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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梓瑕愣了愣,還不明白他在說什麼:“啊?”
“可不是麼?侯景之亂後琅琊王家人才凋零,尤其這幾輩都沒什麼出色的人物,朝堂之上話語也少,家中全仗著前後兩個皇后維持威勢——可據說如今族中壓根兒也沒有出色的姑娘了。好不容易有個定為夔王妃的出色點的,居然就這麼死了——得,如今攀咱們夔王府這條線也沒得用了,以後啊,還是只得一個刑部尚書王麟撐場面。”
旁邊另有人插嘴說:“不過那也是王家,當朝一個皇后一個尚書還被人說是沒落。”
“是啊,本朝開國以來,博陵崔氏出了三十來個宰相,你看前朝時風光無限的琅琊王氏呢?就算加上太原王氏,如今也不及崔氏吧?”
黃梓瑕一邊默默喝茶,一邊在心裡想,崔純湛的叔父崔彥昭在朝中也是名聲赫赫,儼然百官領袖的風範。估計不出意外的話,崔家可能馬上又要出一位宰相了。
“這就算不錯了,你看看陳郡謝家呢?侯景之亂後,竟幾乎滅門了。”又有人議論說。
也有人持反對意見:“也不盡然,若王家真的衰微如此,王爺又怎麼可能與王家結親?需記得王氏還有一位長房長孫王蘊呢,這位真是文採風流,那長相,那氣派,雖及不上咱們夔王爺,那也是極出色的人物了。而且王爺與他關係也自不錯,時常並轡出行,真是日月相輝,每每引得全長安少女傾巢出動,競相觀看心中數一數二的完美夫婿。”
“這倒也是,都說王蘊大家風範,更難得文武全才,這不,前兩個月他不是還帶著京城防衛司的兵馬追擊京郊流寇麼,大獲全勝,全數斬首而歸!”
“哎,這事我也知道。”盧雲中說著,又用手勢示意大家靠近一些,刻意壓低聲音,以營造出一種神秘感,“據說,這股流寇與龐勛有關!是他手下一撮死士集聚而來,意圖進京城刺殺夔王爺的!”
果然這個消息讓眾人都是大吃一驚:“哎喲……可我們怎麼都只聽說是流寇?”
“自然是朝廷有意隱瞞啊!三年前被斬殺的龐勛舊部死灰復燃,這事泄露出去,豈不是動搖人心?所以,京城防衛司右都尉王蘊王大人,他一聽說此事後,馬上就帶人埋伏在京郊,半夜迎敵,瞬間就殺了個乾乾淨淨,兵部就地掩埋屍體,只說殺了一批流寇!”
“咦?那你是怎麼知道的?”
“嘿嘿,咱在兵部有人~”盧雲中洋洋得意地說,“可別忘記我四姨夫的小舅子對門的錢大就在兵部,據說那次負責埋屍體呢!”
“誰知道呢!”眾人一致嘲笑他。
“話說回來,如果王蘊真有這麼厲害,當初那個從小與他定親的黃家女兒,怎麼就是不肯嫁給他?”
“呃……這個麼……”
“是啊,聽說為了不嫁王蘊,黃家女兒還毒殺了全家呢!這嫁給王蘊是有多可怕啊?”
“那……那可能是黃家女兒瘋了!”
“無論黃家女兒瘋不瘋,反正我知道王蘊以後娶老婆有點難了。”
“怕什麼,頂多找個門戶小點的唄!倒是你,你這麼高大偉岸,你娶到老婆了沒有啊?”
在一群人的鬨笑聲中,黃梓瑕也附和著強笑。等眾人笑過,轉而講述下一樁八卦了,她捧著自己手中的茶碗,盯著上面的黑陶釉紋,許久都沒有動彈一下。
一直壓抑在她心裡的那些事情,又經由他人不經意的笑語,如遭受到激流沖刷的死水潭,泛起污濁的陰霾。
父母去世已有半年多了,案件拖得越久,破解的難度就越大,推翻重來的希望就越渺茫。
而她現在唯一能做的,只有努力解開面前這個謎案,才有資格得到李舒白的幫助,得到為自己,為家人翻案的機會,洗雪冤屈。
見她不說話,盧雲中湊上來和她搭話:“崇古,王家那個姑娘失蹤的時候,你也在吧?”
黃梓瑕點頭。
他趕緊又問:“聽說王家那個原定要當夔王妃的姑娘,在一千八百個盯著她的士兵眼中,忽然冒了一陣青煙,化為飛灰而去?”
黃梓瑕頓時汗都下來了,這個,傳言也太玄虛了點吧?
“簡直胡說八道。”她只能這樣說。
“就是嘛,我就說不可能。”旁邊另一人插上話,“聽說遺體都已經發現了,通身冒著黑氣,周身三丈內聞者必死啊!怎麼可能化為飛灰而去?”
黃梓瑕更加無語了。她只能說:“刑部與大理寺正在徹查,在官府沒有結案之前,所有的猜測都是錯誤的,請大家不要輕信謠言,以訛傳訛。”
眾人並沒有放在心上,只嘻嘻哈哈地繼續問她:“聽說王家姑娘死後,趙太妃要把岐樂郡主許配給夔王爺,這是真的嗎?”
黃梓瑕忍無可忍,只好拱手對那群人說:“抱歉啊諸位,此案還在審理中,一切需要真相大白才能公之於眾。”然後又抬出刑部和王府律,說事情未水落石出之前,閒雜人等一律不得妄加揣測,以免流言紛起,驚擾無辜人等。再說,王府中人更應自律,尤其是要注意口舌是非,此事與王家和王爺都有關,應當謹言慎行。
眾人都在她之前來到,甚至大部分職位都比她高,但她既是王爺面前的紅人,又被指派參與此案調查,是以大家在她面前還是唯唯諾諾地應了,都不敢不給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