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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面朝向內宮,但也是嚴防死守,除兩重宮門緊閉之外,亦駐守了重兵。還有一點,就算是輪值巡邏的人,晚上掛門落鎖後也是不能進出的,免得有人混進巡邏隊中。
按照具體部署,圍繞著王若的共有三道防線——最裡面的,是內殿和左右閣樓內的宮女和宦官們,時刻緊盯著王若。其次是外殿三十人,散布在外殿遊廊和殿閣之內,隨時可以看見內殿和閣樓中進出的人。宮牆內沿三十人,宮牆外巡邏三十人。一百人一批,兩班輪換。另有八名領隊,二名負責首領,總共兩百人。
形制並不大的雍淳殿,時刻保持著二百人守衛的狀態,幾乎有一種水泄不通的感覺。
“殿內已經嚴格搜尋,絕無任何人潛入,請王妃放心!”禁衛軍和王府軍的兩位首領向王若與王蘊稟告。
王蘊站起,向王若告辭,說:“夜將深了,早作休息吧,我到前殿去。”
王若與黃梓瑕送他到門口,看著他離去。
黃梓瑕站在殿門口,看著外面在遊廊和假山間錯落安置的守衛,那種團團包圍的陣勢,讓她眼前出現了仙遊寺里那個神秘男人手中的鳥籠。只是,誰能想到,看起來密密圍織的那樣一個紫竹鳥籠,卻有著一個不為人知的機關,只需要一個小小動作,就能扭轉乾坤,偷龍轉鳳。
而王若就像那隻籠中的小鳥般,一個人坐在殿內,看著宮女們上燈,若有所思的樣子。
黃梓瑕走到她身邊,問:“王妃在看什麼?”
王若的目光緩緩從燈上收回,仰頭看著她,一雙淚光晶瑩的眼中,含著隱隱閃動的燈光:“崇古,我……”
她喉口哽咽,微帶著啞澀,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我覺得自己這一個月來,像做了一場浮生大夢……我擁有了自己做夢都意想不到的境遇,可一切忽然間又都將歸為幻夢,就像一場流年春燈,轉眼就要熄滅了。”
黃梓瑕聽出她聲音中無盡的感傷,那感傷間,又似乎隱藏著更深一層的哀戚。
風從宮門口徐徐掠過,宮燈在風中緩緩旋轉著,明明暗暗。
風起春燈暗,雨過流年傷。黃梓瑕看著王若低垂的面容,這樣韶華正盛的少女,卻如臨深淵,如履薄冰。
雖然明知道她內心不知道存在著怎麼樣的靈魂,但黃梓瑕還是不知不覺就產生出一種淡淡的憐惜,低聲勸慰她說:“王妃放寬心吧,如今在大明宮內,這麼多士兵守衛森嚴,就算一隻小蟲子都飛不進來,怎麼可能還會出事呢?”
王若點著頭,卻依然心事重重的模樣。
黃梓瑕也不知如何勸慰,覺得皇后似乎過於重視了,反倒讓王若的壓力倍增。正想著安慰王若的話,一抬頭卻看見外面明如白晝的燈光之中,李舒白出現了。
他走到殿門口,向內看了一眼,閒雲冉雲趕緊行禮,素綺陪著王若站起,向他行禮。
在燈光之下,她看見王若的雙眼在望向李舒白的一瞬間,如同明珠生潤,煥發出一種異常動人的流轉光華。然而她的神情卻是羞怯而微帶哀戚的,在一殿宮燈的映照下,半喜半憂,連笑容都掩不去眉間淡淡的哀愁。
李舒白望了她一眼,朝她點頭致意,卻沒有說話,只示意黃梓瑕出來。
黃梓瑕對王若行禮出去,與李舒白一起沿著中庭的青磚地,穿過假山走到前殿的遊廊之中。這裡離王若所在的內殿不過五丈之遙,那邊所有的動靜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李舒白看著那邊,問:“今晚準備怎麼安排?”
“素綺,閒雲,冉雲陪同王妃在內殿左邊閣中睡下,我和安福他們在右閣,中間隔了不過一個大殿,有什麼事情隨時可以照應的。”
“嗯,我不信這大明宮內,重兵把守中,眾目睽睽下,還會出什麼大事。”李舒白說著,眉頭微皺,“只是距離納妃之日已經只有七日,皇后如今來了這麼大一個架勢,看來這事有點麻煩。”
黃梓瑕還在心裡想,所謂的麻煩是什麼,只聽到李舒白淡淡地說:“原本,這兩天也該將那個庚帖拿出來了,畢竟時間緊迫。”
他聲音中毫無任何感情,平淡一如在說今日的天氣,沒有鬱卒,也沒有厭嫌,卻更顯得無情。
黃梓瑕想著王若那幽微迷茫的神情,忍不住低聲問:“莫非王爺想在冊立王妃的那一刻,將真相揭露出來?這樣的話,皇后和王家的臉面恐怕不好看。”
“我會私下解決的,琅琊王家的面子,我怎麼可能不給。”
黃梓瑕正不知說什麼,轉頭卻見王若從內殿走過來了。夜風涼涼吹起她的衣袂髮絲,她一襲黃衫,頭上只松松挽著一個留仙髻,鬢邊插了一支葉脈凝露簪。她帶著冉雲穿過園中假山,向他們行來。
她身材豐纖合度,比普通女子都要高半個頭的高挑個子,行走時姿態如風行水上,曼妙動人。來到他們面前,她盈盈下拜,輕聲說:“見過夔王爺。”
李舒白點頭,示意她起身。她起身仰望著李舒白,低聲說道:“多謝王爺親至下問,王若感懷在心。料想大明宮守衛森嚴,又有這麼多王府軍和禁衛軍日夜守護,定然萬無一失,王爺盡可寬懷。”
說著這樣的話,但她仰望著李舒白的眼卻睜得大大的,流露出如受驚的小鹿般哀傷後怕的神情,甚至有一種依依不捨的留戀。黃梓瑕可以想見,李舒白若此刻真的聽了她的話離去,她該有多傷心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