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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李舒白丟在她面前的二三十本厚厚書冊,黃梓瑕目瞪口呆:“王府和宮裡的規矩有這麼多?”
“不是。”李舒白慢悠悠地開口。
她鬆了一口氣:“有一部分不是?”
“不,這只是一部分。”李舒白淡淡地說,“而且只是王府規矩的一部分。”
黃梓瑕有吐血的衝動:“我這幾天要把這些都學完,去教你的王妃?”
“不,應該是今晚就學完,全部背下來。”
“我想這些應該沒人能背下來吧?”她不敢置信問。
李舒白看了她一眼,隨意拿出一本丟在她面前,說:“隨便翻一頁,揀一條。”
黃梓瑕便翻開來,看著上面:“第三十五,年節,第十九條。”
“三十五,年節,第十九。春分,廚房例賜春餅,賞賜例:孺人絹十匹,布五匹;媵絹八匹,布三匹;隨侍絹五匹,布三匹。府中一等宮人賜銀十兩,二等五兩,三等三兩。其餘散雜人等一兩。”
黃梓瑕嘴角抽搐,又拿過一本,翻開來:“第十六,講筳,第四。”
“十六,講筳,第四。朝廷為諸王指派講讀官,五日一講,稱為王師。及冠前王師擇詩書禮樂諸經典論述之,及冠後王可自擇,十日一講,學不可廢。”
難怪這個人能隨口就說出自己身邊隨便一個侍衛的所有資料。黃梓瑕簡直佩服他了,又翻開一本:“二十四,樓閣館台制,第九十三。”
李舒白終於停頓了一下,她得意地看著他:“終於不會了吧?”
“自然不會,樓閣館台制總共只有九十條,哪裡的九十三?”
黃梓瑕也不得不以崇拜的眼神望著他:“說實話,像你這樣過目不忘的人,我平生還是第一次見到。”
“只要用心,沒什麼東西是記不住的。”李舒白說著,抬手在桌上那一堆書冊上按了按,唇角揚起一個幾乎看不見的弧度,“所以,明天我會以同樣的方法考驗你,最好你用心點。”
……這是要逼死人的節奏啊!
黃梓瑕看著他離開,不由自主地哀鳴一聲,趴在了桌上。
不管怎樣,雖然一夜背下所有規矩是不可能的事情,但黃梓瑕努力打起精神,至少也看了一遍,記下了大概。
第二日去王家之前,還以為會接受李舒白那暴雨雷霆般的考驗,誰知一早起來去見李舒白,卻聽說王爺今日早已起身去巡視京城左衛了,只留下話,說楊崇古剛到王府,若規矩還不熟悉,可帶著書冊前往王妃處教導。
她頓時鬆了一口氣,同時也有點鬱悶——既然如此,昨晚幹嘛那麼嚇唬她?
第14章紫醉金迷(2)
今日王若一身淺碧羅衣,糾纏的花枝在她的袖口衣襟上爛漫地開放著,一頭黑髮松松挽起,只在鬢邊插著兩三朵粉色垂絲海棠,說不出的迷人。
她看見黃梓瑕過來,面容上頓時露出止不住的笑容,提起裙角快步走到門口迎接她,笑顏如花,連黃梓瑕都被感染了,兩人一下子就熟稔如多年好友。
“早上素綺姑姑已經和我說了宮裡太妃諸王公主等皇親,這麼多人,我都有點記不住呢!結果素綺姑姑又說,你要跟我說的規矩更多,哎呀怎麼辦,我都有點煩惱了。”
黃梓瑕笑著安慰她:“不用擔心,王妃聰明穎悟,記起來自然也是極快的。”
“才不是呢,小時候我學琴,就是最簡單的一首柳……哦,流水嘛,結果別人都學得比我快,大娘老是說我笨,急死我呢!”她說著,似乎有點心虛,趕緊又問:“王府中規矩難學嗎?”
“應該還好,王妃出身數百年的大家族,說不定家裡規矩還更多些呢。”黃梓瑕說著,將自己帶來的冊子遞到她面前,看著她面露難色,又再補上一句,“這只是王府中律令的一部分,等王妃看完了,下次我再帶其他的過來。”
一下午黃梓瑕就吃著點心,看著王若認真地研讀王府律條,心虛中也把王府律看了看。萬一自己這個授課的比王妃還不熟悉,那可丟臉了。
不過今天看律條,畢竟沒有昨晚那麼緊張了。她看著看著,神思就不知道飛到了哪裡,目光在室內飄來飄去,發現王若一直捧著書,在怔怔發呆。
黃梓瑕見她始終不動,便合上手中律令,問:“王妃在想什麼?”
“我在想……之前素綺姑姑教導我的一些事情。”她猶豫遲疑地說。
黃梓瑕微笑問:“素綺姑姑說什麼了?”
“素綺姑姑為我述說《女誡》,在‘專心’一篇中,她說:‘貞女不嫁二夫,丈夫可以再娶,妻子卻絕對不可以再嫁。如今我朝多有女子因不滿夫家而下堂求去,真是有悖倫常。女子尚貞節,從一而終,皇家更重此事。’”
黃梓瑕點頭,說:“女誡是閨閣中開蒙的,素綺姑姑也只是慣例說說而已,怎麼王妃有感麼?”
“我……以前自然是讀過的。”王若趕緊說,“只是忽然想到一二事,覺得心中無解。”
“不知是什麼事?王妃可否說給我聽聽看?”
“就是……我聽說當年武后曾是太宗的才人,楊貴妃是壽王妃……”她遲疑地說。
黃梓瑕沒想到會是這種千古難題,想來成千上萬的史官都無法文過飾非,她又有什麼辦法呢?於是只好苦笑道:“本朝……確實有些事情難以斷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