的污點
車子重新開動,也不知是不是冷氣開得太大,身上一陣冰涼,也許,涼的是心。那種巨大的恐懼,比她還大的恐懼,仿佛對她的虧欠,也不知道該如何償還。
除了愛,再也沒有可以償還的辦法。
曾經以為,愛qíng不過就是你愛我,我愛你,這麼簡單,卻不知道,裡面還有那麼多的艱難險阻,yīn險狡作,傷害欺侮… … 就如迦葉時時刻刻地提醒自己:你母親欺侮她、父親害她,你也忽略她… …
再愛下去,又怕是更深的傷害。
是誰把自己和小豐bī到了如此的境地?
內心裡,仿佛有一股極其qiáng烈的暗流在天人jiāo戰,恨自己出身的家庭,恨迦葉,恨自己一一
想要堅定的愛,愛不下去;
想要放棄,卻又如掏心挖肺。
第一次正視自己內心的軟弱,一切的光圈全部被剝掉。
除了小豐,我到底還會愛誰?
電話響起,是楊玉如打來的,那麼好聽的富有磁xing的女中音:“葉嘉,我出來辦點事qíng,剛好路過C 大,有沒有時間,一起吃午飯吧?"
他明白,一直明白她的意思.
像他這樣年齡這種經歷的男人,是不可能不明白一個女人對自己所懷有的目的的.她的魅力、她的身份、她對葉氏集團可能提供的幫助… … 所有人都認為自己是因為家族利益才跟她在一起,可是,只有他自己才明白,自己要的是一次一一改變。
一次愛qíng上的改變。
徹底擺脫迦葉,以獨立的葉嘉,去選擇其他的路,其他的人.
只有這樣,才會徹底放棄小豐。
可是,努力了這麼久,甚至已經無qíng了那麼久,以為一切都接近成功了,從此,小豐開開心心地做她的“李太太”,自己,也歸於自己“葉嘉”的身份,愛上一個魅力女人,幸福地生活,順帶提攜家族… …
一切,都是一種庸俗的完美。
故事這樣結局,不是很完美麼?
可為什麼不能繼續這樣?
為什麼,在見到小豐受傷的那一刻,jīng心安排的人生就徹底滑出了軌道?自己愛小豐,要她,qiáng烈地渴望她,以一種男人的渴望和熱切。
可是,這一切的渴望,為什麼對楊玉如就沒有?
楊玉如也那樣美,那樣好,甚至還能帶來許多附加的好處,不是麼?但對著她,卻覺得是一種不道德的行為.
仿佛是一種背板。
是對誰的背叛?
不止ròu體上,仿佛是對自己jīng神上,靈魂上的一次背叛。
他自認有很qiáng大的內心,從來不曾想過要背叛自己的靈魂。
他的頭暈沉沉的,思路也不太清晰,只還想著小豐那段雪白的膀子,在長裙下若隱若現的鎖骨… … 極致的xing感,自己所熟悉的銷魂的感覺,仿佛望梅止渴.
“葉嘉… … ”
楊玉如的聲音還是那麼溫柔而美好,可是,在自己如此心心念念著“前妻”的時候,又怎能再心安理得地去和另外一個女人共進午餐?
他很委婉地拒絕:“抱歉,我在實驗室里出不來… … ”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撒謊,這一瞬間,根本就不想見到她。
心裡不是不清楚的,自己於她,其實是世人眼中的“拈板上的一塊ròu’, ,為了家族的利益,周旋在她身邊。
楊玉如也是清楚的,儘管儘量隱藏,也帶著衡量.大家都是中年人了,再也不是十七八歲那麼天真,她的內心裡希望自己並非因為家族,也因之而微微有所保留。
自然怪不得她有所保留。
自己內心就那麼千淨?就一點也沒有因為家族的原因?
每個男人心裡都有最世俗的污點,葉嘉發現,自己也不例外,、面對著那樣一個會帶給家族qiáng大好處的女人一一卻,仿佛“不舉”的感覺。
儘管抱著無所謂的態度,可潛意識裡,也是不希望家族就這樣倒掉,因為葉曉波那樣求自己,因為即將分崩離析大廈將傾的那種可怕的悲劇… … 不是因為愛,不是因為玫瑰和夕陽,不是因為美好和深摯的渴望… … 只因為能給家族帶來好處,只因為能夠看見金光燦燦的鈔票。
而楊玉如本身又是一個相當不錯的女人,無論哪方面看,都稱得上第一流的人物。
可是,為什麼終究“意難平”?
不,自己並不需要這樣去“愛”一個女人。
自己需要的,是小豐這樣的柔順、嬌嗔,心意相通,可以一起躺在糙地上念幾個版本的小王子,在每一個自己勞累歸來的晨昏,她等候自己,只一個微笑,或者是那樣從靈魂到ròu體完全契合的00xx 一一
她依戀自己,需要自己;自己被她需要,並愛護她,為她遮風擋雨。那是一種愛人qiáng者的感覺。
男人都喜歡做qiáng者,尤其是做自己心儀女人心目中的qiáng者,而不是永遠處於仰人鼻息的角色。
惟其如此,才能達到靈ròu合一。
這一刻,如此厭惡起自己的身份。再也不想成為任何被jiāo易的籌碼。如果不是這樣,楊女士其實,是個十分值得欣賞的女人。
但是,欣賞的人千千萬,想不想娶了做老婆,又是另一回事qíng了。
掛掉電話,心裡忽然覺得輕鬆,許久不曾有過的鬆弛。.
他沒有意識到,這個時候,競然沒有想起自己的心魔“迦葉”一一不知道為什麼,在審視自己的內心的時候,第一次忘記了迦葉。
仿佛他是從來不曾存在過的幻象。
李歡搞定簽約的消息傳回葉氏集團,所有董事奔走相告,葉曉波甚至歡喜得在辦公室里跳了起來,像少年時代一樣,差一點跳起來觸摸高高的天花板。每個人的臉上都掛滿了笑容,二少也笑容滿面,可是,一出公司大門,這臉上的笑容就完全消失了。
沒有人比他更希望簽約不成了,從此,自己這個“准太子”,就再也登不上王位了,按照妻子的埋怨,真的就成了“千年老二命”。
電話響起,是妻子打來的,他再也不想面對她的嘮叨和埋怨,沒好氣道:今晚有應酬,我不回來了… … ”
“應酬,你哪來那麼多應酬?公司是葉曉波的天下,幾時少了你葉二少,天就要塌下來了?' ,
他掛了電話,調轉車頭就走了。
葉家,二少掛了電話,氣咻咻的,客廳里,幾個孩子又在爭搶遙控器。她不明白這幾個冤孽,為什麼不各自呆在房間裡,難道誰的房間裡沒有電視?剛走出客廳,手機響起,是林佳妮打來的:“二嫂,有空沒有?" 她立刻大倒苦水:“佳妮,煩死我了,什麼都不如意… … ”
林佳妮柔聲道:“二嫂,出來喝杯咖啡,放鬆一下,"
“好的,佳妮,現在也只有你才了解我了。”
失意之人,無論是敵人還是朋友。都很容易互相理解,並很快達成同盟。兩人約在常見的一家咖啡廳里。
林佳妮看著二嫂,發現她最近明顯的心浮氣躁,連粉都擦得不甚均勻,眼角也有點青,一副沒休息好的樣子.
“二嫂,怎麼這麼憔悴?"
“唉,現在家裡一團糟,我要看顧那麼多孩子,你二哥也不讓我省心,怎麼能不憔悴啊?"
“最近葉氏集團不是挺好的嘛?二嫂還有什麼不省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