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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梓瑕說到這裡,目光轉而又看向周子秦:“不知公孫大娘與殷四娘是否已按照我們的請求,帶了當日的所有東西過來了?”
殷露衣暗暗看了公孫鳶一眼,而她卻平靜地點頭,起身打開自己帶來的箱籠,將裡面的雙劍和紗簾、舞衣取出,說:“請公公查看。”
在命案發生的時候,這裡的桌椅為了公孫鳶跳舞而全部撤掉了。周子秦趕緊叫人抬了一張高足几案過來,將所有東西都放在了上面。
黃梓瑕示意周子秦先將紗簾扯住鋪開。在燈光下看來,半明半隱的紗上繡著枝條招展的花樹,那花樹的主幹如藤蔓一般,彎曲向上,每隔半尺便相對伸出兩根樹枝,微彎下垂,開滿花朵,十分柔美。
黃梓瑕示意周子秦讓紗簾自然垂地,然後比劃著名自己肩膀所在的位置。她身材修長,與公孫鳶差不多,而在那裡的花繡之上,剛好找到了兩根刺繡樹枝,與她的肩膀齊平。
她在樹枝的周圍仔細尋找,果然找到了料想中的東西——左中右三處針眼,一字齊平,明顯有東西曾被縫在這裡,拆下後雖然用指甲刮過,但細微的痕跡並未消弭。
黃梓瑕讓周子秦把示眾人,說道:“按照這個痕跡,在這邊,應該有一根長條形的東西,縫在刺繡的樹枝之上,剛好可以被遮住——我猜想,應該是一個,可以掛住衣服的東西。”
周子秦立即問:“你的意思是,公孫大娘在轉入紗簾之後,便不知不覺將自己外面的錦衣脫下來,然後掛在了紗簾之上,造成自己還在後面的樣子,而本人……卻已經偷偷地順著水榭旁邊的灌木叢,潛到後方,殺了齊判官?”
在眾人驚疑的聲響中,公孫鳶只沉默地站著,一言不發。
黃梓瑕指著放在桌上的東西,說道:“要使用這個方法,需要三個條件。第一,一件燈光無法透過的厚實衣服。”
她的手,按在那件開場時穿在公孫鳶身上的厚重錦衣上,緩緩說:“當時我們曾經私下討論過,這件衣服,實在是比不上後面那件輕薄通透的舞衣,而且明顯的,它會阻礙動作,甚至會影響到一些細微的動作,遮擋住部分精妙的細節,可為什麼,公孫大娘卻要選擇在一開場的時候,穿上這件舞衣,直到她放出蝴蝶之後,再脫掉這件衣服呢?”
殷露衣的臉色漸漸變得蒼白,她的手緩緩地挽住了公孫鳶的臂彎,而公孫鳶感覺到了她手掌冰涼,卻只輕輕將手搭在她的手背上,站在那裡看著黃梓瑕,一動不動。
黃梓瑕的手,又覆在錦衣的衣領上,說:“第二個條件,是從衣服當中抽出的,與公孫大娘的頭部剪影一模一樣的黑布,這個,應該是已經被你們從衣領上拆下了,但蛛絲馬跡,或許等會兒我們細細查找,依然可尋。”
她將衣服放下,又說道:“至於第三個條件,就是在公孫大娘進入繡簾之後,驟然暗下來的燈光。而掌管燈光的人,正是殷四娘。她會提供這個時機,讓公孫大娘掌握好脫衣掛好並設置好頭像,立即離開的這一瞬間。而為了分散別人在公孫大娘的人影一動不動時的注意力,她又在這一刻立即散下那些籠子裡的花瓣,讓眾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水榭之中,再也顧不得看灌木叢後可能會傳來的輕微動靜——而這個時候,范公子,又幫了她們一個大忙,他在此時,看到花瓣中的殷四娘,於是接著酒勁上前調戲,使得眾人的注意力又被這場混亂分散,公孫大娘徹底安全了。”
公孫鳶的唇角,露出一個輕微的笑容,似是譏嘲:“楊公公,如果真如你所說,我是在那時順著灌木叢來回的話,那麼,我想問你,我進入繡簾之後,一動不動的姿勢維持了多久?總不過,就是幾籠花瓣落地的時間,這段時間,難道就足夠我到走一趟來回,並且還摸到齊判官身邊,殺掉他嗎?”
第178章雪泥鴻爪(2)
“是啊,那之後,就算她用跑的,估計也不夠一個來回啊……”范元龍首先發問。
“是啊,在花瓣落完之後,公孫大娘便開始繼續表演,一隻一隻放出藏在袖中的蝴蝶來,蝴蝶飛得越來越快,到最後才全部飛出——這個如果她當時不在的話,蝴蝶肯定一鬨而散,不可能掌握得這麼好,飛得這麼慢吧?”周子秦則又開始異想天開:“難道說,公孫大娘有什麼辦法,能在花瓣落完之前,飛速來回?是縮地法,還是一步十丈?”
“當然不是。縮地法和一步十丈,都只是傳說。然而你為什麼不換一種思路呢?其實公孫大娘並不是來回太快,在蝴蝶飛出來的時候,她根本無需趕回來,卻有一種東西,能幫她控制好蝴蝶飛出的速度,讓它們無法一鬨而散,只能慢慢飛出,但又能漸漸地越來越快,飛出越來越多……”
周子秦眨著一雙疑惑的眼睛,水汪汪地看著她:“難道……是一個控制好後可以延時激發的機關?所以在她離開之後,才會慢慢打開?”
“不,在當時一張紗簾,一件錦衣之上,如何能安置這樣的機關,又何須這麼麻煩呢?而她當時所用的東西,還讓你幫忙,消除掉了一些痕跡呢。”
黃梓瑕的話讓周子秦頓時嘴巴張成一個圓形:“真……真的嗎?不可能啊,我什麼時候幫過她……我和公孫大娘接觸不多,而且什麼也沒做過啊!”
“因為你從始至終就忽略了,壓根兒沒有聯想到一起。”黃梓瑕說著,從身邊取出一小袋飴糖,並展示給眾人看,“據我所知,因為殷四娘血氣有虧,所以她經常隨身帶著一袋糖。她選擇的,卻不是薑糖或者雪片糖之類的硬糖,而是軟糯的飴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