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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徐徐向遠方駛去,此時正是清晨,微風拂面,把人也吹得精神。佟林氏看了紙上的信息,卻有些冒汗。
雖說妻主過去曾為三親王訂做過一批珠寶首飾,但也是好幾年前了,這已經給了佟家很大的幫助。如今卻再向人伸手求助,還不知三親王是否記得佟家,會不會因此覺得自家得寸進尺呢?
可大姐信上說已經替自己和妻主做了決定,差人向三親王求助,難不成還要半路去截信?
想到家裡遇到的困難,兒子的辛苦,佟林氏咬牙。若是人家不願就算了,若是還記得當初的交集,肯揮手給予一點幫助,日子會好過很多。
人總是為了自家的。就當我們家是得寸進尺吧。
回去勸勸妻主……她那麼固執,必定會跟我急……
馬車內一片安靜。
穆錦望著旁邊坐著沉思的人,也垂眸不語。他總覺得,這個差事,還是接得魯莽了,能否平安完成,還是未知。
……
佟林氏一下馬車就直奔前院家主的書房,而穆錦則默默回屋,畢竟不是真的兒子,沒必要去和他們寒暄一番,佟林氏也只是叫穆錦好好休息。
進了屋,喜樂趕緊上前招呼,並送上熱茶,叫人準備飯食,頗為熱情道:“公子一路辛苦了,快喝點兒茶緩一緩。”
穆錦接過茶,看了看喜樂的臉色,淡淡問道:“怎麼如此高興?有喜事?”就算是他回來了,喜樂到底不是他的正經小廝,這相處的時間也還不足以讓他們有深厚的情誼,這態度就有些讓人疑惑了,仿佛今天有好事發生。
喜樂笑了,露出兩個淺淺的酒窩:“可不是喜事嘛,我家公子來信了,說是他到了雲公子那兒了。雲公子的師父原來是有名的大拳師呢,他們的門人弟子也個個不凡,聽說了我們的事,都很熱心說要幫忙……”話還未畢,見穆錦伸出一根手指抵住唇,愣了愣,便聽見腳步聲,忙住了口。
小靈端著一碟果子進來了,也是滿臉笑意,對著穆錦行了個禮:“公子回來了,奴早就盼著呢,喜樂哥哥也整天念叨,這下可好了。”
喜樂扭頭,翻了個白眼,小聲嘟囔:“假惺惺。”
才一兩天不見,他是因為自家公子的信這麼高興,小靈又是為的什麼?還真關心不成?
小靈近日頗為得意,一來聯絡之事沒被發現,二來唐家有消息傳來,近日便可回府,雖然不知道主家讓自己來監視佟家一舉一動,尤其是佟清兒,這有何用意,但他是不想再待下去的,只想努力完成任務,早日回去。
看了一眼小靈,穆錦一副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點點頭,喝了一口茶。也不接小靈遞過來的果子,擺擺手準備讓他們出去。
門口卻有人傳話,說是家主和正君請穆錦單獨去前廳一趟,有要事相商。
穆錦一邊應著往前廳去,一邊心裡卻有種不妙之感。
……
進了前廳,佟家家主和正君已然入座,四周下人也屏退了。穆錦向他們行了一禮,佟家家主點點頭道:“也不弄那些虛的了,你先坐吧,有件事需要立刻商量商量。”
穆錦心情沉重,仍是依言坐了。只聽佟家家主道:“唐家送了一張請帖,你也識字,就自己看看吧。”
接過那張精緻的請帖,穆錦細細看了,心裡想果然不妙,這下可能還沒等佟清兒回來,自己便先下水了。
原來唐府的那幾個聽說穆錦回來,藉口既然能出門,想必病快好了,現在菊花的盛季快過去了,唐府的菊卻還是開得極好,便借唐家正君的口,邀請穆錦來府中賞花。
上次推掉邀請,說是生病了,不能出門。這次都能去上香看望長輩,可不就是病好了?這唐府真是無時不注意佟府動靜啊。想到房裡的小靈,穆錦勾勾嘴角,這小子怕也出了份力。
這定了親事的兩家要來往,又是那麼合情合理。
“妻主,這……該怎麼辦?”佟林氏皺著眉,有些無措。
佟家家主也一臉嚴肅,如果這次依舊推了邀請,倒也不是不可,只是會讓唐家警覺,發現“佟清兒不能出門”這個疑點,到時就打草驚蛇了。
穆錦默默思考著,良久,抬頭和佟家家主對視一眼。彼此都從對方眼中明白了什麼。
“去,這次是要去的。”佟家家主摩挲著座椅的木扶手,緩緩道。
旁邊的佟林氏瞪大眼,這,這對穆錦來說不就是羊入虎口嗎?畢竟不是同一人,誰能保證唐家不會發現穆錦的不對勁兒?到時候人若是被扣住,情形就更加嚴重。清兒倒是暫時安全,但,但也不能害了別人啊。妻主莫不是急糊塗了?
“是得去,必須去。但應了他們的邀請,我的安全,家主能保證嗎?”穆錦問。
誰也不是冤大頭。
他從小就明白,他沒有那種富貴命,不去付出什麼,是得不到東西的。因此無論是夜裡繡花,還是清晨獨自去山上採藥,甚至不久前答應了幫助佟家做佟清兒的替身,他都知道會付出代價,也願意去拼,去搏。但這種收穫如果需要面對無法避免的危險,就需要思量了。
繡花,採藥,雖要付出代價,但在可控制範圍內。唯有這次。他也知道這種家族爭鬥很複雜,但終究還是為利益折腰。以為能足不出戶等到佟清兒回來,順利脫身。結果……也許是近日過得太好,昨日答應和佟家正君一同看望長輩時,竟忘記了唐家的虎視眈眈。這次出門了,就無法避免下次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