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頁
李舒白淡淡說道:“沒關係,你這裡有什麼預先刻好的,我自己隨便擺好就行。”
“那客官可一定要弄首詩,或者拿張紙記下來,不然的話,忘記了那可就只能把盒子毀了。”說著,他捧出一堆的指甲蓋大小的字碼,放在他的面前,“幸好,我還留著當時學雕工時刻的這些字碼,不然的話,客官還得等上半個月讓我刻字。”
李舒白隨手撿起那些字就往盒子上面放,孫師傅見他放的是“家遇戶里雙氣若只為筍……”雜亂無章的一堆,趕緊伸手阻止,說:“客官,趕緊抄下來,不然忘記了可就白費了這十貫錢了!”
周子秦拉開他的手說道:“別擔心,他過目不忘,一次就能記住的。”
“真的假的……”孫師傅不敢置信地問,“這本事,聽說可是本朝夔王獨一份啊。”
周子秦得意地笑了笑,拍拍他的背:“放心。”
不一會兒,八十個字放好,只留下左下角一個空格。
孫師傅問:“這可確定了?”
李舒白掃了那上面的字一眼,說:“可以了。”
孫師傅拿了一張油布,將盒子表面蒙得緊實,然後將盒子翻過來,將所有字碼朝下固定在滑軌之內,然後取了一大把細銅棍,在字碼的後面釘入銅棍。
八十一根銅棍釘好,有高有低,有歪有斜,有釘在字碼左上角的,有釘在右下角的,還有釘在中間的,就像一片長短不一的草尖,雜亂無章。他又看向李舒白:“客官,銅棍都是我隨手打的,我就按照這個高矮間距安設鎖芯,保證天底下您獨一份,絕沒有八十根鎖芯長短一模一樣的道理對不對?若是您信不過,也可自己再敲打一下長短。”
“我來我來。”周子秦抓過錘子,胡亂找了幾根小銅棍敲打了幾下,問李舒白,“怎麼樣?”
李舒白點一下頭,孫師傅便掄起胳膊將一塊鋼板嵌到盒子上,按照那些長短疏密不一的銅棍開始設置鎖芯,一根根縱橫交錯的銅棒被連接在一起,每一個點的交匯處就是一根字碼後的細銅棍,八十個點被匯聚於一處,牽動四面的十六根鋼條,咔的一聲,徹底鎖死了盒子。
他將九宮盒翻過來,掀去上面的油布,雙手奉給李舒白:“客官,請打亂上面的字碼次序,全天下便唯有您可以開這個盒子了。”
周子秦不服氣地說:“說實話,不就是八十個字碼嘛,我要是一個一個試,多試幾次肯定也可以試得出來的。”
“客官您開玩笑呢,這八十個字符,就是六千四百種排列方法,而這六千四百種排列,每一種都需要您移動八十個字符,也就是說,您得動五十一萬多次,才能保證打開這個盒子,您若是不知道密書的話,可真夠有閒工夫去試的。”
周子秦頓時咋舌:“五十一萬次……好吧,這可夠難為人的。拿個斧子劈開算了。”
黃梓瑕從李舒白的手上接過這個盒子,端詳許久,問:“上次你那個盒子,也是這樣做成的麼?”
“是,我親自來設的字碼,也是毫無聯繫的八十個字,做好後便直接將字序打亂了,沒有任何人曾接觸過。”
第250章同心絲結(4)
“所以……”她沉吟地看著手中這個盒子,雜亂無章的八十個字,完全隨意釘上的八十根細銅棍,搭配了裡面完全不可能相同的鎖芯。這應該是世上絕不可能被人破解的一個密盒,然而,那裡面深藏的東西,卻總是一再變化,究竟是哪裡,能有讓人鑽進去的紕漏?
她的手指在密盒上敲了敲,聽到沉悶的聲音。孫師傅立即說:“這其實是一個銅盒子,只是外面貼了木板而已。這東西,這做工,真對得起十貫錢!”
黃梓瑕點頭,難怪覺得入手這麼沉。
她的目光又從孫師傅做活的台上掃過,雜亂堆放的工具,檯面上散亂的木塊木屑鋪了一層。剛剛包裹過盒子的油布被丟棄在了上面,還有剩下的許多塊字碼散亂丟棄著。
並未有什麼發現。黃梓瑕覺得盒子沉重,便隨手遞給了周子秦,他乖乖地抱住了。
李舒白身上當然沒有帶那麼多錢,不過他拿了個銀錠子,孫師傅雖然要拿去換,但算下來又多了些錢,頓時眉開眼笑,連連道謝地送他們出門。
周子秦抱著九宮盒感嘆說:“這麼散漫邋遢的大叔,東西做得可真精緻,這盒子真不錯。”
“送給你了。”李舒白隨口說。
“……可以換字碼嗎?這八十個字毫無關聯,我怎麼記得住啊?”周子秦苦著一張臉問,“而且好像這盒子還不能改換字碼的?”
“當然不行,鎖芯固定了,就永遠也不能改換了。”
“所以這世上只有這一個,字碼不能換,永遠獨一無二?”
“是啊。”李舒白淡淡說道,將目光轉向黃梓瑕。
而黃梓瑕也正在看他,兩人四目相對,她不由得臉上一紅,趕緊將臉轉開了。
李舒白只覺得心口微微蕩漾起來,就像有一泓湖水在那裡不斷波動般。他放緩了腳步,兩人落在周子秦身後,拉開了一點距離。
兩人都不說話,只各自看著路邊的樹。雪後初霽,積雪簌簌自枝頭上掉落,碧藍的天空映著枯枝與白雪,臘梅香氣清冽。
他們並肩徐行,偶爾她的左手與他的右手在行走間輕輕碰一下,隔著錦繡衣紋,似乎也可以觸到對方肌膚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