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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好,還是去現場看一看,尋訪一下,對嗎?”王蘊說著,向周子秦看去,“對了子秦,你不去查驗一下那屍身和兇器嗎?”
“屍身和兇器……”周子秦眼睛一亮,立即站了起來,“說得對!我馬上去看看!”
“屍體已經送到義莊去了,你現在出城又何必呢?”門外傳來崔純湛的聲音,他笑著在門口示意他們,“不早啦,二位就在大理寺用膳吧,廚下已經備好酒菜了。”
周子秦站起來,示意黃梓瑕:“走吧。”
黃梓瑕苦笑了一下,沒有起身。王蘊知她如今是待罪之身,又是個女子,與他們一起吃飯是怎麼也說不過去的,因此只拍拍周子秦的肩,說:“梓瑕陡遭大變,想必沒有胃口,我們先去吧。”
他們三人離開了,門被關上,淨室內又只剩下黃梓瑕一人。
黃梓瑕靜靜坐在矮床上,也不知過了多久,覺得背有點僵痛,便靠著牆呆呆坐了一會兒。只聽到門外鑰匙的聲音,燈籠的光照進來,卻是王蘊提著一盞小小的燈籠進來了。
橘黃色的燭光透過薄薄的紙,照亮了斗室,也照著王蘊的面容上的微笑,比這一掬燭光還要平靜溫柔。
他將帶來的食盒打開,取了四碟小菜、一盞雞絲湯、一碗菰米飯出來,擺在她面前的小几上,又給她遞上筷子,說:“餓了許久吧,先吃東西。”
黃梓瑕挪到幾前垂首坐下,接過他手中的筷子,問:“周子秦呢?”
“他果然還是按捺不住,連夜去查驗屍首了。”
“哦。”黃梓瑕點了點頭,先捧起那碗湯喝了一口。天寒地凍,淨室森冷,一碗熱湯下去,全身都似乎暖了起來。她不由得捧著這碗湯抬眼看面前的王蘊,看著他在燈光下溫潤如玉的笑顏,與此時捧在手中的湯一般暖和。
她一瞬間恍惚地想,如果沒有他的話,自己現在會如何呢?
王蘊見她呆呆看著自己,不由得抬手在自己面前揮了一下,問:“怎麼了?”
“哦……沒什麼。”她趕緊低下頭,拿起筷子吃東西。
王蘊靜靜坐在那裡,等著她吃了一大半,才問:“我讓人關注你行蹤,真的只是因為如今局勢危險,別無其他意思。你不會生我的氣吧?”
黃梓瑕搖了搖頭,說:“沒事……那,我私自跑去替夔王買藥,你會生我的氣嗎?”
“會。”他靜靜地說。
黃梓瑕愣了愣,不由自主地握緊手中的筷子,抬頭看他。
第266章洛城桃李(2)
他在搖曳的燈光下凝望著她,那眼中有一兩點跳動的明亮,如同水波一般不安定。他低聲說道:“因為,你應當要告訴我,讓我替你去做的。為什麼在這種非常時刻,還要親身涉險呢?”
他溫柔的話語,讓她呆了呆,不知該如何反應。許久,她才捏著筷子,低頭遲疑地說道:“因為我不知道……連端瑞堂也可以成為這麼兇險的地方。”
王蘊不由得笑了,他凝望著朦朧燈光下的黃梓瑕,不知道是否燈光的原因,她的臉頰上暈著兩片紅霞,讓一直蒼白的她此時顯得嬌艷無匹。
王蘊只覺得心口悸動,難以自抑的,他抬起手,想要摸一摸她初綻桃花般的面頰。
但就在他的手即將觸到她的肌膚之中,她的面容忽然轉開了,目光看著窗外說道:“似乎已經很晚了。”
他又豈能聽不出她的意思。他僵在半空中的手停了停,然後才尷尬地垂下來,假裝收回她面前的空碗,取走了一個碟子。
氣氛變得微妙起來,黃梓瑕吃飯的動作已經開始僵硬起來。
王蘊也不說話,直等到她吃完後收拾碗筷時,他才說:“雖然很不想說出口,但梓瑕,你今晚必須得儘快做一個決定。”
黃梓瑕點了一下頭,默然無言。
“因為,我能保得出我的未婚妻黃梓瑕,卻保不出夔王府的宦官楊崇古。”他緩緩說著,目光凝視著她,一瞬不瞬,就連她睫毛的顫動都收在眼底,“所以梓瑕,我需要一個承諾。”
黃梓瑕垂下睫毛,那細密濃長的睫毛遮住了她眼中的神思,也給她的面容上遮了一層淡薄的陰影。
燈光搖曳,一室動盪的暖橘黃色,卻終究無法給她帶來真正的溫暖。這樣孤寂的寒夜,這樣絕望的處境。在她還沒來得及反應之時,幕後的力量已經露出了猙獰的爪牙,她避無可避,逃無可逃。
她抬頭環顧四周,堅冷的囚室,高而小的鐵窗,如今身陷此處,仿佛已經到了絕路,再也沒有曙光會出現在她面前了。而不偏不倚的,王蘊卻在她的面前搭建了一條虹橋,在懸崖絕處,讓她看到了逃出生天的希望——
是的,希望。她的,也是李舒白的。
若她放開這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是不是,他們會就此覆沒在長安的暗夜之中,就此無聲無息如泡沫破滅,就如從未在這個世界存在過一般。
黃梓瑕默然收攏十指,緊緊地握緊自己雙手,即使指甲掐進了自己的掌心,也毫無感覺。
她閉上眼,低聲說:“一切……任憑王公子安排。”
“還是王蘊厲害,居然能從大理寺把你保出來。”
第二天周子秦到永昌坊王宅,見她完好無損地呆在這裡,頓時膜拜不已:“你捲入的可是殺人案!”
黃梓瑕精神萎靡,她昨日陡遭劇變,通宵未眠,面容憔悴不堪。聽他的驚嘆,她卻只默默捧著一卷書看著,沒有接他的話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