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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來一看,氣氛還是那麼熱烈,拍馬屁的表忠心的,個個都很投入。看到自己的爹都是其中的一員,周子秦痛苦地捂住臉轉向了一邊,喃喃自語:“所以我寧可呆在家裡和屍體作伴嘛!”
黃梓瑕十分理解地對他投以贊同的目光。
滿堂喧譁之中,只有禹宣靜靜坐在那裡,神情淡然,仿佛不屬於這個地方。
黃梓瑕與張行英換了位置,靠近禹宣身邊,低聲問他:“你今日怎麼得空過來?”
難道是被齊騰刺激了,真的要進節度府了?
禹宣點頭,也將聲音壓得極低,在滿堂的喧譁之中,差點聽不清楚:“周郡守遣人來請我,我本不想來,但又想……或許能見到你。”
她怔了一怔,眼神不由自主地轉向李舒白那邊,見他正與范應錫說話,才緩緩問:“是嗎?”
“嗯……”他似乎也有點侷促,遲疑了許久,終於又說,“想問問你,義父母那樁案子,如今進展如何了?”
黃梓瑕低頭沉吟片刻,說:“正巧,我想找你問一問溫陽的事情。”
“溫陽……他與此案有關嗎?”
黃梓瑕神情平靜地看著他,她的聲音也是十分沉靜,徐徐地,仿佛從胸臆之中將那句話吐露出來:“我懷疑,殺害我父母的人,與殺害溫陽的人,是同一個。”
禹宣的身體陡然一震,他瞪大了眼,睫毛微微顫抖。他的聲音也是微顫,喉口乾澀中,努力擠出幾個字來:“可是溫陽,他不是……殉情自殺嗎?”
“你相信?”她的目光看向他。
禹宣怔怔轉過臉,盯著面前的杯盞,嗓音破敗乾澀:“我,我不知道……大家都這樣說。”
“你平時與溫陽的交往頻繁嗎?對於他的事情,你了解多少?”黃梓瑕又問。
他默然垂下眼睫,輕聲說:“我之前和你說過了,不過是平時偶爾在詩會酬酢中認識的,不太了解。”
“那麼,他與誰的關係比較好?”
禹宣那雙略有迷惘的眼睛,從睫毛下微微抬起,看向她:“我想,應該誰都不太好吧。”
“那麼,溫陽和誰關係較差嗎?”
禹宣想了想,緩緩抬起下巴,示意她看向那邊的齊騰,說:“或許,你可以問問齊騰。”
黃梓瑕的目光在齊騰身上一掃而過,低聲問:“他與溫陽關係不好?”
“曾偶爾撞見過他們爭執,齊騰似乎十分鄙薄溫陽,說他……見不得人之類的。”
黃梓瑕思忖著,又問:“其他的呢?”
禹宣默然,說:“我只是偶爾經過,何必去聽他人牆角?所以立即便走開了,只知道他們爭執過。”
這種無頭無腦,聽了等於沒聽的話,黃梓瑕都有點無奈了。她放棄了問話,轉過頭看向坐在左邊的齊騰,卻見他端著酒杯,臉上堆滿笑意,那目光卻落在她的身上,頗有思忖之意。
黃梓瑕知道,自己身為夔王身邊人,卻換了位置與禹宣如此親近低語,必然會讓他覺得不快——因為,今天早上,他還剛剛嘲諷過禹宣呢。
黃梓瑕朝他笑了笑,又回到自己的原位,坐在齊騰身邊,向他敬酒道:“齊判官,我敬你。”
“不敢不敢……該是我敬公公才是。”他趕緊幹了杯中酒,又笑問,“公公與禹宣認識?”
“之前在長安,曾見過禹學正幾面。”她隨口說。
齊騰的臉上露出詭異的笑容:“是啊,聽說他甚得同昌公主青眼。”
黃梓瑕只低頭扯了一下唇角,說:“是嗎?我倒不知道此事。”
他趕緊假裝自己失言:“我也是聽說而已……不知公公貴姓?”他上次與黃梓瑕雖見過面,但當時黃梓瑕曾有易容,所以他並不認得她。
黃梓瑕說道:“在下姓楊。”
齊騰頓時驚愕道:“莫非你就是……夔王身邊屢破奇案,聲名如雷貫耳的那位楊公公?”
“不敢。”黃梓瑕心惡他的為人,但為了打探溫陽的消息,沒辦法只能笑道:“說起來,最近有件案子,還牽涉到了齊判官呢。”
齊騰頓時愕然,問:“什麼案子?怎麼會……會牽扯到我?”
黃梓瑕端詳著他的神情,卻只是笑。齊騰頓時心裡發毛,果然便耐不住了,問:“是……最近?溫陽……那件事?”
黃梓瑕點頭,說:“正是啊,我聽說你們同在一個詩社,而你曾與他有過爭執。”
“我們是有過爭執,但後來我們已經互相諒解了呀!何況……何況我殺他做什麼?他與我往日無冤近日無讎,並無任何關係!”
黃梓瑕點頭,問:“那麼,依你看來,溫陽與傅辛阮殉情,可有緣由?”
“這個麼……”他左右看了看,將嘴巴悄悄湊近她,低聲說,“楊公公,跟您說實話,這事你問我,就算問對了。”
黃梓瑕假裝驚訝:“是嗎?齊判官知曉內情?”
他嘆了口氣,低聲說:“那個傅辛阮,長得真是美貌。”
黃梓瑕詫異問:“齊判官見過?”
“今年春日,偶爾在明月山見過。當時春暖花開,溫陽與她踏青歸來,她馬上的紅纓掉落了一個,我剛好在馬下,便拾起來給她,透過帷帽的縫隙,看見一張異常美麗的面容……”齊騰說著,又一聲嘆息,搖頭說,“可惜啊,可惜那張面容上滿是眼淚,大好春光之中,她竟哭得十分傷心。我當時還呆了一呆,心想,這麼美貌的女子,在和情郎出來踏青的時候,為什麼哭成這樣?沒想到啊……他們竟然早已情路受阻,最後……居然落得如此慘澹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