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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沒問題的,做好後快馬加鞭送過去,這種天氣,保證上席時還燙嘴。”
幾個人讚賞著阿荻的廚藝,卻發現鄂王李潤一直望著堂屋內,神情恍惚。
黃梓瑕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卻發現他看著一張供在案桌上的畫。
堂屋中原本供著一張福祿壽喜,卻另有一張一尺寬,三尺長的畫掛在福祿壽喜圖的前面。這張畫質地十分出色,雪白的綾絹上,裱著一張蜀郡黃麻紙,上面畫的卻是亂七八糟幾團烏墨,沒有線條也沒有清晰形狀,不像畫,倒像是打翻了硯台留下的污漬。
鄂王李潤看著那張畫,臉色漸漸變為蒼白。
第67章濃墨淡影(2)
“七哥,你怎麼了?”昭王問他。
而他居然連昭王的問話都顧不上了,只用顫抖的手指著那副畫,聲音抑制不住地有些滯澀:“那畫……那畫是什麼?”
張行英回頭一看,趕緊說:“是我爹當年受詔進宮替先皇診脈時,先皇御賜的一張畫。”
昭王笑道:“先皇字畫出類拔萃,怎麼可能畫這樣一幅畫。”
“是啊,而且這幅畫還有揉過的痕跡,我也暗地想過可能是拿來吸筆上墨汁的紙,被我爹如獲至寶撿來的吧,不然這些亂七八糟的圖案是什麼?”張行英忙說道,“而且我爹對這幅畫視若性命,這不,知道我今天要受京城防衛司考驗,就把畫拿給我,讓我焚香叩拜,以求先皇在天有靈,保佑我能通過京城防衛司的考驗。”
他說著,轉身進屋內將那副畫取下,準備放到盒子中去。鄂王李潤站起來,跟著他走進屋內去,問:“我可以看一看嗎?”
“當然!”張行英趕緊恭恭敬敬將那副畫遞到他的手中。
見鄂王李潤這麼感興趣,幾個人也都圍了上來,仔細觀看上面那三團墨跡。
不過是三塊大小不一、毫無章法的塗鴉,亂七八糟繪在紙上。黃梓瑕左右端詳看不出什麼意味。但是她在鄂王李潤轉側畫面時,看見了隱藏在濃墨之下的一點殷紅色,不由得向那一點仔細看去。但看了許久,也只有那一點針尖大的紅色,其餘全是深深淺淺的黑。
昭王忽然一拍手,說:“本王看出來了!”
周子秦趕緊問:“昭王爺看出什麼了?”
“這是三個人啊!”昭王指著三團墨跡,眉飛色舞地說,“你們看,從左至右,第一幅,畫的是一個人在地上掙扎,身體扭曲,旁邊這些形狀不規則的墨團,就是正在燃燒的火嘛!簡而言之,這就是畫的一個人被燒死的情形!”
被他這麼一說,眾人看著那團墨跡,也都似乎分辨出來了。只有周子秦指著墨團上方一條扭曲的豎線,問:“那麼這條長線又是什麼?”
“是煙吧……”昭王不確定地說了半句,又立即想到一點,重重一拍周子秦的肩膀,“是閃電,霹靂!這個人被天雷劈中,然後死於非命了!”
黃梓瑕的眼前,頓時出現了昨日薦福寺中,在霹靂之中全身著火,最後被活活燒死的那個人。
周子秦也若有所思:“咦,我忽然想起來了,那個公主府的宦官魏喜敏,昨天不就是這樣被雷劈之後,活活燒死的麼?和這個畫真是不謀而合啊!”
“那可真是湊巧。”昭王說。
張行英說道:“但這幅畫在我家已經十年了,今年也是先帝去世第十年,我想二者應該沒有什麼關係吧。”
“是啊,一個死在昨天的宦官,與一幅十年前的畫會有什麼關係啊?巧合吧。”昭王漫不經心地說。
眾人深以為然,於是魏喜敏很快就被拋在了話題外。
周子秦想像力也著實不錯,有了昭王的提示之後,很快就指著畫上中間那團墨跡,咋咋呼呼地說:“這麼一說的話,我好像也看出來了!這第二幅,畫的也是個人,你們看,這幾條豎線仿佛是個籠子,將他囚困在其中,估計是個囚犯。周圍這些墨團,看起來仿佛是血跡,應該就是指這個人死在籠子中了。”
眾人都點頭稱是,目光又落在了第三個墨團上。那墨團卻是一上一下的兩團,上面那團怎麼都不像是一個人。眾人還在看著,張行英張大嘴巴,啊了一聲。
“你看出來了?”鄂王李潤問他。
他連連點頭,有點緊張地說:“我覺得……我覺得這個看起來……像是一隻大鳥飛下來啄人,而下面這個人正在拼命逃竄的樣子……黑墨下似乎還有一點紅,像是一個很小的傷口。”
“嗯,本王也是這麼想!”昭王點頭道。
“原來如此……原來這幅畫,畫的是這些內容嗎?”鄂王李潤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語。
黃梓瑕微微皺眉,問:“但我有個疑問,先帝為什麼會畫這樣的畫?到底這三幅畫的寓意是什麼?”
這問題顯然沒有答案。鄂王李潤將畫軸卷好,還給張行英,說:“不管是不是先帝親筆,畢竟是你父親的關切之物,你就妥善收藏著吧。”
“是。”張行英抱著畫軸放回盒子內,準備上樓放回原處去。就在他一轉身之際,他愣了一下,看見阿荻站在二樓的樓梯口,呆呆地出神。
而他清楚地看到,她臉上不僅是茫然,還有一種混合著殘忍與快意的扭曲,讓她整個人看起來顯得有點可怕。
他呆了呆,有點心驚於她的表情,又怕她一個站不穩摔下來,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快步走上去,擋在第一階樓梯那裡,才問:“阿荻,你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