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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梓瑕問:“你知道他沒錢,又知道他不是什麼好東西,為什麼還要答應幫他修繕房子,加固門窗?”
“唉,還不是聽說,這孫癩子其實有錢得很,香燭鋪的呂老闆說他陪了自己好多錢,所以他才放過了孫癩子。我想既然有錢的,這事幹嘛不接,於是就答應了。誰想這混蛋賠完錢後就身無分文了,我被錢老闆罵個狗血淋頭不說,如今人還死了,真是無頭債了!”褚強一臉懊悔,悻悻地說,“那個呂至元真混蛋,他本來跟著過來要裝燈盞託兒的,一看是孫癩子家,臉色大變,指著孫癩子咒罵了一通,燈盞也沒裝就走了,可偏就不告訴我們孫癩子已經沒錢了!”
周子秦對於這些幾百幾千錢的糾紛毫無興趣,在他們說話時,他把牆上掛的慈航普度木牌子、床頭貼的送子觀音的畫,還有幾張亂七八糟的符咒都揭下來看了看,卻發現背後並無任何漏洞,牆壁還是完整的牆壁,不由得十分遺憾。
黃梓瑕說道:“外面的牆是完整的,裡面怎麼可能有洞?”
“萬一嘛。”他說著,又站在門檻上,要去拿釘在門頂上的那個目連救母的小鐵匾。
誰知一拿之下,那看似掛著的小鐵匾居然紋絲不動。周子秦“咦”了一聲,使勁地敲了敲,發現居然是鑲嵌在牆壁裡面的,中空的一個狹長匣子。
褚強趕緊說:“哎,這個可拿不下來的,是個砌在牆內的小鐵匣子,是門上的頂額。”
“頂額?幹什麼用的?”周子秦問。
褚強說道:“最早啊,還是我們錢老闆在西域商人那邊學的,據說那邊人家喜歡在門上裝飾一個與門同寬的空心狹長的鐵匣子,在木門與土牆之間起個緩衝,門框就不易變形,而且現在做成了有鏤空花紋的形狀,放在門上也十分美觀。後來京城就慢慢流行起來了,我們到鐵匠鋪定了上百個,如今一年不到就快用完了。這個就是我當時隨便拿的一個,上面的紋樣好像是……是目連救母是吧?”
“好像是的。”周子秦拿了把凳子,站到與鐵匣子齊平處看了看,說,“還是鏤空的,可惜黑乎乎的,要是上點漆多好看。”
鐵匣子是一個狹長的造型,與門一樣長,不過兩寸高。朝向門內的一面鏤空了,雕著目連救母,朝外一面是實心的,繪著吉祥花紋,只是圖案灰黑乾裂,十分難看。
“漆是有的……咦,明明我當時給他拿的是全新的,這個怎麼好像用了多年似的,誰給弄成這黑不溜秋的樣子啊?”褚強仰頭看著黑乎乎的鐵匣子,皺起眉頭,“怎麼回事,這才幾天呢,怎麼就熏得黑乎乎的?之前是彩繪的!”
周子秦隔著鏤空的圖案往裡面張了張,皺起眉頭:“好髒啊……全是黑灰。”
黃梓瑕去旁邊搬了把凳子過來,站在他旁邊往鐵匣子裡面看。外面的漆呈現出一種火烤後的焦黑,而匣子裡面確實都是黑灰,在角落中還有幾條手指擦過的痕跡。
“有人將手指伸入鏤空的地方,取走了裡面的什麼東西。”黃梓瑕說著,又回頭問褚強,“這匣子能打開嗎?”
褚強說:“鐵皮很薄的,想打開的話拿剪刀剪開就行了。”
周子秦在屋內找了把鏽跡斑斑的剪刀,把外面目連救母的花紋剪開了,裡面只剩一個鐵框,存了厚厚幾團黑灰,在黑灰之上,有幾條被刮出來的痕跡。
周子秦指著那條大一點的痕跡,說:“這個,看起來是個圓形的東西被人拉出來了。”
又指著細細一條的痕跡,說:“這個,是個小鐵絲之類的。”
黃梓瑕皺起眉頭,比著那個較大的圓形痕跡問:“你發現沒有,按照這個拖拽出來的痕跡大小看,這個大的一個圓,絕對無法從那么小的鏤空孔洞裡出來。”
周子秦用手指比了比那個圓形,又在自己剪下的鏤空鐵皮上比了一下,臉露茫然:“真的……最大的鏤空縫隙,也沒有大的圓啊!你看,最長的鏤空是這幾條雲煙,有兩三寸長吧,但這是扁平的……”
“所以這東西,肯定不是圓形的,只是有這樣一個弧度。”她說著,又將匣中的黑灰刮下來,在掌心聞了聞,然後情不自禁地露出微笑:“零陵香。”
陰暗的破屋內,灰塵瀰漫的氣流中,她窺破天機的笑意明淨通透。周子秦看著她面容上的笑意,不由得呆了呆。
黃梓瑕抽出袖中手絹,將匣中的黑灰颳了幾團放在裡面包好,抬頭見周子秦一直看著自己,不由得問:“怎麼了?”
“哦……”周子秦趕緊將自己的目光移向旁邊,手忙腳亂地去刮那個黑灰,說,“我,我也弄點回去檢查一下,看是不是零陵香。”
第108章百年之嘆(1)
出了大寧坊,周子秦向西南而去,黃梓瑕向東南而去,兩人分道揚鑣,各自回去。
黃梓瑕走到興寧坊時,忽然看到許多人在路上飛奔,還有人大喊:“快去十六王宅啊!遲了就沒有了!”
黃梓瑕不明就裡,還在詫異,旁邊一個跟在人群中跑的老婆子被人擠得摔倒在地上,哎喲哎喲連聲叫著。黃梓瑕趕緊去扶起她,問:“婆婆,你們這是要去哪兒啊?”
“哎呀,聽說十六王宅公主府附近,皇上和郭淑妃正在遍地撒錢啊!我們可不都是去撿錢的麼!”
黃梓瑕一頭霧水,便隨著人群往那邊快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