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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梓瑕見他已經完全忘記了來找自己的事,便淡定地低頭喝粥,問:“怎麼啦,找到滴翠了?”
“沒有啊,音訊全無。真奇怪,長安城就這麼大,你我短短時間都見過她兩次了,可真要找的話,王蘊、張行英、我三個人,加上日常巡邏的御林軍,總該有很多人注意到吧?結果卻一無所獲,你說這不是奇怪嗎?”
“有什麼奇怪的,當時皇上親口下令追查滴翠,她既然能躲過,必定有自己的辦法。”黃梓瑕說道。
周子秦贊同地點頭,然後又想起一件事,趕緊說:“對了,我今天來找你可是有正事的呀!”
“你說。”
周子秦正襟危坐,緊盯著她追問:“我問你,你為什麼會住到這裡來了?你不是一直跟著夔王的嗎?”
“哦……因為我與王蘊定過親啊。”她臉上神情波瀾不驚。
“這倒也是啊,我把這茬給忘了。”周子秦一拍腦袋,立即接受了她的解釋。
黃梓瑕放下手中的碗:“還有其他的嗎?”
“當然有了。”他的神情更加威嚴了,目光炯炯有神地直視著她,“還有,你給我解釋一下,你不是一直以破解天下難題為己任嗎?為什麼現在我覺得你有想要嫁為人婦金盆洗手的跡象?”
嫁為人婦四個字驟然入耳,黃梓瑕只覺得心口猛地一跳,心口處鈍痛起來。
她握緊手中的象牙箸,指甲深深嵌入掌心,表面卻不動聲色,只低聲說:“怎麼會?即使我以後有夫有子,我也依然是黃梓瑕,只要遇上冤案難題,我還是會盡力去追尋真相的。”
“是嗎?既然如此,鄂王爺那個案件鬧得滿城風雨,我都快被其中的內幕真相逼瘋了,你卻怎麼還躲在這裡好吃好喝的,不聞不問啊?”
黃梓瑕扶額,低聲說:“我最近病了。”
“哦……哦,這倒也是,看得出來,你臉色很不好啊。”周子秦說著,臉上露出一絲愧疚表情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身為你的朋友,我卻一點都沒注意到,別怪罪啊!”
黃梓瑕點了點頭,勉強朝他笑了笑。
“其實啊,我本來今天要去夔王府找你嘛,結果夔王這幾天閉門謝客,連我都不見。我就說找你,最後是景恆出來跟我說,你不在王府中,又說自己也不知道你去了哪邊。我在回來的路上想起你上次說你住在永昌坊的,這不就趕緊找來了!”
黃梓瑕便問:“你找我什麼事呢?”
“當然是為了鄂王的事啦!你不覺得很神秘很古怪,其中必有內幕嗎?一想到真相究竟如何,我就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著。我覺得這一趟肯定就是上天冥冥中召喚我來長安的!我仿佛聽到九天諸神對我說,周子秦,天降大任於你,你一定要解開鄂王跳樓自盡之謎,更要解開他屍體消失之謎。”他緊握雙拳,抵在自己的胸前,“我,是上天選中要破解這個案件的人!當然……是和你一起破解。”
相比於他的狂熱虔誠,黃梓瑕冷靜多了:“你有什麼線索嗎?”
“當然——沒有。鄂王跳樓那天我都不在大明宮內啊。”周子秦有點沮喪,但隨即又振作起來,“不過沒關係,我已經去找過崔純湛崔少卿了,他不是暫代夔王主管大理寺事務麼?”
“崔少卿怎麼說?”
“他麼,一說到鄂王此案,就擺出了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你也知道的,此事毫無頭緒,神神怪怪的,他能從何查起?簡直是絕望了。所以我說想幫大理寺查查看這個案件,他就問我往常不是專擅檢驗屍體的嗎?如今鄂王在半空中飛升為仙,要如何偵查?我就擺出了八大可能性、十大查探手法……最後他給我寫了個條子,讓我去找王公公問問看是否能進入鄂王府查探。”
黃梓瑕知道周子秦胡攪蠻纏的能力天下無雙,估計崔純湛當時是被繞暈了,壓根兒沒餘力去聽所謂的可能性和手法,只想寫張條子打發這位大爺趕緊走人就好了。
“對了,條子拿到手了,可這案子的主管是王宗實,如今我們唯一的難題就是還要去找王公公……聽說他經常不在神策軍中,上哪兒找他去呢?”
“我去找吧。”黃梓瑕低聲說。
周子秦詫異地看著她:“你行不行啊?聽說王公公可是個彪悍人物,在朝廷上連琅琊王家的面子都不給,你能以什麼身份去套近乎?”
黃梓瑕自然知道,琅琊王家與王宗實的關係,在朝中並無任何人知道,所以也不說破,只說:“你先去鄂王府等我,記得去借兩件適合我們穿的公服,大理寺的和刑部的都可以,我待會兒就到。”
一個時辰之後,他們在鄂王府門口回合,周子秦拿著崔純湛手書,黃梓瑕拿著王宗實的名帖。
第246章死生契闊(4)
鄂王府如今人心惶惶,從門衛到侍女,看見他們進來都是戰戰兢兢,雖然個個陪著笑臉迎接,但那種樹倒猢猻散的感覺,還是籠罩著整個王府。
黃梓瑕先去了陳太妃的靈位之前。太妃的靈前依然如常供奉著香燭供品,殿內一切東西照舊擺放,所有一切都和她上次來時一樣。
黃梓瑕在靈前跪拜,雙手握著線香,低聲禱告。
睜開眼睛,她手持線香來到靈前那個足有一尺半直徑的高足爐鼎之前,將手中線香插入香灰之中。
線香輕微的一聲,斷在了香灰之中。黃梓瑕感覺到本應柔軟的香灰之下,有一些硬硬的東西硌到了線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