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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舒白轉身向下走去,沉吟問:“那幅畫確是出自於御筆?”
“不知。但我看那畫的質地,是蜀郡黃麻紙,紙張平展厚實,模樣倒真像是上用的,但我接觸宮中事物較少,並不知曉。”
“蜀郡黃麻紙是宮中用來書寫的,若是作畫,先皇一般喜歡用宣紙,或者白麻紙,怎麼會用黃麻紙?”
黃梓瑕搖頭說道:“那畫近似於塗鴉,三塊墨跡,誰知道是出於誰手。而且看來畫的人也只是信手亂塗,所謂的三種死法,全都只是我們幾個人看久了,臆測的。”
“你留在公主府中再調查一下吧,我讓大理寺的人去取那幅畫,看一看究竟是不是父皇的御筆。”李舒白說著,轉身便要走。
耳邊聽得黃鸝叫聲,滴溜溜如珠玉圓潤。
李舒白微微抬頭,看向樹梢。有兩隻黃鸝鳥正在枝頭相對而鳴,偶爾互相摩挲翅膀。跳躍間枝頭的合歡花便一簇簇如絲絨掉落,一派旖旎。
他的目光順著合歡墜落的軌跡,又落在她的面容上。見她抬手接住那朵合歡花,心事重重的模樣,便問:“在想什麼?”
黃梓瑕思忖道:“目前接觸到的這三個案件,與公主府都有著似遠似近的關聯。如今兩人死亡,駙馬受傷,但到目前為止,基本毫無頭緒……我擔心若不及早破案,萬一公主真的出事,恐怕局勢將難以收拾……”
李舒白淡淡說道:“我知道。你不必急躁,實在不行,自有崔純湛幫你收拾殘局。”
黃梓瑕在心中同情了一下崔少卿,點頭。
第86章羅衣風動(3)
黃梓瑕在落珮指引下,前往廚房尋找菖蒲。
菖蒲依然在制定著明日府中的菜單,正吩咐幾個廚娘和雜役:“公主身體不適,口味必要清淡,雞鴨魚肉必要酌減,補血益氣的一定要有四種——前日說了公主喜愛枸杞芽,怎麼還不見你們去採買?”
雜役們唯唯諾諾,也有人煩惱道:“枸杞芽是當季才好吃的,如今都老了,一時也難找。”
菖蒲嘆了口氣,拍拍桌子說:“我不管,公主說要什麼,你們要是弄不到,明天我一個個掀了你們頭皮!”
落珮在外面叫她:“菖蒲姑姑。”
她回頭看見她們,才揮手示意幾個人散了,一邊站起來,臉上露出勉強的笑容:“楊公公,又來找我有事麼?”
黃梓瑕走到室內,在她對面坐下,說道:“前次過來請教了姑姑幾個事情,如今還有一兩點疑問,還請姑姑釋疑。”
菖蒲一臉鬱悶:“還是魏喜敏的事情?我當時真不在,只是與他口角一次而已,府中與他吵過架的人又不只有我,前月墜玉不就和他大鬧了一場……”
“不,我並非來問這件事的。”
“那……不知公公這回想要問的,是什麼?”
黃梓瑕正視她,問:“請問姑姑,你上次那零陵香的來歷,是否可以對我從頭至尾說一遍?”
菖蒲愕然,問:“和那零陵香……有什麼關係?”
“這個我不便說,我也是奉大理寺少卿崔少卿之命,前來問話。”黃梓瑕冠冕堂皇地說。
菖蒲只能低頭說:“是……是公主府外一個人送給我的。”
“不知是什麼人呢?”黃梓瑕追問。
菖蒲咬咬唇,但終於還是說:“錢記車馬店的老闆,錢關索。”
黃梓瑕沒想到那個矮胖的老闆錢關索居然與王府中的廚娘有關,雙眉頓時皺了起來。
魏喜敏因討要零陵香而與廚娘菖蒲口角;在孫癩子死的屋內,王蘊聞到了零陵香的氣息;而錢關索,剛好是撞開孫癩子那個房門的人;同時也是販賣那匹讓駙馬摔傷的黑馬的人……
這一切,到底是以什麼串聯起來的?期間那條現在還看不見的線索,到底是什麼?
她又問:“菖蒲姑姑,請恕我打聽您的私隱,您是公主府掌膳的,而錢關索是車馬店的,似乎風馬牛不相及……”
“是啊……我們也是年初認識的。”她低頭,用手指在桌上畫著,茫然而羞怯,“那時他手下一伙人在公主府修繕下水道,因廚房的水道最多,我與他商量過水道分布,便由此相識了。他……他胖是胖了點,矮也是矮了點,但為人很好。他們在這邊幹活時,我有一次走路不小心,踩到了泥漿里,就是他打了水幫我洗乾淨了鞋子送回來的。”
黃梓瑕看著她面容上微微的紅暈,不由得提醒她:“錢老闆這個年紀,家中應該是有妻有子了吧。”
“是,他家中有妻有妾,還有三個兒子。”
黃梓瑕便也不再說什麼,只問:“錢老闆把零陵香送給你,然後你便獻給公主,誰知公主卻將它賜給了魏喜敏?”
“是啊,結果那個魏喜敏貪得無厭,我總共就這麼點,他以為我必定自己還留著一些的,過來討要。我說沒有,他居然向我要錢老闆的地址,說……說什麼去找我相好的要也是一樣!”菖蒲說起這話,臉色還是氣得通紅,“這是什麼鬼話!知道的還以為我真和錢老闆有什麼呢!”
“菖蒲姑姑,你也不要太生氣了,實則……我覺得魏公公的猜測也有一定道理。”黃梓瑕解釋道,“零陵香十分珍貴,誰會知道錢老闆如此慷慨,居然會送你這麼貴重的東西呢。”
“廢話,我幫他那麼多次,我自己也是冒了風險……”說到這裡,她喉口卡住,似乎覺得自己不應該將這件事宣之以口,但話已出口,也無法再收回,只好懊惱地坐在那裡,不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