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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裡,他看了公孫鳶一眼,才忽然想起,趕緊問:“這麼說,她就是大娘您的……小妹?”
公孫鳶點點頭,眼中卻已經泛起淚痕,她站起來,轉而向眾捕快敬酒,說:“我小妹阿阮綺年玉貌,卻早早香消玉殞,真是可憐。我心知小妹秉性堅強,又苦盡甘來,斷然不可能尋死,請諸位大哥小弟憐惜我小妹,替她伸冤!”
郭明及一眾捕快都忙不迭地應了,郭明這個大鬍子最為動情,連說:“大娘請放心,如果你小妹真的是被人害死的,我們兄弟一定盡力!如今少捕頭還請到王兄、楊小弟兩個幫手,我想有他幫助此案告破指日可待了!”
阿卓卻在旁邊嘆了口氣,低聲說:“要是黃姑娘在的話,這案子絕對沒問題。可如今……我看一點頭緒都沒有……”
黃梓瑕默然低頭,悄不作聲地吃飯。
正在把玩手鐲的周子秦卻眼前一亮,趕緊把鐲子塞回懷中,問:“你們口中的黃姑娘,應該就是黃梓瑕吧?”
郭明見阿卓不吭聲,便替他答道:“當然是了!她可是我們蜀郡人人敬服的女神探哪……”
“趕緊給我說說,黃姑娘是怎麼樣的?長得怎麼樣?和那張通緝畫像上的像不像?平時喜歡吃什麼?喜歡什麼顏色?喜歡什麼花?喜歡玩什麼東西看什麼書?”周子秦趕緊揪著眾人詢問。
“黃姑娘長得很美!雖然沒有公孫大娘這樣的風姿,但是她那種清麗脫俗的容顏,也是頂出色的美人!”
“那幅通緝畫像,還是有點像的,畫得很漂亮。”阿卓說到這裡,抬頭一看黃梓瑕,然後呆了呆,又說,“說起來,黃姑娘和這位楊兄弟……依稀約摸似乎仿佛感覺有點像。”
黃梓瑕明知自己易了容,但聽他這樣說,還是無語地側了側臉,有點尷尬,一言不發。
李舒白瞥了她一眼,不由自主地微微而笑。
郭明抬手給了阿卓頭上一個爆栗:“胡說八道!楊兄弟和黃姑娘一個男的一個女的,一個是京中來的神探,一個是……是如今九州緝捕的兇犯,哪裡會像啊?”
阿卓摸著自己額頭,縮著脖子不敢說話了。
郭明趕緊向黃梓瑕道歉,然後嘆了口氣,悶聲不響地低頭喝酒去了。
席間的氣氛頓時沉悶下來,無論周子秦怎麼讓大家多說說黃梓瑕以前的事情,都沒有人開口了。
誰都不能不想起,他們的黃姑娘,如今已經是四海緝捕的重犯。她的罪名,是毒殺全家。
李舒白回頭看見黃梓瑕低頭不語,睫毛覆蓋住眼睛,眸光暗淡。他從席上給她夾了一片蓮藕放在碗中,對她說:“即使墮於淤泥之中,但人人盡知蓮藕其白如雪,其甘如梨。待到被洗盡污泥的那一日,才見分曉——不知你可喜歡吃麼?”
黃梓瑕抬眼望他,輕聲說:“是。我……喜歡的。”
眾人聽他們說著蓮藕,都不解其意,只顧喝著悶酒。只有一個捕快低聲嘟囔道:“話說,我昨天還見到禹宣了。”
“那個混蛋,真是枉費了黃姑娘對他的一片心意!”年紀最輕,對黃梓瑕最為崇拜的阿卓悻悻地罵道,“黃使君一家對他恩重如山,黃姑娘更是和他多年相知,沒想到使君一家遭難之後,卻是他第一個懷疑黃姑娘,並將她的情書進呈給節度使范將軍。范將軍之前的子侄犯事,就是黃姑娘揪出來的,你說節度使能不坐實了此事麼!”
“阿卓!”郭明打斷了他的話,使了個眼色,“酒沒喝多少,你倒先說醉話了!范將軍他高瞻遠矚,我們小小捕快懂個屁啊,聽話做事就行!”
阿卓只好閉了嘴,卻還是一臉憤恨。
周子秦卻比阿卓更加憤怒,拍著桌子問:“禹宣是這樣的人?這混蛋還有臉躲在蜀郡這邊?”
“他?他春風得意,之前還被舉薦到京中國子監,據說當了學正。不過近日又回來了。”
周子秦頓時愣住了,喃喃問:“國子監學正禹宣?”
“對啊,難道捕頭在京中見過他?”
“何止見過,簡直就是……”周子秦訥訥無語,實在無法把自己仰慕的那個清逸秀挺、溫和柔善的禹宣,和這個人品齷蹉、背棄黃梓瑕的禹宣連在一起設想。
黃梓瑕卻問:“話說回來,黃梓瑕當初出逃時,能順利逃出天羅地網,料來也是多承好心人救助。否則,你們蜀郡這麼多捕快兵馬,怎麼會讓她順利逃出生天?”
郭明趕緊說道:“絕對沒有!我們都很認真地遵命去搜捕了!真的!衙門所有人手白天黑夜搜了好幾天!”
“那麼,想來也是她命不該絕了。”見他欲蓋彌彰,黃梓瑕也便笑著舉杯說道,“無論如何,我先敬各位一杯。”
席上氣氛彆扭,一群人吃著飯,各懷心事。一片沉默中,唯有周子秦偶爾嘟囔一句:“我得去找那個禹宣看看,弄清究竟是怎麼回事。”
郭明又忽然想起什麼,問:“對了,齊判官,禹宣當初中舉之後,郡中分撥給他的宅邸,好像就在您府邸旁邊?”
齊騰的笑容有點不自然,手中捏著酒杯說道:“是啊,禹兄弟與我住得頗近。但……他性情孤高,不喜熱鬧,是以我們平時交往較少,也並不太了解。”
他說的自然是真話,黃梓瑕與禹宣之前那般親近,但對於這個齊騰也沒有任何印象,若是禹宣的熟人,她肯定是見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