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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揮揮手示意他退下,抬頭看見李舒白,便面露微笑,示意他跟自己出外。
黃梓瑕跟在李舒白身後,隨著兩人走到靈堂外,脫離了那青煙繚繞的環境,頓覺舒適不少。
皇上說道:“四弟,此次王家女之事,你有什麼想法?”
李舒白說:“命運無常,天時往往出人意料。”
皇上看了他一眼,說:“朕在宮中,也聽得許多傳言,說此事與龐勛有關云云,你意下如何?”
李舒白搖頭道:“恐怕未必。”
“哦?四弟心中是對此案已經有了把握?”
“我日常忙碌,倒並未有什麼發現,只是我身邊的宦官楊崇古,對於此事已經有了一些想法。”李舒白回頭示意,黃梓瑕趕緊躬身行禮。
“楊崇古,不就是上次破了京城四方案的那個小宦官嗎?能從別人寥寥幾句話中就清晰準確地了解這麼一樁疑案,這可是個人才啊!”皇上也是對她記憶猶新,“不知這回,他又有什麼發現?”
“以她看來,此事牽連極廣,時間從十六年前至今,地域從長安到揚州,絕非寥寥數語所能概括。”
皇帝神情略有詫異:“之前聽說龐勛舊部復仇,朕已經十分驚訝,如今聽起來,似乎內幕比這個更加深廣?”
“是。而且,幕後的主使人,甚至可能會影響到朝廷和皇家,牽連到數百年的世家大族。”
皇帝望著身後的靈堂沉吟,緩緩地說:“不過是一個女子的死,身後,竟然會有那麼巨大的內幕?這可千萬不要錯判了。”
“臣弟不敢。”李舒白說道。
皇帝回頭看了黃梓瑕一眼,目光頗有深意。
靈堂內,煙霧繚繞,一片哀戚。
二十四名道士的一百零八遍太上往生咒已經誦念完畢,道長右手持桃木劍,左手金鈴輕晃,長聲發令道:“地暗天昏,五帝敕令,呼雨駕雷,神鬼遵行。即行啟程,跋涉鄉關,諸怨解除,血光彌消,青蓮定慧,神魂永安。急急如律令。”
周圍等候的八名壯實家丁應了一聲,拿著麻繩一起上前,要捆了棺材,抬出大門。
“等一下。”
一個聲音在堂上響起,聲音並不響,但眾人都聽出這聲音的來源,一片寂靜中,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李舒白的身上。出於對他的敬畏,稀疏的人聲頓時消彌。
他走到靈堂內,抬手在棺材上輕撫了兩下,又從袖中取出一條白玉鑲金手鐲,說:“這本是我準備好要在新婚之日替王妃添作妝奩的,誰知王若為人所妒,以至於在重重守衛中香消玉殞。此事詭異非常,自然是人力所不能為,我深知王若是為我所累,被龐勛鬼魂所害。因此這個手鐲還是要讓她帶入地府,讓世人都知道,雖然王若在生前未曾做我的妻子,但死後我依然願給她一個承諾!”
在場眾人無不愕然,沒想到這位京中傳說冷淡無情的夔王李舒白,居然對已經慘死的准王妃情意如此深重。
王麟趕緊說:“多謝夔王厚愛,琅琊王氏感激不盡!我們這便開棺……”
“夔王這一片心意,真是讓人感慨。”有另一個聲音緩緩打斷王麟的話,那聲音溫柔醇厚,與主人一般無二的令人如沐春風。是王蘊出了人群,向著李舒白行禮,說道,“然而阿若如今屍身不堪,恐怕已經戴不上王爺的金玉手鐲了。”
李舒白淡淡道:“是以我在那一批首飾中選中了這件,金扣可以解開,應該可以戴上。”
他將手鐲解為三截,遞給黃梓瑕:“我記憶中的王若是艷若桃李的美人,她如今的模樣,我不想看。”
黃梓瑕唇角微微抽搐了一下,看來摸女屍手掌這個重任,最終還是落到自己身上了。
但見堂上一片安靜,而王蘊也沒有再固執反對。幾個家奴抬起棺蓋,挪開一條一尺來長的縫隙,讓黃梓瑕伸手進去。
黃梓瑕拿著手中的金鑲玉手鐲,摒息靜氣地摸進去,然後握住女屍那已經潰爛不堪的手。
初夏季節,屍體已經微有腐爛,摸起來跟爛泥似的。她一咬牙,抓住那隻已經半腐的黏濕手腕,轉頭對李舒白說:“王爺,奴婢有話要說。”
第46章假作真時(1)
初夏季節,屍體已經微有腐爛,摸起來跟爛泥似的。她一咬牙,抓住那隻已經半腐的黏濕手腕,轉頭對李舒白說:“王爺,奴婢有話要說。”
“說吧。”李舒白漫不經心道。
而黃梓瑕卻沒有他這麼輕鬆寫意,她放開女屍的手臂,走到堂上跪下,說:“啟稟皇上,奴婢在戴手鐲時,發現了一些可疑之處。此事事關重大,又兼涉宮廷之事,奴婢請屏退所有無關人等,以免口舌是非泄露。”
皇上略一思索,點頭首肯。
王麟微微皺眉,揮手示意一干奴僕退下。
一時間,堂上人紛紛退下,眼看只剩下帝後,王麟,王蘊以及李舒白和黃梓瑕。
黃梓瑕卻對著退出的人說道:“閒雲,冉雲,你們二人留下。”
閒雲冉雲都是一驚,呆呆地回身看著她。
黃梓瑕卻沒有再與她們說話,只回身站在堂上,將手按在棺木上,說:“皇帝陛下,皇后殿下,以我看來,這屍體恐怕不是王家姑娘!”
堂上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發出了“啊”的一聲低呼。本來坐著的王皇后更是震驚地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