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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虛弱地望著他,顫聲問:“王爺可還記得……可還記得妾身剛剛懷孕之時,曾在園中池塘之上,見到鬼魅幻影?”
鄆王點頭,說道:“幸好你得天庇佑,鬼怪難侵。”
“不……那不是鬼怪,那是……有人執意要害妾身……害王爺的孩子啊!”
她緊抓著他的手,勉強說道,“王爺……妾身枕下,有一本詩集,請王爺查看……夾了楓葉與花朵的地方。”
鄆王伸手到她枕下,果然摸到一本書,打開來一看,不由得問:“這是……阿芙的字跡?”
“是……我也是無意中發現,才知道……原來當初姐姐與我一樣,都在孕期遇到人裝神弄鬼,意圖……對孩子不利!”她說著,一雙噙著淚的眼睛仰望著他,氣息奄奄,“只是妾身看到了姐姐留下的字,才得以知曉內情,而我姐姐……她心思細弱,不明真相,竟讓兇手得逞,以至於……”
說到此處,她抬手捂住臉,痛哭嗚咽,再說不出一個字。
鄆王猛回頭,看見跪在地下的芳菲體如篩糠,嚇得面無人色。一想到芳菲伺候過她們姐妹兩人,他看著她的目光頓時變得陰鷙兇狠:“阿芍,你知道害你們的人,是誰?”
“當日……她裝神弄鬼,卻沒能害到妾身。妾身本想,身懷孩子,不宜處置,便想著日後再告知王爺。誰知她竟一計不成,又生毒計……”王芍轉頭,以顫抖的手指著芳菲說道,“今日……是我生子之日,她竟兇殘至此,要在王爺與妾身大喜之日,串通她的姑婆污衊妾身……王爺,她這是要生生逼死我!”
“奴婢……奴婢沒有……”芳菲嚇得連連搖頭,辯解道,“奴婢不曾裝神弄鬼,也不曾串通姑婆……”
“你不曾裝神弄鬼?”王芍咬緊牙關,以最後的力量在鄆王懷中半坐起來,低聲道,“永齡,你把東西拿來。”
永齡應了一聲,趕緊打開後堂的柜子,從最下面捧出一個盒子,打開來。
裡面是幾塊散碎的樟腦,並有細竹絲數根,紮成一個圓球形,下面用三根竹絲支撐著。
王芍不再說話,只抬了一下手示意永齡。
永齡憤憤地將竹絲丟到芳菲面前,厲聲道:“這是在那一夜見到鬼怪,你們散去後,夫人悄悄命我下水找到的。當時夫人斷定,那個白衣女鬼就是竹絲上蒙著繪成人形的白紙,在黑暗中遠遠看去,用來嚇人!而就在我們被嚇到之時,你先過去,趁著伸手在水中撈取時,將外面的白紙扯下揉成一團,塞進了自己的袖口。細細的竹絲在水中壓根兒不顯眼,所以後來宦官們打燈過來,也一無所獲。”
鄆王怒極,又問:“那樟腦又是什麼?”
“這是奴婢事後偷偷在芳菲房中搜到的。樟腦遇水亂轉,當時那白紙女鬼正是插在樟腦上,才會搖搖晃晃地動,格外嚇人!”永齡呸了芳菲一臉,大放哀聲,“王爺!夫人為了腹中孩子,一直讓奴婢不可聲張,奴婢這十個月,真是如履薄冰,心驚肉跳,想必……夫人更是可憐……”
永齡與王芍哭在一處,而這邊郭紈站在床邊面若寒霜。
芳菲嚇得癱倒在地,她姑婆如夢初醒,趕緊將她一把推開,使勁地扇自己的耳光:“哎呀,王爺,夫人,這可不得了,婆子真不知道我這侄女是這樣的惡人!我……我只是存疑,其實有些女子天生產道開闊也是有的,不想……這就鬧出來了!”
鄆王緊抱住尚在流淚的王芍,什麼也沒說,只揮了揮手。
芳菲也不知哪來的力氣,撲上前去抱郭紈的腿:“夫人,夫人救我……”
郭紈一抬腳將她踹在地上,蹲下去狠狠說道:“混帳東西,竟敢誣衊王夫人,碰我都髒了我衣服!”
王芍靠在鄆王的身上,仿佛自言自語般地說:“不知這小小一個奴婢,怎麼敢對王爺的世子一再下手?”
鄆王默然攬住她,目光落在郭紈身上,她聽到他胸前的心跳似乎加快了,但他沉默著,始終未說話。
於是王芍也不再說什麼,眼看著芳菲和穩婆一起被拖下去,她們還在狂呼亂喊,但隨即口中就被塞了東西,身邊頓時死一般的寂靜。
(五)梨花滿地不開門
王芍的身體恢復得很好,沒過幾天,她就可以抱著孩子在庭中散步了。
有鄆王與琅邪王家,再加上新生的孩子,宮中很快下了旨意,她成為鄆王唯一的孺人,在沒有王妃的鄆王府,儼然是府中的女主人。
只是皇上身體漸漸不大好了,這一日又傳出消息,鄆王只能不舍地放下剛剛出生的兒子,跑到宮中去候著。
郭紈應邀過來見王芍,帶著靈徽。
王芍笑著問她們好,然後便將孩子交到永齡懷中,讓她帶著到裡面給乳娘餵奶。
郭紈嗔笑道:“我還沒抱過呢,偏孺人這么小氣,捨不得讓人碰一指頭。”
“小孩子嬌弱,一指頭有時候也保不准發生什麼。”王芍與她們在庭前坐下,目光落在靈徽的身上,淡淡微笑道,“況且,靈徽看起來,並不喜歡自己多個小弟弟。”
郭紈黯然道:“我就知道孺人還記著這事呢,靈徽還小,她不懂事……”
“我知道。姐姐先等一等。”她笑意吟吟地進內去,然後親自端出三盞酥酪,其中一盞上面撒著切得細細的紅碧果絲,嬌艷欲滴,她親手端給了郭紈。第二盞撒了核桃末的,她給了靈徽。第三盞杏仁酥酪,留給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