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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諾並未觸碰,問仵作:“這像是中了什麼毒?”
提起毒,她首先想到的便是望雲寨的人。
仵作是一名長相普通的女子,她道:“小的驗屍多年,對中毒跡象頗有了解,這應當是吃錯了東西。”
“是食物中毒。”插進屍體胃裡,發現了未消化完的蝦。
蝦?好像發放的食物里沒有蝦吧?那應當就是這些災民自己找的食物。
仵作道:“蝦同橘子一起食用,便很有可能中毒。”
在驗屍過程中,那外頭跪著的,應當是死者夫郎的男子一直在哭喊:“他就吃了點兒早飯,接著說困,怎麼會成這個樣子。”
慎重地詢問後,得知死者吃了蝦粥和別人送的橘子,加之驗屍中,屍體上的種種跡象,仵作才得出這樣的結論。
這死去的災民是隔壁縣城的富有人家,其實她家算不上受災,不過被雪打下幾片屋頂的瓦,但聽說了“鳳女”之傳言,來到水琴城,登了記,領粥也是為了和林諾等人攀關係,實則租了屋子,平日飯食並不愁。
整個郡城的人,因著城中多河,對魚蝦是很鍾愛的,估計就是一時不慎吃錯了。
安頓好了家眷,眾人並未鬆口氣。
這只是一名如此,那還能算是意外。但多名……看了看驗屍房裡的其他屍體,大家都覺得不對勁。
一人吃錯食物,會帶著其他人也吃錯嗎?
林諾已經頗有皇女的儀態,她冷冷吩咐縣令:“查出來。”這幾人並無關係,仵作卻都驗出了食物中毒,定有原由。
倘若蔓延到更多災民,那有心之人指不定會說所謂的“鳳女”帶來了災禍。
回到宅子,穆錦正聽肚子越發沉重的金沐塵抱怨,見林諾皺著眉經過,問道:“怎麼了?”他聽說了有人死亡,看林諾的表情,好像不妙。
林諾看了看金沐塵,後者會意,對著穆錦俏皮地笑:“去吧去吧,我把你還給她。”
耳根微熱,穆錦和林諾到一處角落,天下著雨,叮叮咚咚如滾珠落地。
“到底怎麼了?他們,是怎麼死的?”
腰被環住,穆錦看著這動不動就抱自己的人,也知曉她的壓力,難得有了一絲溫柔。
他摸了摸對方的頭髮,聲音放輕:“累了不如歇息半個時辰?待會兒用飯了叫你。”
林諾將腦袋壓在穆錦的肩上,她抬頭,看著面前穆錦的耳垂。小巧而薄,圓潤潔白,精緻得很,忍不住咬了上去。
“唔。”穆錦想推開這人,腰被摟得更緊。
“阿錦陪我睡。”真是得寸進尺。
但穆錦也不知怎的,鬼使神差就應了。
被子是偏紅的,身旁躺著愛的男子,林諾摸著被面,忽然開口:“這像不像喜被。”
穆錦瞪她一眼:“累了就少說話。”倒讓人怪不好意思的。
“阿錦不期待咱們的成親麼。”林諾閉著眼問。
穆錦轉頭看她。形狀美好的眼,挺直的鼻,和自己一般薄的唇……
期待麼?自然是期待的。
穿喜服,坐花轎,拜堂,入洞房……男子的一生,倘若有一場圓滿的婚禮,和心愛的人從此結為夫妻,共同度過餘生,自然是美好的。
可這是什麼時候?他苦笑,他們,該等到何時才有這一天呢?
傾身去碰了碰林諾的唇,原本只是淺嘗輒止,卻被林諾反客為主,捧著自己的臉,一下一下,從短暫的觸碰到深深的吻。
“好幾名災民食物中毒。”
林諾聲音喑啞,“可能又有事端要生。”
“你在怕麼?”穆錦摸著她的臉,問。
“我,怕。”怕這些事永遠沒有盡頭,怕自己出事,怕阿錦有事。
“自從決定去京城的那一日起,這些不是應該預料的麼。”穆錦很冷靜,“但無論發生了什麼,只要還活著,就要努力去克服。”
“我二十了。”他說,看著對方視線移到自己身上,微微笑了笑,“像我這般的,早就生了幾個孩子,而我跟著你,還不知何時能安定下來,說不定到最後人老珠黃。”
林諾的心都在疼:“對不起。”可穆錦搖頭:“我怕麼?我怕。”所以當初對於進京一事糾結,對雲瑟的出現氣悶。
“說不定你以後看到年輕漂亮的,就……”話未完,便被親了:“不許說,我不會的,阿錦信我。”
穆錦勾起嘴角,眸中都是笑意:“我信,我信。”倒像是在哄人。
“只是想說,怕是沒用的,如今你身份不同了,更應該挺直了背往前走。”
“我等你娶我的那天。”聲音很小,輕輕便略過了。
林諾心頭一熱,看著旁邊將臉埋進被子裡的穆錦,阿錦極少說這種話,難得聽到,便覺身上有了無限的動力。
她“嘿嘿”地傻笑了聲,蹭蹭穆錦,將他整個兒連同被子抱住:“好。”
的確也累了,沉沉睡去,臉上還帶著笑。
傻樣。穆錦將腦袋鑽出來,被人抱著有種安穩的感覺,仿佛兩個人可以這般睡到冬天過去。