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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轉過身,目光落在依然還跪在那裡的錢關索。他滿臉複雜神情,不知是震驚還是欣慰,只見他望著呂至元,臉上的肥肉在微微顫抖。
李潤問:“錢關索和呂至元,都是當時最早接近孫癩子屍體的人,你說得對,唯有他們有機會將孫癩子屍體上的兇器取走。可,為什麼你會認為,兇手不是錢關索,而是呂至元呢?”
“很簡單不是嗎?第一,錢關索沒有機會看那幅畫,所以能按照第二幅塗鴉殺人的,並不是他。第二,當時首先靠近屍體的,唯有他們兩人。兩人中,呂至元是清醒狀態,若錢關索拿走兇器時他一定能察覺;而如果是呂至元拿走兇器,錢關索那種狀態,卻不一定能覺察。”
呂至元依舊站在那裡,弓著背,低著頭,一動不動。只是他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地上的青磚。
那裡,有一滴濕濕的痕跡,不知是他臉頰上滴落下來的汗,還是他眼中落下的淚。
夏日的太陽,灼熱地自堂外照射進來,雖然堂上人都站在背光的地方,但熱浪依然炙烤著所有人,讓人覺得心焦火燎。
在滿堂的寂靜之中,呂至元終於開口,他的神情雖然疲憊灰暗,但他抬起頭,那雙眼睛卻意外的銳利。
“是。我殺了魏喜敏,也殺了孫癩子。他們都該死,不是嗎?”他聲音沙啞,語氣也很平靜,“我有時也覺得很詫異,為什麼我所做的一切都這麼順利,其實我做好了外面的空心蠟燭之後,也做了裡面的內燭,就在魏喜敏過來找我的前一刻,我已經失望,決定要將內燭套入進去,放棄這個計劃了……誰知,就在天色暗下來的時候,他來了,上天,終究還是成全了我!我曾想,是不是因為老天也在垂憐我女兒,才保佑我殺人時,毫無阻礙,無比順利……”
“然而你在殺公主的時候,卻顯得格外倉促,我想,她應該不在你的計劃之中吧?”黃梓瑕望著他,低聲說。
這句話一出,滿堂頓時死寂,所有人的呼吸都停滯了。
皇帝頓時臉色劇變,難以自抑地一按桌子,呼的站了起來。
他瞪著呂至元,眼中滿是通紅血絲,低吼:“同昌……同昌也是你……下的毒手!”
呂至元站著一動不動,低著頭,只晦澀地說道:“我從未進過公主府,甚至連公主的面,都從沒見過。”
一直沉默不語的刑部尚書王麟,此時終於開口,說道:“楊公公,此事我也覺得有點疑問。你可別忘了,公主是死於九鸞釵之下,而九鸞釵,在公主薨逝之前,曾神秘失蹤。我想,一個香燭鋪的老闆,很難潛入公主府偷盜重重關鎖之中的九鸞釵吧?”
郭淑妃亦點頭,哽咽道:“同昌一直珍愛九鸞釵,此次更是因為自己的夢而慎重珍藏,誰知……誰知也能有人安排下種種手法,終究還是盜走了這支釵……”
黃梓瑕搖頭道:“不,奴婢認為,在重重關鎖之中的九鸞釵,其實用一個很簡單的手法便可盜取。”
皇帝指著她,厲聲道:“你快說!”
“口述或許難以描繪,還請大理寺為我準備一個箱子和一大一小兩把鎖,我便能為大家重現當時九鸞釵不翼而飛的情形。”
崔純湛立即吩咐人送來一口箱子,黃梓瑕讓人靠牆放著,然後向鄂王李潤借了那個裝棉紙的盒子過來,將自己頭上簪子的通心卷紋草按住,拔出裡面的玉簪,用手絹包裹好放在盒中。
她將東西給眾人看過之後,讓李潤親手鎖上。等李潤將盒子放入箱子之後,她又請他用另一把鎖將箱子鎖上,鑰匙收好。
她指著箱子問垂珠等幾人:“當時公主將九鸞釵放入倉庫之中時,情景是否如此?”
幾個侍女都垂淚道:“正是如此,一模一樣。”
黃梓瑕點頭,然後向眾人道:“各位可以看到,這箱中東西,我未曾碰過一個手指頭,但這裡面的東西,實則我已經竊取了。”
李潤愕然道:“不可能!你一直站在我兩步之遠,怎麼有機會竊取?”
“不信的話,請鄂王爺將鑰匙給我,我打開給你看。就像當初公主將鑰匙給侍女,讓她們去取東西一樣。”她回頭看著噤若寒蟬的侍女們,笑道,“當然,一定要幾個人一起去,可以互相監督。”
她走到箱子前,示意四個侍女站到自己身後,問:“倉庫內一排排都是架子,你們當時站在哪裡?”
侍女們想了想,便依次走位,站在了她的身後。
“因為周圍架子的遮擋,你們只能站在我的身後,看得到我的背影,卻不能看到我的手在幹什麼,不是嗎?”她說著,面牆打開了箱子,然後將裡面的盒子取出,放在已經合攏的箱蓋上,又打開了小盒子,然後大聲說道,“東西不見了!”
聽聞她的宣布聲,不僅侍女,就連堂上眾人都圍了上來。只見黃梓瑕站在空空如也的打開的箱子前,手裡捧著打開的空盒子,回頭看他們。
墜玉嚇得臉色煞白,說:“是的!就是這樣莫名其妙不見了!垂珠,垂珠你說是不是?”
垂珠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沒有應答。
黃梓瑕冷冷說道:“這是一個,只有親手打開箱子的人才能實施的方法。”
周子秦恍然大悟,立即問:“這麼說,你就是在開箱子的時候,將東西塞進自己的袖子或者懷中,然後假裝箱子裡已經是空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