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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哼,當然要走了。我回家了,你不許跟著我。”

    皇帝來到21世紀6

    前面,是踏上去最近的火車站的公車,滿滿的人擠在門口。

    馮豐衝過去,李歡也頂了亂七八糟的頭髮追了上去,惶惑地看著那飛速駛來的嗚嗚的公車。這一路上,他已經看見許多公車、轎車、自行車,悄悄問馮豐,馮豐滿不在乎地說這是“改良的馬車”而已。

    可是,馬車能跑這麼快?而且,街上沒有一匹馬呀!

    人太多,馮豐背了大包,被擠得一個趔蹴。

    忽然被一雙大手扶住,李歡伸手拿過她的包包,自己輕輕拎著。

    馮豐想搶過來,可是他拎得緊緊的,伸出的手,有意無意將她和擁擠的眾人隔開來,不讓人擠到她。

    唉,也罷,算雇個小工幫忙扛東西吧!

    公車停下,兩人終於擠了上去。馮豐抓著扶手,搖搖晃晃,李歡擋在她身邊,他個子高,人又壯,最初的顛簸過後,很快站得穩穩的,心道,這不過是變相的馬車而已,只不過有種不知名的燃油的怪味,也沒什麼可怕的嘛。

    他看看馮豐旁邊坐著的一個男子:“喂,你起來,讓她坐!”

    馮豐趕緊扯了他的衣服,低聲道:“你gān嗎?”

    男子瞪他一眼:“神經病,你以為你是誰啊?有錢就去打的嘛。沒錢還要在女人面前繃面子……”

    他氣得恨不得給他一耳光,卻被馮豐在腰上掐了一下,低聲道:“你給我安分點!”

    她的頭被擠得貼在他的胸口,那麼滾燙。她悶不過氣來,不停轉身,想擺脫他的身邊,卻哪裡擺脫得了?他怒聲低低道“你不要拱來拱去……”

    她更小聲,“你不要藉機占我便宜……”

    他幾乎要氣暈過去,這該死的女人,此刻,哪裡有什麼便宜可給人占的?

    開往C城的火車上。

    馮豐舒服地躺在硬臥下鋪,一忽兒又趴在窗口看看外面的風景。偷眼看去,李歡不安地在對面那張臥鋪上靜靜地坐著,出神地看著外面,面上全是茫然。

    他不知道自己此去又是什麼地方,又該如何面對這個詭異的異世界。距離了一千多年,又會是如何的差距?自己,又該如何生存?

    幸得所遇見的人,除了最初他穿龍袍時好奇地打量他外,而換了這身不倫不類的T恤短衫剪短頭髮後,就跟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完全沒有什麼兩樣了,再也無人用奇怪的目光打量他了,似乎,他們絲毫也沒有看出他跟其他人有什麼不同。

    這兩天下來,他心裡有了個初步的判斷:就是在這個世界,自己並無xing命之虞!

    人最大的恐懼首先是死亡的恐懼,只要這個恐懼去掉了,其他的再怕也有個限度了。他只好安慰自己,反正暫時回不去自己的世界,那就來看看這個陌生的世界到底有什麼新奇之處!人最大的恐懼首先是死亡的恐懼,只要這個恐懼去掉了,其他的再怕也有個限度了。他只好安慰自己,反正暫時回不去自己的世界,那就來看看這個陌生的世界到底有什麼新奇之處!

    皇帝來到21世紀7

    鐵軌的聲音咯嗒咯嗒地掃著夏日綠油油的山川河流往一個陌生的城市而去。

    漸漸地,進入了一片綠油油的山谷,兩面是那樣連綿起伏的群山,望去,那樣的蔥綠直指天空,仿佛天都是綠色的,蒼翠、yù滴。

    他忽然站了起來,失聲道:

    秦嶺,這是秦嶺!

    這就是秦嶺。能夠看到秦嶺,這是馮豐喜歡坐火車的原因之一,儘管一個接一個的dòng口帶來的黑暗讓人鬱悶,可是,每一段黑暗之後,就是特別藍的天,裊裊的雲,那樣幽深的沖向天空的綠,讓人期待而又神往。

    在秦嶺的頂端,又會住著什麼樣的神仙?

    看到這樣熟悉的秦嶺,李歡心裡卻別是滋味,他低吟:

    雲橫秦嶺家何在,雪擁藍關馬不前!

    他曾在一次征戰中路過秦嶺,走了一條不為人知的捷徑山道。那時的秦嶺還是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即便現在有了轟隆轟隆的“大火馬車”——馮豐是這樣告訴他的——秦嶺本質還是沒有變化的!

    看來,經歷了一千多年,變化最大的是人類和人的心靈,而大自然——沒有被破壞的少數大自然,依稀仿佛舊日的面目。

    馮豐也不理睬他的傷風嘆月,倦了,蜷縮在臥鋪上,面向裡面,準備睡覺了。

    “喂,馮豐……”

    儘管她不理睬他,他還是希望她醒著,那至少讓他覺得心安一點。

    “別吵,今天下午就會到了,你看著包包,我睡覺。”

    他怒極,自己是皇帝,她是“臣妾”:“為什麼不是你看著包包我睡覺?”

    “因為你吃人嘴軟,你現在靠我養著……”

    “誰希罕你那些粗劣飯食?我天天山珍海味的時候……”

    “那你吃你的山珍海味好了,跟著我gān啥?火車上東西奇貴,一個盒飯要15元,我也是窮人,養不起小白臉,哼……什麼東西……”

    她恨恨地罵,翻著白眼,完全是一個粗魯兇悍的女人,哪裡有絲毫馮妙蓮的溫柔高雅làng漫多qíng的樣子?

    他已經徹底明白,她真的不是馮妙蓮!

    她和馮妙蓮的差距,是一千多年!

    “你這種凶女人,誰願跟著你誰倒霉。幸好我喜歡的是妙蓮,絕非是你馮豐!你連妙蓮一根手指頭都及不上!”

    她不怒反笑:“那你滾,你馬上給我滾!”

    “我偏不滾!”

    “不滾就看著包包!”

    他無奈地看著自己身邊的旅行包,一路幫她扛著,像她雇的一名丘二。最可恨的是,她動輒威脅不給飯吃!而且睡覺時,總是背對著自己,仿佛她是什麼絕世大美女,自己要撲上去占她便宜似的!

    以前那樣對她,是以為她是自己的昭儀,那是天經地義的。天曉得,自從肯定她並非妙蓮後,自己可是從未動過腦筋要占她便宜,就連對她絲毫的非分之想也沒有了。

    而且,她換了那樣粗劣的古怪的衣服,頭髮亂蓬蓬的,滿面塵灰,也看不出有幾分姿色嘛,還拽得二五八萬的!

    終於,下了火車。

    C城的火車北站,人山人海,一làng一làng的人群密密麻麻如地上的螞蟻。

    皇帝來到21世紀8

    李歡駭然站在人群里,身邊,馮豐的臉上倦倦的,也有些茫然地看著這座熟悉而又久違的城市。

    她走了幾步,發現錯了方向,又掉轉頭,隨著人群往出口走去。李歡緊緊跟著她,很想伸手拉住她的手,卻終是不敢,只得拎了包包,寸步不離。

    出站口,許多人招手、歡笑或者舉著牌子,迎接他們的親人、朋友。可是,這裡面,卻沒有任何人是來接自己的!

    自己在這個城市,也沒有任何親人了!

    馮豐低了頭,眼眶一陣酸澀。

    李歡原本就惴惴不安,見她忽然紅了眼眶,只怕她又要作怪,冷冷道:“你又怎麼了?”

    她沒有開口,前面的出口處,成排的計程車等在這裡,排好隊,不一會兒,已經輪到了他們。

    她打開后座的車門,李歡也不等她招呼——他踏上陌生的地界開始,就特別仔細地留意周圍的人的舉止。他早已看到了前面的幾人這樣上車下車,他便有樣學樣地鑽進去。馮豐也坐上去,砰地一聲關了車門。

    一路上,馮豐出奇地沉默,眼裡都是不安。她這樣的qíng緒立即傳染了李歡,李歡瞪著她,卻又不敢開口,直到車在東大街的十字路口停下。

    馮豐下車,習慣xing地抓了自己的包包拎在手裡。李歡跟在她身後,本來,他一直像她僱傭的小工一般,現在,見她主動拿了自己的包包。他一喜,卻見她的眼神變得無比慌亂。

    馮豐不理他,轉過街角,忽然往側面的巷子跑去。

    這是一條長長的幽深的巷子,走進裡面,幾乎就隔絕了外面大馬路上的車水馬龍,人cháo洶湧!這是一片陳舊的居民樓,曾經是東邊重工業的職工生活區,上個世紀末,隨著東邊工業的沒落,大批工人的失業,這裡早已成了一片貧民區。

    巷子裡到處是喧囂的小販、菜攤、燒烤的油煙味、奔跑的小孩,甚至幾隻骯髒的野狗……一切都是烏七八糟的,在熱鬧中透出那樣沒落的寂寥和落寞。

    馮豐繞過一片臭烘烘的公廁,從對面進入一棟單元樓,老式的建築,樓梯狹長而黑乎乎的,欄杆扶手積著厚厚的灰塵,樓道里到處是瓜子皮紙屑。

    她飛快地奔上四樓,那麼用力地敲響了左邊的第一家人的屋子。

    這屋子很舊,唯有防盜門是新的。

    敲了好一會兒,屋子打開,一個穿著背心褲衩的男人探出頭:“喂,你找哪個?”

    “這是我租的房子,我來拿自己的東西……”

    “你搞什麼飛機?我們半年前就住進來了……”

    “那我的東西呢?”

    “哦,房東說這裡的租戶失蹤了,就把東西清理出去丟了……”男人明白過來,有些同qíng地看著她,“哦,原來你就是那個房客?那些東西早已被丟了,我看也沒有什麼值錢的嘛……要不,你去問問房東,有沒有將你值錢的東西保留著?”

    房東不住在這裡,一時半刻哪裡找得到人?找得到人,自己那些東西是否還能存在?

    那個房客還在羅唆,馮豐呆呆地看著他,完全不知道他在說些什麼。

    過了好一會兒,她轉身,抓了自己的包包慢慢往樓下走去。

    夜色已經完全降臨了。

    外面的大馬路,又是嶄新的高樓大廈,車水馬龍,明亮的街燈那樣耀眼地照耀在每一個人的身上。

    皇帝來到21世紀9

    外面的大馬路,又是嶄新的高樓大廈,車水馬龍,明亮的街燈那樣耀眼地照耀在每一個人的身上。

    父母生前,住在單位分的宿舍里。父母逝世後,單位破產拆遷,那院落早已不復存在,她大學畢業後,一直是四處租房打游擊。

    這裡,是她租得相對較久的地方。

    她提了包包,走了一陣,前面是一家巨大的證券jiāo易所,此刻,早已關門,高高的台階上,稀稀落落坐著過路的行人。

    她走上去,在最高的階梯上坐下,將頭埋在膝蓋里。

    李歡一直跟在她身後。

    他還沒從自己的世界裡完全回過神來,可是,在那狹長的髒髒的小巷子裡進進出出之後,聽了馮豐和那個陌生男人的對話之後,他才明白:

    這個馮豐真不是出自侯府豪門的千金小姐馮妙蓮,而是這個一千多年後的太平盛世里——一個無家可歸的窮女人!

    難怪她一路上都那樣兇巴巴的、小氣而又吝嗇!

    她那樣粗野、粗魯、兇悍,身上沒有絲毫的閨秀氣質,原來如此!

    原來,她一上火車就心事重重的樣子,想必就是擔心著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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